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文衙弄

到苏工作时间不长，但房子却搬了五次。起初是在一栋楼里搬来搬去，从这间到那间，从那层到这层。最近一次幅度较大，但是也最安稳，起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搬家之虞。

    我现在就住在文衙弄，二十几个平方，与艺圃比邻而居，隔窗相望。其实现在说是“家”，还稍显牵强，只能算得上是寓居，但总算有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

为了让母亲对我的工作环境放心，我还把母亲接过来小住一段时间。她对苏州最直观的印象有两点，一就是小巷太多，另一个就是马路非常清爽。

    这样的印象最真实。我一直以为，小巷是苏州的细胞。我不敢想象，没了小巷的苏州，将会是什么样子。但也正因为小巷太多，以致于母亲刚来的时候不敢出门。后来渐渐的熟悉了周围的环境之后，活动范围就大了起来。好在艺圃周边的房子上都有指示的箭头，一般也用不着太担心。再加上是老居民区，住户大都以老年人居多，老人和老人之间除了语言上的障碍之外，沟通起来几乎没有什么问题。没几天，母亲就和隔壁的几家邻居打上了招呼，阿姨长阿姨短的，比我还熟稔。

    因为这一片的民居基本上都是控保建筑，所以很远就能看到房屋上萋萋的枯草。我住的是一座有着近百年历史的老房子，三家共用一间客堂。走过几条小巷，穿过石库门和一条狭小的过道，你就站到了天井里面。用不着进门，就能感受到它独有的静默与沧桑。班驳的雕花门楼和窗棂，熏得发黄发黑的墙壁，扑面而来的幽幽木香，无不浸润着历史的回忆和梦想。

    每天早晨和傍晚，我都会经过这条方砖小巷，穿行在狭仄的白墙黛瓦之间，在太阳东升西落中感受古城。门前是洗涮干净的马桶，旁边或许就坐着一位端着饭碗的阿婆。她宁静的眼眸仿佛看淡世间的万物，就这样坐在门前，与洞开的大门融为一体。穿行在巷子里，如果你留心，时不时地还会在一栋老宅的墙角，发现一块小小的界碑，上面是漫漶的隶书刻字，不仔细恐怕很难看清楚：弘农产□、□德堂□、积善堂周、继远堂唐等，而且总是成对出现，默默诉说悠远的往事。在晚霞中，或许还有这样的一位老者，捧着一只线匝的半导体，面对着屋墙躺在一把藤椅上，在清丽婉转的弹词中，目光似开似合，似睡非睡，在熹微的暮霭中逐渐融进夜的水墨画。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我曾匆匆一瞥，只在断桥边上留个影，算是到此一游的证据。苏州则是我的第二故乡。一次下班途经一家水果店，我去买点橙子、香蕉。店主是一位七十多岁的阿婆。听出口音的差异后她问我是哪里人，我告诉了她。她很自豪地说，你这是生活在天堂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