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丘山后的传奇

　　潘　敏
　　这一天是小雪节气，但雪还在遥远处没有飞来，阳光依旧温热，只是风开始凉起来。沿着西塘河一路向北，我去虎丘湿地公园。我从未想到过，在虎丘山的北面，在村庄与村庄之间，在我熟悉的田地和鱼塘上，会有一座公园浮出水面。
　　多年前，我时常在那片土地上走动，我看到一些村民的平屋翻成了楼房，也看到大片的田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家工厂拔地而起。但彼时一个个鱼塘还在，每年春节前，我会拎一两条那鱼塘里的青鱼回家。后来，我离开了那里，却在某一天听说，在苏州城西北，在我熟悉的乡野，建成了一座公园，那座巨大的公园成了苏州城的绿肺。我将信将疑，可能吗？
　　事实是，那座公园已经建成，它的样子超出了我的想像。虎丘湿地公园在虎丘山的北面，位于姑苏区和相城区交界处，总面积12.04平方公里，其中水域湿地面积5.38平方公里。
　　小雪这一天，当我站在虎丘湿地公园的水边，有一瞬间是茫然的。村庄的影子呢？鱼塘的影子呢？它们消失在“荷风四面”的荷花荡里了？还是被“水上森林”、“芳华菱洲”、“绿树余荫”、“菰蒲争奇”等等的景观覆盖了？寂静的公园里鸟声划过天空。
　　一位参与虎丘湿地公园建设的朋友告诉我，虎丘湿地公园是苏州整体总体规划中“四角山水”城市空间形态和生态格局的重要组成部分，该项目于2007年被国家建设部确定为创建国家生态园林城市试点项目和市政府重点工程，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生态公园。对我来说，他所说的那些概念有点大而远，我真实的感受是，从前略为荒凉、零乱、缺少绿意的乡野消失了，一个秀美的、绿意深浓的公园出世了。我只想在这美好的园子里不停游荡。
　　可是这座公园是如此之大，和我们熟悉的苏州园林式公园太不一样。留园、网师园、艺圃，这些精巧的苏州园林我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走完。在虎丘湿地公园你可要有耐心，它是有着乡村记忆的公园，河流蜿蜒，在清澈的河水流经的地方，各种各样植物共生共长，树林、湖泊、田野、园林以一种恰到好处的结合，和美地呈现着。我不知道那是谁最初创意的，但我明白这是一个智慧的决定，它对生养我们的这座城市，对这座城市里的人们，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那天，我在虎丘湿地公园遇到一个老人,他告诉我，他就住在西塘河边，这公园里的许多地方从前都是村里的鱼塘，那时候塘里淤泥厚，水质不好，哪有现在的水这么清啊。他指着公园说，你看，眼睛看看也惬意啊，说不定人能多活几年。是啊，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终老一生，也是一个人的福气。
　　我向公园的深处走去，在一个叫做“苇荡飞鹭”的地方停下来。到底是入冬了，成片的芦苇略有枯色，我抚摸高过人头的芦花，芦花有丝质的柔软。一只水鸟掠着水面飞向远处，远处的河岸上，有池杉，有银杏，有三角枫，还有其他我叫不出名字的树，这些树的叶子或绿或黄或红，深深浅浅地层层铺开……
　　这里曾是我熟悉的地方，但记忆已经被彻底颠覆，过去的痕迹几乎全部消失。虎丘湿地公园像是一个传奇，在从前的田野和鱼塘上横空出世。
　　我愿意我的记忆被这样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