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碎月
去古城听枫园，顺路看看相邻的二中。
金太史巷所在的“苏州市第二中学”，校牌是叶圣陶先生的手迹。当年进学校大门，自北而南可见庄重巍峨的橙橘色教学楼两幢。
橙橘楼的建筑规格高，教室可容纳六十余人，学生听课心情舒畅。走廊宽大高敞，师生上下楼很是从容，课间休息西望大操场，一目尽收。
总务主任张子清老师清晨到校，按例巡行校园，地上纸屑杂物顺手捡掉，墙上标语卷曲用胶水粘紧。团委书记钟连元老师布置校园环境，匠心独具灵气尽显，读书氛围幽雅鲜活。两位老师融入校园的挚心热情，橙橘楼记着。
我在橙橘楼工作，自1979年开始有十三年。我教的初中80级学生，中考分数到达苏中、十中重点学校分数线的很多，最后学校把这批学生组建成高一（1）班。
苏州市教育局教育研究所的沈志直先生和二中教导主任汤一兵老师于我亦师亦友，因他们的帮助，在我授课的班级开展提高学生表达能力的“听说读写”课堂教学活动。一天，有两个文学青年来看我，一位是车前子，一位是陶文瑜。他们说从报纸上看到几篇我谈语文教育的心得文章，希望认识我。于是请他们进课堂听课。这天教刘鹗《老残游记》“明湖居听书”一章节，“黑妞白妞说书”，记叙了作者老残在山东济南明湖居听书的情景。琴师弹奏不同凡响，黑妞说书叹为观止，白妞演出超人绝技，听书人心情激动。文字层层铺垫，对比生动传神，整篇文章引人进入如闻其声如见其人的妙境。
课后两位谈了听课心得，从山东人说书谈到苏州评弹的说噱弹唱，两相比较议论。他们谦虚，一本正经情意绵绵地挨着你听讲，让你不忍敷衍，感觉他们是很有追求的青年。后来两人的发展很好：车前子进了北京，成了有名的北漂诗人和艺术批评家；陶文瑜担任苏州杂志社社长。橙橘楼让我们有缘相识，时隔已久，仍经常想起。
在橙橘楼教书，夏冬易节年复一年。一次大热天下午第三节课学生自修，斜阳余热从北面玻璃窗直逼教室，只听楼下“阿要买棒冰”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同学蠢蠢欲动，东张西望忍无可忍。于是我叫班长和劳动委员把书包清空，我凑足钞票让他们下楼去买。当年棒冰五分钱一根，同学每人一根，他们笑眯眯含进嘴里的时候，我心中对自己此举是非常满意的。
为了提高班级的凝聚力，我们班级每学期都进行班长竞选。班会课邀请全班同学家长参加，家长也重视，夫妻双双参加的不少。每当这样的竞争来临，同学都会热情昂扬积极参与。
金同学身上有一股向上追求的灵气，处事细心谨慎，在班长竞选中，历经数轮论战，一举成功。她担任班长认真负责，是一个让她办事尽可放心的女生。一次机会降临，她准备参加江苏省中学生普通话比赛，连续四个星期天下午，在橙橘楼进行语言训练。金同学天资聪颖，以“狼和小羊”的童话故事作为参赛文本，经过反复练习，终于获得江苏省中学生普通话比赛一等奖。
橙橘楼也培养了出类拔萃的男同学。陈同学比较内向，言语不多，每两周一篇作文，却能写出生活多变的复杂苦难，对人生甜酸苦辣的理解，比同龄人深刻。他在江苏省中学生作文比赛中获得二等奖。
多年工作在橙橘楼，同一届一届学生相处，尝得千滋百味。我的学生，不管是市府领导还是玄妙观摆摊的小贩，他们天资有别，机会不同，但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尽心尽力做人做事。作为他们的老师，我只希望他们兢兢业业地把自己承担的工作做好。
喜欢在二中橙橘楼教学生，在橙橘楼与同事探讨教育。喜欢听我的好朋友狄兆华老师在橙橘楼讲课：静静地，慢条斯理，从容于黑板前，用口齿清晰的标准普通话，向学生传授知识。我自忐忑，达不到这样的水准。
去了金太史巷，二中已不复存在。
美丽的橙橘楼宿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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