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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思吴宗锡先生

□殷德泉

惊闻评弹界老领导、老前辈,著名评弹理论家吴宗锡先生于2023年2月11日在上海因病逝世,我无比悲痛。看到吴老的相片和给我的赠书,历历往事似在眼前。

吴宗锡是我们苏州人,早年参加中共地下党,新中国成立后分配到文化艺术团体担任领导,1951年就跨入上海评弹团大门,从此跟评弹结下不解之缘。他从一位党的干部、一位诗人,深入评弹中,从外行到内行,从内行成了专家,成为上海评弹团的优秀管理者。他在领导、参与新中国评弹实践的过程中,逐步创立了自己的评弹观。

在年轻时候,我喜欢听上海评弹团的现代评弹节目,如《青春之歌》《打票车》《夺印》《林海雪原》和《永不生锈的螺丝钉》《青年朋友休烦恼》等。我也爱买些开篇书和《小舞台》等有关评弹书籍,记得当年要买一本《评弹艺术浅谈》,买不到,特地联系了出版社邮购。我看到有位作者署名左铉,还有一位夏史,到后来才知道这两位是同一人,他就是当年上海评弹团的团长吴宗锡先生。我是从听现代书开始入门的,发现上海评弹团的节目艺术品位高,演员与书目都很优秀,而且时代性特别强,那时候却不知道这一切都与一个人有关联,这就是新中国评弹的开拓者和建设者吴宗锡。

我和吴老真正近距离接触已是1996年。那时我在苏州电视台执导《苏州电视书场》栏目,拍摄评弹名家的第一部人物专题《蒋月泉姑苏寻踪》,得到吴老的热情支持,他亲自陪同蒋月泉老师来苏参加拍摄,令我感动万分。在拍摄录制工作过程中,了解到蒋派艺术的发展、各流派之间的相互影响形成了上海评弹团的群体风格,也让我看到了吴老与蒋老师的亲密无间,可以说,他们的友谊促进了评弹艺术的发展。上海评弹团建团以来的整旧工作是在吴宗锡和其所代表的新文艺思想的指导下进行的,它灌注于传统的评弹艺术中,去除陈腐与低俗,提升艺术性与思想性,使之审美品位更显高雅。当时产生的一批整旧书目,如《庵堂认娘》《玄都求雨》《怒碰粮船》《花厅评理》等,成为脍炙人口的评弹经典。中篇评弹是上海评弹团成立以后创造的新样式,它以轻盈快捷精练的艺术形式,为评弹受众津津乐道。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上海评弹团创作的中篇评弹如《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王孝和》《厅堂夺子》《芦苇青青》,一直流传至今,让人百听不厌。整旧与创新齐头并进,融入时代脉络,是吴宗锡评弹观的核心。上海评弹团能成为评弹界的殿堂,也凝结着吴老的一番心血。

苏州评弹收藏鉴赏学会,是一个以收藏评弹、欣赏评弹、提高欣赏水平为宗旨的组织。1998年,我们邀请到江浙沪评弹工作领导小组三位领导,吴宗锡、周良、施振眉来讲课。他们也是评弹理论专家。他们分别给评弹爱好者上了生动的评弹艺术理论课。吴老举例论证了蒋月泉的蒋调形成在新中国成立前,但真正的提升发展却在新中国成立后,是成立了上海评弹团后,组织去关心艺术家,启发、引导和帮助艺术家更深层次地发展,这才有了慢蒋调、快蒋调,紧弹慢唱、快弹散唱等丰富的艺术手法,才有了注重人物思想感情、韵味醇厚的蒋调。蒋月泉能成为整个评弹界的杰出艺术家,与组织和领导尊重人才、关心人才、培养人才是分不开的。这让我们看到,吴宗锡与演员之间的积极互动、精诚协作具有典范意义。在攀登艺术高峰的时候,领导与演员的良性关系往往发挥着关键作用。正因为如此,上海评弹团培养了一批在听众心目中永不落幕的艺术家:蒋月泉、张鉴庭、杨振雄、朱慧珍、朱雪琴、徐丽仙,等等。

2006年,我策划录制电视专题《弹词经典赏析》,结合经典弹词唱段,分别邀请专家教授从文学文本与弹词音乐唱腔两个层面来剖析,弹词经典作品的审美点在哪里。精选了(蒋调)《莺莺操琴》等五首代表性唱段,特别邀请了吴老就《莺莺操琴》解析评弹之美。吴老从多个角度剖析这首开篇:美在语言,美在声腔,美在文字……让广大受众重新认识了其审美价值。

吴宗锡是第一个提出评弹美学概念和原理的评弹理论家。多年来,我阅读、学习吴宗锡的评弹艺术理论,获取对评弹艺术的美学理解,获益匪浅。自己欣赏评弹以及编导、撰稿等工作,无形中都受到了吴宗锡艺术思想理论的指导。

吴宗锡从一位革命的知识分子成为评弹艺术团体的领导干部,逐步成为一位学者型文艺工作管理者,不愧为新中国评弹的开拓者和引领者。重温经典评弹珍品,难忘吴宗锡先生。评弹团体的优秀管理干部就是领头羊,他灌注的心血,在今天看来仍有很大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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