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橹小集》：最好的书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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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橹小集》 王稼句著 中华书局 2009年9月出版

也许，苏州的王稼句是当今最好的书话家了。除了有关苏州地方文化的作品之外，近年他接连出了《看书琐记》、《看书琐记二集》，还有这本最新的《听橹小集》。

他的好处，不仅在文字，更在学问。论读书之多，积累之厚，他可以跻身学者之列而无愧色，只不过他作文追求气韵，不愿意写成高头讲章而已。像《听橹小集》里的《书船》（可以说是旧江南的流动书店）、《柳如是小影》、《红豆庄的前世今生》（那是钱谦益、柳如是住过的豪宅）几篇，汇辑史料相当丰富，实际上都是足以写成考证论文的。

不过，我看得最仔细的倒是《孙春阳史话》一篇。“孙春阳”是何方神圣呢？此前我闻所未闻。话说，明清时代中国最繁华的城市是苏州，而苏州最繁华的地方是阊门一带，而阊门最繁华的商店，就是以创始人孙春阳为名的老字号了。孙春阳的货物质量上佳，品种齐备，而又经营有方，书中所引瞿兑之《杶庐所闻录》云：“孙春阳为吾国店肆之历史最悠久者。观其制度，盖深得科学管理法者。”此外，孙春阳又恪守信用，据说明朝灭亡之后，有人拿万历年的货券来兑换商品，店家照付不误。这样说来，孙春阳在经营的合理性方面，或许跟山西票号一样，都堪称中国古代经济史上的华章。中国人何曾不会做生意呢？只不过前几十年中国不让中国人做生意罢了。

孙春阳始创于明代万历中叶，毁于太平天国战火，太平天国对江南经济社会的摧残之巨，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志啊。

王稼句对止庵极佩服，可见书中的《说止庵》。止庵以研究玩味周作人闻名，不过在我看，王稼句看古书杂书很多，在气象上，实更近于周作人，盖周之为周，关键之一就在多读古书杂书；而止庵在字句上虽刻意学周，但旧书读得少，周作人读得再多，终非周作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