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山下，顾门“厚”土

穹窿山边，小王山下。

　　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个土丘而已。

　　在这里，可以遥望木渎灵岩和胥口太湖湖湾。按照风水先生的话来说，风水是极好的。

　　小王山出名，大体都源于北面是国民党元老、爱国儒将李根源及其母亲的墓园，赫赫有名的小王山摩崖石刻群也在此地。

　　不过，却很少有人知道，在山清水秀、遥望太湖的山南，大学者顾炎武、状元宰相顾鼎臣、过云楼主顾文彬、还有世代习医的七子山顾氏一脉的祖先“顾氏三贤”就在这里。

　　在《吴门表隐》以及苏州《木渎小志》上都清楚地记录着，三国中吴国丞相顾雍和西汉时的吴侯顾贵、南北朝时期的顾烜，同葬在小王山。

　　没有专门的通道，我们踩着山坡上的碎石前行，穿过一片公墓，在一片杂草中，隐约可以看见一大两小三块墓碑，这大体就是“顾氏三贤”最后的歇息地了吧。

　　其实小王山南是苏州有名的名人公墓，画坛巨匠吴湖帆、昆曲曲学大师吴梅、书法家费新我、作家周瘦鹃都葬在这里。而在此之前，“顾氏三贤”已经在这里寂寞地度过了千年。

　　【壹】

　　三国名相顾雍许是顾氏三贤中最出名的那位了。

　　曾经有这么一种说法，吴地四姓门风有“张文、朱武、陆忠、顾厚”之说，其中“顾厚”指的就是顾雍开创的宽容厚重的门风。

　　俗话说伴君如半虎，孙权是一个既有雄才大略，却又刚愎猜忌之君，顾雍能在孙权身边做宰相做了19年，并且不是逢迎附和或无所作为，自然是要有点门道的。

　　赤乌初年，吴国发生了一件轰动朝野的政治大案。

　　当时有两个担任朝廷中书官职的人，分别叫吕壹、秦博，负责典校各官府及州郡文书，掌管传宣诏命权力。他们的职级并不太高，但正巧当时孙权试图以经济问题为突破口进行吏治整顿，所用之人正是这二位。而吕壹、秦博小人得志，居然作威作福起来，一点儿小事就上纲上线，常常夸大案情，诬陷诋毁大臣。

　　太子孙登带头反对吕壹、秦博，丞相顾雍等人都向孙权检举揭露，被压抑的朝廷重臣也纷纷出来说话。孙权迫于压力，只得拿吕壹开刀。吕壹被罢官免职，收了监。

　　顾雍亲自前往提审，吕壹也曾诋毁过顾雍，但在审问罪状时，顾雍仍和颜悦色，临走时，他还问吕壹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吕壹不说话，只是叩头。与顾雍一起去的尚书郎怀叙因为恨透了吕壹，当面痛骂并污辱，顾雍马上制止，责怪道：“官有正法，何至于此！”

　　此事过后，顾雍也被后人颂称“宰相肚里能撑船”。

　　难怪王夫之也曾在《读通鉴论》中赞扬顾雍的宽厚垫定了吴国自汉以来数十年的安逸。

　　宽厚待人的门风从顾雍起，千余年来成为江南顾家一直秉承的家风，即使一门顾氏到后来分出了无数支，但在这点上，却是一致的，有贤先人如此，自应当与其立碑。

　　【贰】

　　700多年前的一天，那个时候还是元朝元贞年间，苏州光福曾经刮过一阵怪风。

　　风到之处，房子的茅草棚都被卷到了天上，村里头顾家古墓边上的一个古树也被连根拔起。

　　风过雨停，当地的村民在古树下，发现了一个石函，里面竟然藏着一部《顾氏家谱》。

　　原来说起苏州大户人家顾家，其先祖，可以追溯到越王勾践。从越王勾践的第十三世孙摇被封为东瓯王位，又往下传到十四世孙安朱，被封为顾余侯，到爵位传到顾贵，期间已经是数百年沧桑。

　　顾贵是次子，可以偏偏大哥顾省许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亡故，而且又无后嗣，他继承了父兄之职。

　　史料上对于西汉时吴侯顾贵的介绍并不多，“汉元鼎五年，从路博德击南越，功封吴侯，始居于吴郡横山。”

　　因着一场战功，寥寥二十三字，便把一个人的一生给概括了。

　　其实，在秦汉之前，天下未统，顾姓一族一直过的是颠沛流离的生活，族人们跟着东征西战，还经常受到来自其他越族部落的突袭。

　　不得不说，顾贵是识时务的，与其与这些部落争斗不断，不如“背靠大树好乘凉”，顾贵因协助汉武帝征伐其他叛汉越人部族有功，受封为吴侯，迁徙到江淮一带。

　　这是顾姓历史上的一件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大事，由此顾姓一族结束了秦汉之前的颠沛流离，又回到了祖先故地太湖平原，开始了稳定发展，江南也就从此成为顾姓的真正老家了。

　　自此，江南顾氏便在此生根。

　　小老百姓的要求总是简单而又纯朴的，不期望有丰功伟绩，只求一个安稳的生活，谁让他们告别了颠沛流离，便是真真正正的一个贤人。

　　据说，全球90%以上顾姓人士的祖先均在苏州，顾贵便就成了这所有顾氏的祖先。

　　【叁】

　　虽说姑苏顾家以武起家，但在后人们的心目中，却是以文而留史，我们更多熟知的晚清及近现代后人，无一不以严谨的治学而留名，说起他们，不得不提他们的先祖，顾雍的第十二世孙顾烜。

　　也许在世人的眼中，顾烜真的不是很出名，也没见过有史书为顾烜专门立传，人们更熟知的是他的儿子顾野王。但在史书经籍、艺文志中却都录有他的著作。

　　一部《顾烜钱谱》奠定了顾烜在学术上的地位。

　　在他之前，中国并没有一本专门介绍钱币的著作，而顾烜所处的年代，风云际会，各时各地的钱币的发现纷如牛毛。顾烜为了研究这些钱币，踏遍了周遭的每一寸土地，但凡能亲眼所见的，都一一记录在案。只见他人记述而未亲见的，不作信口开河的附会之说，仅引举出处照原样引存。

　　虽然顾谱所论六朝钱因种种原因有的曾被后人起疑，有的被后人否定过，但随着研究的深入，有好些又被重新得以肯定。

　　只可惜的是，这本倾注了顾烜毕生心血的《钱谱》，在大明朝万历年间尚有存世，再往后就无闻踪迹，只流传在古籍的只言片语中。

　　【肆】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疑惑，顾门名人繁多，为何偏偏就为这三位各自隔着数百年的先人扎堆立碑？

　　其实不难理解，古已有云，“修身、治国、平天下。”顾贵立家，顾雍治家，而顾烜又以修身治学为长，顾氏的先人们自然要为这三位为立碑纪念的。

　　也有人说，小王山本就是顾氏家族墓地，当初山上远不止这三位先贤的墓葬，但是在历代的战火硝烟中，顾墓地面被大肆破坏，后人只为最有影响的三位顾氏祖先立碑，才形成了现在的三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