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峰颇欲作人立——留园

 

今天我们要介绍的是苏州的留园，它是清朝建造的一个园子，和拙政园皆为中国“四大名园”之一。这一周，我们分别走入了宋元明清四个朝代的苏州园林。

留园，坐落在苏州阊门外，明万历年间太仆徐泰时所建，时称东园，清嘉庆时归观察刘恕，名寒碧山庄，俗称刘园。同治年间盛旭人（其儿子即盛宣怀，清著名实业家政治家，南洋公学创始人）购得，重加扩建，修葺一新，取留与刘的谐音，始称留园。

留园内建筑布局紧凑巧妙，以建筑空间处理著称，即善于利用各种建筑群，把全院空间巧妙地分隔，组合成若干不同而各具特色的景区。数量在苏州诸园中居冠，厅堂、走廊、粉墙、洞门等建筑与假山、水池、花木等组合成数十个大小不等的庭园小品。其在空间上的突出处理，充分体现了古代造园家的高超技艺、卓越智慧和江南园林建筑的艺术风格和特色。留园的紧密结构，与拙政园的疏朗境界，并称苏州园林两绝。中国最后的状元俞樾在《留园记》中称留园为“吴下名园之冠”。

留园为留客之意，为文流连之地。清末的王国维，一代帝师，也曾在苏州任职，呆过一年。1904年，光绪三十年夏，江苏巡抚端方过上海，聘罗振玉为江苏教育顾问，议设师范学堂于苏州。罗氏赴苏任学堂监督，于抚标中军操场兴建校舍，并聘28岁的王国维为教习，第二年秋，罗辞职，王也离苏。这一年，他写下了多首留园的诗词，下面一首是他刚到苏州第一次游留园的一首：

九日游留园

清  王国维

朝朝吴市踏红尘，日日萧斋兀欠伸。

到眼名园初属我，出城山色便迎人。

奇峰颇欲作人立，乔木居然阅市新。

忍放良辰等闲过，不辞归路雨沾巾。

【注释】

兀：兀自，仍然。         欠伸：打阿欠，伸懒腰。

奇峰：指留园中三峰中的冠云峰。       等闲：轻易。

【译文】

我朝朝在苏州市上奔走于红尘之中，日日在寒斋里读书还是欠伸欲睡。这座名园进入眼中，它初次为我所领略。才出城外，美好的山色便迎人而至。挺拔的奇峰真像人般兀然而立，老大的乔木饱阅世变，居然焕发新姿。我怎忍让这良辰随便过却？迟迟归去，也不顾及路上的秋雨沾湿了衣巾。

王国维（1877年—1927年），我国近现代在文学、美学、史学、哲学、古文字、考古学等各方面成就卓著的学术巨子，国学大师。梁启超评价其“不独为中国所有而为全世界之所有之学人。”

此诗当为是年重九游留园之作。也许在苏州的一年多，是静安一生中最适意的日子吧，他教学之余致力于学术研究，这一年撰写了《孔子之美育主义》、《尼采之教育观》、《叔本华之遗传说》、《教育偶感二则》、《红楼梦评论》等十几本著作。

他耽于书斋时间久了，到阊门外的留园走走逛逛，全园分为四个部分，在一个园林中能领略到山水、田园、山林、庭园四种不同景色，可谓一奇。为园内景色所吸引而久久不愿归去，正应和了“留”的意味。诗人被留园内的“奇峰”耸立所震撼，留园内有著名的留园三峰．冠云峰居中，瑞云峰、岫云峰屏立左右。诗中的“奇峰颇欲作人立”应指“冠云峰”，冠云峰高6.5米，玲珑剔透，系江南园林中最高大的一块湖石，乃太湖石中绝品，齐集太湖石“瘦、皱、漏、透”四奇于一身。相传这块奇石还是宋末年花石纲中的遗物。

留园还是个诗意盎然的世界，园中每一处景点的命名几乎都来自一首首诗：

涵碧山房的中部主厅，是取朱熹诗句“一水方涵碧，千林已变红”之意。明瑟楼两面临水，其楼名取自《水经注》之“目对鱼鸟，水木名瑟”，以喻四周环境清新。楼后小院，有假山，上刻“一梯云”，取自“上楼僧踏一梯云”诗句。

留园中部之东北，有远翠阁，此名是取古诗“前山含远翠，罗列在窗中”。阁的下面叫“自在处”，这是取陆游诗句：“高高下下天成景，密密疏疏自在花”。 五峰仙馆前有峰石，取自李白的“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秀出金芙蓉”。馆之西有“汲古得绠处”，取韩愈诗“汲古得修绠”之意。“绿荫轩”，轩名取自明代诗人高启的“艳发朱光里，丛依绿荫边”里的诗句，等等，举不胜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