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谛听老街:东大园








 

         谛听老街:东大园

 

苏州,一座有着两千多年的历史名城,丰富的文化积淀造就了一条条深遂又狭长的老街小巷。信步走入某条深沉含蓄的老街,吹掸去厚甸甸的历史尘埃,用心去“谛听”老街的过往,您即会为它曾经的“沧海桑田”而惊讶。

东大园,隐藏在城东钮家巷东头的一条斜巷,作为老苏州的你,也许连它的名字都未曾听说过,因为它过于短窄,短窄到人已穿过小巷,却连街名还没看全。

据地方志记载,东大园18号是“补白大王”郑逸梅的故居(此说可能有误,在后解说)。1920年,郑逸梅与其“金兰”弟兄范君博、赵眠云在此创办了月刊《游戏新报》。此刊,为郑逸梅办刊之首次,精心谋划了半年时间,才编成一本文字既多,图画又丰的巨册,实在因为亏耗巨大,仅仅出了一期,便以停刊告终。

1921年5月,郑逸梅又和赵眠运俩人在东大园18号创办了《消闲》月报。《消闲》月报一如《礼拜六》杂志,内容多为言情小说。主要作者有李涵秋、吴双热、何海鸣、醒独、天台山农、江红蕉、徐卓呆、范烟桥、徐枕亚、包天笑等。可谓作家阵容强大,一时间颇负盛名。可惜得是,此杂志也仅出了六期就告结束。

当我那天走进东大园时,它一如苏州其他老街那样宁静,这种宁静是历经过沧海桑田的清高与豁达。东大园是一条T字形的小街,由钮家巷南北横贯到建新巷,此路段基本没有东大园的门户,都是建新巷住家的边门。那样一来,仅剩东西向一段长足三十米(东头与百合弄接壤),门牌数到13号就至住了,此13号包括了新开的门户。坐南朝北的几家,明显太过简陋,不象是郑逸梅可以租来办杂志和居住的,唯有坐北朝南的7号,有雕花楼板的两楼两井大院这样的规模(见照片)才有可能。向一位95岁的老人打听郑逸梅与《游戏新报》、《消闲》月报的情况,老人一无所知。难道是95岁老人记忆糊涂了?也好象不对呀。从这老人,包括旁边几位老人与我的攀谈来看,这些个老人的思维真的是非常清晰和严谨的。

当然,郑逸梅在此办杂志的事已经过去了90多年,那些老人是不大可能看到的,就是看到的话,也是没有记忆的年龄时。但是,他们或许会从自己的长辈那里听说过那些事吧?怎么会这样没有任何痕迹可询的呢?人,难道真是最容易“忘却”的动物?郑逸梅那些事情,这里的人们已经全部没有了传说,那么范君博与赵眠云二者就更加不可能会有任何记忆了。

在东大园办杂志的三人当中,郑逸梅那是大名鼎鼎之人,我在此无可补说了。赵眠云则已经在解放前过世了,唯有范君博倒还可以写写。

范君博(1897——1976),据南社发起者陈去病于民国十八年所撰“南社社员”名单:“范君博,江苏吴县,苏州施相公弄四十一号半。”此说,亦与一些方志所记载的范君博“世居范庄前”有所不同,应该是当时人所记载的准确(看起来现在所写的一些方志书还得认真确认呢)。

范君博爱好文学,擅诗词,著有《蠡园词稿》等,又工书法,是南社社员,星社创办人之一,曾于1932年在钮家巷开办《新村画报》(周刊)杂志。

尤为关心地方文献掌故,编撰了《吴门园墅文献》、《红兰逸韵》、《吴门坊巷待輶吟》、《苏州实录吟钞》等。可惜的是,后来范君博把写诗作文的热情转移到了社会政治方面,也因此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郑逸梅在《联益之友》1929年第100期刊文《谈谈襄助本刊之诸好友》说道:“范君博是一位很忠实的党员。他对于党务非常热心,每逢什么会,他总列席参与,差不多把吟诗作字的玩意儿都废置了。”朋友的善意提醒,范君博也许没有看到。也可能,在他狂热于社会政治的时刻,就是当真看到了,也会弃之不理的。

范君博于上世纪三十年代起热心实业,介身于社会政治活动当中。曾任刺绣业同业公会理事长、苏州救火联合会主席、吴县商会监事长。抗战胜利后,担任过吴县参议会议员、国民党吴县县党部第四区分部书记。

1931年苏州总商会筹办国货商场,择地于北局救火会消防队之旁隙空地建造“苏州国货有限公司”。商场筹办处开设在北局新苏饭店楼上,开始招股募资,初定集资10万银元,设5000股,每股20元。公开招股后,召开了第一次股东大会,选出了15名董事:施筠清、张一鹏(云搏)、张寿鹏、陶寿荪、刘孚卿、娄凤韶、朱晋伯、程叔履、雷显之、孔叔慎、杭伯华、蒋仲川、程国任、贝侣英、范君博。

1934年夏,由范君博倡议,成立了一个观前街消防饮料水管委员会。他请来在商界颇有威望的张一鹏等人做号召,于是众商家踊跃捐款,一下子就募集齐资金,仅二十天时间,就将水管从邵磨针巷铺至观前街,西达察院场,东到醋坊桥,全长近3000公尺,从此开启了苏州自来水的历史。

苏州沦陷期间,范君博不屈从敌伪,赴沪避难,以当家庭教师来维持生计,与其夫人、子女租住在上海二马路曲江里。后因其夫人不堪忍受上海的“鸽棚”生活,遂率其子女返苏。而范君博仍然羁居上海福履理路建业里小楼一角,自烧自浣。闲暇时则安步当车,步行到上海鸿英图书馆,埋首于典籍,籍以遣兴,后辑成《中国妇女人名大词典》(未曾出版,原稿毁于文革期间)。又据其目击身历之日寇暴行,撰写《痛定词》诗集,分送亲朋好友欣赏。

    范君博避祸沪地时,每逢星期天则与屈伯刚、谌则高、张一鹏、包天笑等人去上海静安寺路雪园喝茶。后以雪园茶会集一诗社,名“霜社”。霜社与雪园为对,且“霜”同“孀”,暗寓抱贞守节、不做亡国奴之意。民国三十二年十二月,张一鹏赴南京伪政府任司法行政部长,坚邀范君博任其秘书,遭范君博婉拒。

抗战胜利后,范君博接任私立崇范中学,后易名为“景范中学”,范任校长。1945年8月,范君博担任《苏州日报》社社长(主编赵炜明),后又担任国民党吴县县党部第四区分部书记。

1950年7月21日,苏州国货有限公司成立商场改组筹备小组。同年7月把“国货公司”改组为“苏州市第一人民商场”,于1950年9月5日正式开业,王东年市长亲至商场门口剪彩。

1952年1月19日,商场董事会向苏州市人民政府递呈公私合营申请。同年2月5日,市工商局(即商业局前身)发“501号文”批复:准予办理公私合营登记手续。商场通过登报公告,要求持有原“国货公司” 股票的市民凭户籍证明进行重新登记,并发放股息赎买。经过登记核实,确认37人所持5008股有效,范君博名列第二,持有股份259股。

1956年,苏州各私立中学全部被市文教局接管,范君博改任苏州第二中学图书馆员。

1958年,范君博因“历史问题”被判入狱15年。范君博在解放前担任过国民党吴县县党部执行委员会直属第四区分部书记,可他在任时并无什么胡作非为之事。并且,在苏州解放前夕也接受了地下党给他的“维持苏州秩序,迎接解放军接收”的指令。但是,他最终仍然没能逃过因“历史问题”而被判刑的悲惨结局。

范君博生于1897年,于1976年过世。算起来,逝世时才刑满释放三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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