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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七十五年前抗“瘟疫”
《苏州日报》2022年03月05日 B01版

  杨维忠

  1947年7月,东山连着下了几个星期的暴雨,太湖洪水泛滥,镇区王衙门前(现西街)、杨湾大浜河头、翁巷席家湖等地方都洪水漫村,水深过腰,大批禽畜与一批苏北逃难来东山、在湖边搭棚谋生的难民被淹死。

  大水退后,死难者的遗体和淹死的鸡鸭猪羊来不及掩埋,引发瘟疫。全境数天内死百人,杨湾一个小镇就病死10多人。张巷村在上海经商的大商人王汉槎正好在村里度假,也不幸染上了瘟疫,半月后病故。湖沙村首富徐子星16岁的独生女徐蕙英,原本就体弱多病,这次也不幸瘟疫染身,家中散尽千金求医购药,仍没有保住她的性命。

  当时的国民党政府穷兵黩武,忙着逼捐抓丁打内战,根本不顾人民的死活。地方乡绅联名具呈吴县县政府,得到的答复是“全县均疫情汹汹,地方自行抗疫”。东山有前山、杨湾、渡桥、席周、潦泾、文恪等6个乡,都建有所谓的乡公所。乡公所人员眼看瘟疫在东山境内蔓延,村人一个个暴死,说不定也将危及家人,很想为地方出点力,但苦于手里既无钱又无人,一个个都一筹莫展。这时,杨湾湖沙村的徐子星经过失女之痛后,决定捐出家中大部分财产,在东山建办“寿亲义庄”,为乡人送药抗疫。徐氏在上海洞庭东山旅沪同乡会的大力支持下,在沪购买了大批药品,为全东山各村送医送药,终于控制了东山疫情的蔓延。

  徐子星,字介启,杨湾湖沙人。徐氏南宋迁山,世代经商,家道殷实。徐子星早年赴沪,办钱庄起家,做过美商花旗银行的买办。后来他又转向棉纱业,在上海川沙建办棉纱厂。1936年,席家花园主人席启荪沪地钱庄倒闭,席氏债务团向社会公开拍卖,徐子星用准备到香港购买一百亩土地的资金买下了席家花园,更名为“启园”,曾在园内建办棉花品种改良站和育婴堂。

  据民国《乡志类稿》记载,湖沙寿亲义庄所送主要药品有长春丹、天中茶、功德水、痧药、痢药、千搥膏等6种。长春丹,药品成分有薄荷、荸荠粉、玉枢丹,主治白色脑膜炎、红色时疫霍乱。天中茶,药品成分有茯苓、苏叶、桑皮、甘草、白芍等,主治伤风感冒、时气、腹泻、头痛等症状。功德水,主治中暑、霍乱、上吐下泻……“送药说明”还有具体用法:如瘧药片每日成人2片、儿童1片等。

  寿亲义庄所送药品的范围包括东山前山、后山及武山各村,还设有17个分站,这些分站分别设在前山东街的叶巷、殿前、殿泾港、王衙前;西街的夏荷园、潦里;后山的上杨湾、下杨湾、湖沙、张巷、陆巷、白沙、丰圻;武山的渡水桥、西泾、葛家渡、漾家桥、武山等村。总站每周送药一次至乡公所,再由各分站义工送至各村各户。

  三山岛地处太湖中,离最近的杨湾有约10里水路,负责送药到三山岛的义工曹成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每次寿亲义庄的药送至分站后,他就摇起小舟及时送往三山岛。这年9月中旬,接连数天大风雨,湖面上波涛汹涌。曹成心系孤岛疫情,冒险驾舟赴岛送药,回归途中忽遇飓风,船翻人亡,遗体漂至南太湖苇塘边才被发现。曹成殉职后,地方上向县里呈报,要求抚恤,无果。寿亲义庄感到曹成为义庄所请,送药并无报酬,家中尚有妻儿,义庄理应承担责任。此时,寿亲义庄因购药数量巨大,沪地药价昂贵,财力已近枯竭,无奈只得卖掉湖沙村一座老宅,支付了这笔数目较大的抚恤金。

  半年后,东山疫情基本得到控制。寿亲义庄共送出阿的平3万粒、痧药水6000瓶、长春丹1500包、天中茶4000包、千搥膏1万张,有6578人服用药品得到救治。值得赞颂的是各分站有29位义务送药员,他们冒着自己被疫情感染的风险,送药至东山每家各户。长圻、北望、三山、武山、余山等偏远小村也均惠及。这些送药的义工有坊前村(现属莫厘村)的韩运先(中共地下党员)、渡桥小学校长范承斌、翁巷村席梦龄、岱心湾刘善清、白沙吴荣祖、槎湾陈锦林、武山朱全高、石桥张子元、长圻李龙生、三山曹成等。

  在70多年前东山抗击瘟疫的非常时期,中共地下党发挥了重要作用。1947年8月,中共上海地下党第18民校党组织,通过洞庭东山旅沪同乡会的关系,秘密选派韩运先(女)等8名党员来到东山,以翁巷坊前安定小学教师身份为掩护,开展革命工作,准备建立中共党组织。这时东山瘟疫蔓延,安定小学旁边的长泾村(现湖湾村5组),原本是“万户萧疏鬼唱歌”的血吸虫病区,全村男女老少几乎人人都染上这种病。该村卫生条件差,村人抵抗力弱,是瘟疫的重灾区。学校附近的网船村(现席家湖村)全是渔民,一家几口人吃喝拉撒都在一条小网船上,生活吃水就在小河浜里取用,传染瘟疫后上吐下泻的人特别多。代理校长韩运先亲自担任了坊前施药站站长,负责长泾村、网船村的送药任务。她白天在安定小学校上课,晚上带领几名党员和数名入党积极分子,到长泾村与网船村施医送药,拯救病人。在对敌与抗疫斗争中,一批进步青年经受考验加入了党组织。1948年6月,东山第一个中共党支部——东山支部在坊前安定小学成立。

  半年后,东山疫情得到控制,杨湾徐氏寿亲义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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