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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鸭 /听书

呼  鸭

(两题)
金曾豪

练塘是一条白练般飘逸的河。河穿过镇子,镇子便随了河的名。水乡小镇常常是这样得名的。

逐水而居的人家,养鸭是自然的事。镇上人家大多没有院子,只有天井,养鸡的条件不大够,就养鸭。鸭子早出晚归,人只要在天井里为鸭子备一个简单的住处就可以了。用砖瓦砌一个两尺高的鸭埘,用花坛遮掩,并不破坏天井的雅观。

鸭子不司晨,但公鸡一啼,它们也没情绪孵窝了,在鸭埘里呱呱地噪吵,催促主人去开门。打开鸭埘的门,鸭子瓦相谦让着走出来,呱呱或呷呷地议论几句天气什么的,顺便看看主人的脸,就一摇一摆地往大门外走。它们要下河打野食,养活自己。自食其力是值得骄傲的,所以它们尽可以大大咧咧地走路,响响亮亮地发言。出门时,它们会嘀咕几句,不是抱怨主人不备早餐,而是在抱怨门槛太高。它们的腿短,比较胖,越过门槛总是不大便当。主人这时在捉蛋——把右手伸进鸭埘去,一把就捉出来三个蛋,放在左手手心里;又捉出一个,叠在前三个的上头,站起来,嘀咕道:"白颈圈两天没生蛋了,家伙!"

仔细看,蛋的形状和颜色是有细微的差异的。蛋的颜色大致有白、淡黄和青三类,而每一类中又有深浅之别。哪只蛋是哪只鸭所生,一看就知道的。鸭屎很臭,吴语以"鸭屎臭"来形容臭味的不堪,好在鸭子尽量不在鸭埘里拉屎,所以捉出来的蛋相当干净,还带着鸭的体温。在鸭埘里,有一个一个乱草构成的窝坑,是鸭子的床位。每只鸭子的床位是固定的,就有了秩序。有一个床位是公用的——那是它们的"产床"。蛋都集中生在这里,所以主人一把就能抓出三个蛋来。如果深夜里有骚扰,或者开鸭埘时毛手毛脚地惊了鸭子,那么鸭蛋上很可能就会沾了很臭的鸭屎。出于保护的目的,抱蛋的母野鸭受惊起飞前会拉屎把蛋弄脏。家鸭至今延用着祖先的这一生存策略呢。

那时,鸭子是家里的蛋甏,是重要的菜蓝子工程。对清贫的家庭来说,这有点重要。

鸭子要到傍晚才回来。这时候,主人已在天井里备下一大盆鸭食。无非是谷子,剩饭什么的。如果这天饭桌上有鱼,那么盆子里必有鱼杂;如果这家的孩子勤快,那么盆子里会有砸碎了壳的螺蛳或是还活着的泥鳅。盆子里是兑了水的。有了水,鸭子的扁嘴就显得非常灵巧,连鬼精灵似的鱼鳅也逃不过它们的巧嘴。鸭子生性随和,对食物总是表示满意,对主人总是表示感激。晚餐既毕,夜幕将降,稍稍梳理一下羽毛,就进埘歇了。睡觉之前,它们还会唠一会儿家常。这种呢喃听起来特别的温馨和平。家鸭是不须像野鸭那样轮番值夜的,鸭

埘有门,很安全的。这是做家鸭的好处。

家鸭有两大类。一类是肉鸭,个头大,每只可长到五斤左右,人称"大鸭"。第二类是蛋鸭,以绍兴的品种为代表,人称"绍鸭"。绍鸭最多不会超出三斤,长处是蛋产得多,在食物丰裕的条件下,年轻的蛋鸭一年可产300多个蛋。想想看,300只鸭蛋堆在一起是怎样一个大观!还是养绍鸭好。

雏鸭是买来的,一般买6只或8只。六六顺,双四喜,这两个数字吉利。我家每年买六只。养绍鸭当然要养雌的,可雏鸭是很难区别雌雄的,就得托懂门道的人去挑选。这些人都自称有识别的窍门,各各不同。一说只要把小鸭倒提,看雏鸭的头颈往什么方向弯,往肚子方向弯的就是雌鸭。这些鉴别方法其实都不顶可靠,到头来,鸭群里还是混进了公的。雏鸭很好玩,黄绒球似的一朵,有蹼的小爪子和扁扁的小喙子是桔红色的,看上去非常的精致。啪啪啪,它们大摇大摆地走路,不怕人;啾啾啾,它们细声细气地交谈,总是在说这个世界的好话。小鸭子的毛慢慢由黄变成黑,然后开始长大羽。大羽是一个部分一个部分长出来的,整体看非常不协调,就像人得了鬼剃头的病。所谓的丑小鸭就是指这个阶段的鸭子。

公鸭活不长久,刚长成就被人吃了。这是河里少有公鸭的原因。没有公鸭没关系,反正雏鸭都是向孵坊买的。和鸡不同,家鸭已经失去了哺育下一代的天性。硬让"抱窝"孵蛋,它们也不会尽责,一会儿出窝吃食喝水,一会儿出窝拉屎,一会儿出窝去捡柴草,借口多得不得了,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最后是不了了之。吴方言中有"鸭孵卵"的俗语,用来描写那些浮躁而无责任心的行为,很生动。

一般的鸭子隔了两个冬天,产蛋就稀了,就到了淘汰的时候。镇上数曾舅妈家的鸭子寿命最长,一则是营养好,产蛋期长,再则是曾舅妈舍不得杀它们、卖它们。曾舅妈是个孤老太,人缘好,镇上的老老少少都亲切地叫她曾舅妈,是百家舅妈呢。有一年,曾舅妈的痛风病发得厉害,很痛苦,想死了拉倒,近八十的人,死是不怕了。那天,曾舅妈硬撑着走到镇外,在丈夫和儿子的坟前祭了酒菜,化了纸,就想在坟地附近的阔水潭投水归天了。曾舅妈起先想悬梁投环的,后来想想那会"弄晦"了屋子的,就改选了投水。她已经立了遗嘱,要把屋子给她的一个远房侄子。阔水潭那一带有杂树林子遮掩着,是很荒僻的。那天,曾舅妈还带了一只提桶去,准备下水之前放在河岸上——这么着,人们就会说曾舅妈是取水浇菜时失足落水的。曾舅妈走到河边时看到了她家的一群鸭子。那些鸭子是认得主人的,热烈地欢叫起来,还脖子一弓一弓地假装喝水。假装喝水是鸭子表示友爱的最高礼节。在岸边坐了一会,曾舅妈提着桶回家去了。她后来对她的老姐妹说,她在那一刻想到的是:如果她死了,这些鸭子就没人喂了,多可怜啊!她说当天晚上,她家有两只鸭子下了双黄蛋,那蛋真是大噢!

有一些日子,鸭子是不愿回家的。那可能是细雨霏霏的日子,也可能是月朗星稀的日子,没个准。一定是那些气象唤醒了鸭子们内心深处的野性了,它们想重温一下祖先的野营生活呢!当然,这也有可能是由于野鸭的策反。练塘河是连着南湖的。那时候的南湖还是个野鸭出没的荒僻之地,家鸭们在镇外是完会有可能遇上野鸭的。少年的我常常会设想一只家鸭在遇上一只野鸭时会出现怎样的情节。它们可能会试着攀谈,结果发现语言已经不通,相望一会,然后各自离去。它们也可能能通话——家鸭说,别跑了,到处是人,跑哪儿去啊?野鸭

说,跟我们飞吧,趁现在没有人,能飞多远是多远,总不能等着挨刀子吧……

鸭子知道自己不会飞,是不敢真的离开小镇的,只敢打了群在市河里转悠,拒绝登岸回家。只要有可能,它们真会在夜静更深时找一片岸滩过夜的。猜想它们也会像祖先一样轮番值更,保证群体的安全。  人是不能容忍这种行为的,那不安全——即使不丢鸭子,也会丢失鸭蛋对不对。家鸭都是在晚上产蛋的。还有人们担心鸭子的心就此会野掉,再不肯过早出晚归的安份日子。

等等鸭子不回家,养鸭的人家就会派员去呼鸭。

男孩子是大多喜欢这种差使的。我就是一个。

差男孩子呼鸭,真是天晓得,他们是根本不"呼"的,他们崇尚武力,相信围追堵截那一套。一个个男孩在桥顶上、水栈上出现了,脚边备着断砖碎瓦,准备打一场黑山阻击战,或是平型关伏击战。一时间,枪林弹雨,怪叫连天,水花飞溅,好不热闹!鸭群拍着翅膀,踩出白浪,呼喊着突破一道道防线,如入无人之境。天已经黑古隆冬,市河两岸断断续续建有房屋,男孩们又不能真的击中鸭子,所以鸭子是占尽了天时地理人和的,不怕和男孩子们玩下去。这完全成了一场游戏,人和鸭子越来越兴奋,都把目的忘记了。这么玩,鸭子更野了,根本不考虑回家事宜。

游戏玩厌的时候,男孩子们才想起来怎么向大人交代。这时,夜色渐浓,河水变黑,难于看清鸭子,显然是玩完了。

一个好听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溜…………"发出声音的当然是个女孩子。她们可能是在桥顶上,也可能是在水栈上;可能打着桔红的油纸伞,也可能用一根筷子叮叮地敲着一只空碗。她们在晚饭前后是很忙碌的,这会儿才刚把家务忙完。

"溜…………"这才是呼鸭的经典呢!江南人对六畜的称谓非常亲昵——猫咪,狗鲁鲁,羊妈妈,猪奴奴,鸭溜溜……鸭们知道这个"溜"是和它们有关的,还能从语调中听出来人对它们的善意和关切,听出来呼唤它们回家的意思。这一刻,每一个鸭头都是朝向了传来声音的方向的。这们忽然记起了那个有步槛的院子或天井,记起了那只内容驳杂的食盆,记起了那个有小门的安全居所,记起了那个专属于它的床位和那个公用的"产床"……

一只老鸭轻轻叫起来,以回应这个亲切的呼唤。其它的鸭子不叫,生怕淹没了这个亲切的声音。它们开始努力地识别方位,紧张地回忆归家的路。

"溜…………"呼鸭的声音继续着,绵绵不断。这声音是由无数枚圆润的珠子组成的。珠子有大有小,连成一波一波的环,而每一颗珠子都有是在滴溜溜地滚动着的……

开始发稠的夜色里终于有了卟卟的声音。那是潮湿的蹼在水栈石上踏出来的声音。男孩子们比较惭愧,觉得自己简直是某种害虫,就骂鸭子:这些野末事!"末事"就是"东西"。

"溜…………"小镇在这一刻暖暖地散发着一种母性的美。

"溜…………"男孩子粗嘎的嗓音是永远也发不出这种经典的呼鸭声的。他们把这个声音记住了,作为回忆故乡时的配音。

听   书

"听书",苏南俗语。这里的"书"指苏州评弹。评弹是评话和弹词的简称。

书场是茶馆兼营的。茶市既罢,将桌凳稍加调排,就成书场了。书台是固定的,木制,高二尺许,两边各有阶梯接脚,凡三级,取"连升三级"之义。台上置桌椅。桌是"半桌",开评话(俗称"大书")时横置,开弹词(俗称"小书")时竖放。桌纬和椅披用彩缎制成,配以明黄流苏,场子里顿时就有了艺术气氛。椅子上还有蒲团,以素色缎子饰面,挺讲究的样子。

蒲团有来历,是当年乾隆爷赐予。相传乾隆下江南时召评弹名家王周士御前说书,见王周士站着难于弹唱,特赐蒲团准坐。蒲团从此成了书台之宝。墙上有水牌,写明所请先生和日夜场弹唱的书目。又有对联,如:"舌底莲花弹唱离合悲欢,胸中成竹评说今来古往。"

紧靠书台的长桌称"状元台"。原称老人台,为年老耳钝者特设,后来少壮者常杂坐其间,名不副实,索性更名。

书场一般开下午场和夜场两场。夜场书更受重视,总是演员的看家书目。  场子里有提篮小卖,无非是西瓜子,南瓜子,花生米和五香豆之类的消闲小吃。回想起来,这些提篮小卖的妇人在无意间为评弹培养了观众呢!我跟着大人去听书的本意就是为了这些小吃,后来耳濡目染,慢慢入港,喜欢上了听书。  一个堂倌来为汽油灯充气,另一个上台为说书先生备茶水。这是开书的信号。提篮小卖的赶紧收起生意。

男先生和女先生上台了,亲切地微笑着,一举一动都挺考究,努力携带一点书卷之气。

开书前,书场门口总有些妇女挤挤地站着。她们是来听开篇的,更是来观赏女先生的"行头"的。女演员都十分考究服饰化妆,一排书说十五天,每天的服饰不会重样。那时,小镇上的时装潮流可能是她们引领的吧。所谓"开篇"即是正书之前加唱的小段子,和正书无关。常唱的名篇如《宝玉夜探》、《莺莺操琴》、《战长沙》、《林冲踏雪》等,词藻极其精美,是文人和艺人反复打磨出来的精品。"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这一些文学味极浓音乐性极强的句子使我钦佩尤加。

开篇之后,收场的门帘就放下了。门口的妇人自动散去,一路上还在津津有味地延续着关于服饰和嗓子的话题。

男先生穿长衫。衣料相当讲究,不是毛毕几就是派立司。衣袖长出几寸,连同白衬衣的袖子一齐翻折成洁白的一截。先生带上书台的还有老三件:折扇、手帕和醒木。三件皆有实用,又都是道具。尤其那折扇,一会儿是刀枪剑戟,一会儿是船帆状纸,说什么像什么,神了。衙门里案桌上的木块称警堂木,说书先生这儿就叫醒木。关节处拍一记醒木,也能惊天动地,吓走听众的瞌睡虫。琵琶和三弦是早就备在半桌上的,那样般配地并放着,任从什么角度看都能看出线条和木质的美感来。

那时,我与其他孩子一样,对这两件乐器并无好感。使我们入迷的是故事,对打断故事的弹唱挺烦的。最怕先生抱起乐器来慢慢的唱。"小书一段情,大书一股劲。"听评话就没有这个麻烦,醒木一响,故事哗哗的流。

起先,听唱是被迫的,后来,居然就渐渐地听出些好处来了。蒋调的清雅,徐调的温软,琴调的潇洒,张调的激昂……到能接受弹唱的时候,我已经是个大孩子,再不好意思拉着大人的衣角进场听"白书"了。就有点尴尬。

几个大孩子凑在一起商量,想出了"派代表"的穷办法——每个人凑点钱,供一个人去听书,次日找个时间让他向大伙传达。派出的代表是我们中最能摸仿说书人的,受此重托,竭力地绘声绘色,却远远没有原版的生动迷人。故事是有的,但听半天也"进不去"故事里。这是怎么啦?想想这个问题,多少使我悟出点艺术的真谛。说书人远远不只在讲故事,他们把难叙之事娓娓道来,把难状之物呈之目前,把难言之情诉出微妙,看似随口而出,其实句句都是有苦心的;有时细针密缝,有时一表千里,说噱弹唱演,皆追求具体、生动、传神。这种追求是和小说一致的。那时候,我是非常钦佩那些评弹艺人的,惊讶于他们能凭一张嘴把故事说得悬念迭出引人入胜,把人物刻划得血肉丰满栩栩如生,把人情世事评点得练达洞明。在我少年的眼中,这些穿戴整齐、温文尔雅、说古道今的说书先生是值得信赖、应当尊敬的。他们通过卓有成效的历史和道德知识的传播,在不经意间薪传着我们民族的文化传统。这样的口头传播在乡村尤其重要,因为那时候的乡村比城里有着更多的文盲和准文盲,口头传播是他们获得知识的主要途径。通过口口相传,代代传承,不识字的人同样可以通情达理,具

有相当高的道德水准。他们不识字,但我们不可以说他们没文化。识字决不等于有文化,那些握有文凭的卑鄙者恰恰是最没有文化的人呢。

看来还得听"原版"的。东园茶馆坐南朝北,书台背面是一排格子长窗,窗外便是练塘河。

这就有了一种可能。总有泊在镇上过夜的船只的,快到开书时,我们几个就去说动一个船主,让他把船泊到东园那边去。这样,我们就能在船上听隔窗书了。听隔窗书不是全天候的,天凉,书场的窗子关起来,隔窗书就听不成了。天热,窗子开着,可水上的蚊子多,得不停地和它们战斗。羊尖镇上有我的一个朋友叫李钟瑜,他们家和书场只隔一道墙,他可以睡在床上通过一个墙洞听书,真是美妙极了。房间在二楼,墙洞高踞于书场接近房梁的地方,书场老板是不会认真追究的。对这个宝贝墙洞,我只有羡慕的份,因为羊尖镇远在三十里之外。

我后来写作《有一个小阁楼》,就是得到了这个墙洞的启发。

听隔窗书是难于过瘾的。总是有了阻隔,声音渺远飘忽,更重要的是看不见说书人,使评弹的魅力大为逊色。

到了关键章回,我们只好老着脸皮混进场子去过把瘾了。我说过,东园书场是背靠着河的,而且书场还有一个"水后门"可以利用。卷起裤腿,沿着石驳岸淌一段,就到了一个水栈(水后门),登上十几个石级,穿过厕所,再走一段小弄堂,就从侧后进入了书场。这时,书已开讲,一切都安定下来了。老听客是不会嫌我们的,因为他们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他们的眼神里甚至还有些欣慰哩——有接班人确是值得欣慰的。有了这些"基本群众",加上堂倌停止了续水,我们被撵的可能性不大。当然,"小落回"的时候我们会去厕所里避避风头,给堂倌一点面子。其实,无论老板堂倌说书先生,对我们都是没有反感的,他们知道培养听众的重要。

说书先生和听众的关系是很特别的。老听客中有文化素养较高的人,更不乏见多识广、谙熟世事人情之人。评弹既是弹唱世事人情,评点善恶美丑的艺术,这些人会情不自禁地参与到创作中来。

散书场之后,有话要说的老听客会留下来,当面"扳错头"。哪一节书不合情理,哪一句唱词不合韵辙,哪个词用得不切……一位姓秦的年轻先生说《再生缘》,因为尚在修改过程中,还有些夹生,上台之后"话搭头"连连,老是"奈末"、"老实讲"。小落回之后先生回到台上,发现书桌上放着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是一把西瓜子和五香豆。包纸上还有一首打油诗:"多少奈末老实讲,好像念经老和尚,瓜子豆粒代记数,请你自己数清爽。"先生读罢脸颊发烫,当场拱手表示歉意。老听客不但扳错头,还会出点子,听说《杨乃武与小白菜》中的几张处方就是由一位当中医的老听众改定的。

评弹艺人生活在听众之间,大多虚心好学,乐意和听众切磋书艺。这实在是苏州评弹的好传统。那些传世精品,那些人气旺盛的响档,正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评弹艺术出现在苏南,并非偶然。只有深厚的文化土壤才有可能培养出这一艺术奇葩。

苏州评弹始盛于清代,在我少年时代,评弹在常熟还是相当繁荣。常熟听众对评弹有相当高的欣赏水平。评弹界流传过一种说法:要出道,须在常熟的湖园和龙园接受听众鉴定,然后才能遨游江浙沪的三关六码头。除了书场的普遍和听客的众多,常熟还涌现出了许多评弹名家,如黄异庵,陈希安,蒋云仙,华佩亭,侯丽君,赵开生,钟月樵,张翼良……一时都数不过来了。常熟实在无愧于"苏州评弹第二故乡"的美誉呢!

作为常熟人,我很幸运,因为评弹确实给过我许多文学艺术方面的教益。可以说,评弹是我的第一个文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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