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万丈”的徐乾学

文／黄岳年
　　　　徐乾学(1631-1694) ,江苏昆山人。字原一,号健庵。是顾炎武的外甥，与弟元文、秉义皆官贵文名，称三徐。乾学在康熙朝作官，作到了内阁学士、刑部尚书。他是很有人气的，邓之诚在《淸诗纪事初编》里说“士趋之如水之赴壑”。康熙皇帝也知道他在士林中有声望，“欲倚之为搏击之用”。后来回家，皇上也心存宽待，并给御赐了“光芒万丈”的大扁，以示恩宠。
　　　　
　　　　徐乾学的传是楼藏书甲于康熙一朝，“一时通经学古之士，如阎若璩等亦多集其门”（《四库全书总目》卷二十《度礼统考》），万斯同《传是楼藏书歌》云：“东海先生性爱书，胸中已贮万卷馀，更向人间搜遗籍，真穷四库盈其庐。”黄宗羲在《传是楼藏书记》中赞扬他说：“世之藏书家未必能读，读者未必能文章，而先生并是三者而能之，非近代藏书家所及。”徐乾学还和万斯同、胡渭他们编纂了《资治通鉴后编》，乾学并奉敕领《明史》、《清会典》、《大清一统志》局，编纂《鉴古辑览》、《古文渊鉴》，“师友渊源，具有所自”，“学问颇有根据”（《四库全书总目》卷二十《憺园集》)。徐乾学的行世作品结集为《憺园集》三十六卷。《清史稿》、《清史列传》中都有徐乾学的事迹。
　　　　
　　　　“憺”有二义，一为安；二为害怕，和“惮”通。在那样一个文网密布、大祸随时可能从天而降的时代，徐乾学以这个字为自己的诗文集命名，心理的忐忑不安，是可以想见的。乾学后来的际遇，特别是走到人生终点事时候的状态，“憺”字似乎带上了宿命的色彩。徐乾学曾对他的儿子们说：“我们祖先都是清白起家，没有华美的庄园田产或者金玉玩好可以传世，我所能留给你们的也只有一样东西。”然后他笑指满楼藏书说：“所传者惟是耳。”这也是传是楼名称的来历。 传是楼上，收宋元善本多达四百五十种，当然，好书不仅是这些。徐乾学的《传是楼书目》和《传是楼宋元本书目》中有比较详细的记载。以书传世传家，乾学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此外，徐乾学留下来的重要纂述就是以权要明珠之子纳兰性德“通志堂”名义编纂的《通志堂经解》了，这部书收录了先秦、唐、宋、元、明经解138种，纳兰成德自著2种，共计1800卷。乾隆皇帝曾说：“是书荟萃诸家，典瞻赅博，实足以表彰六经。”
　　　　
　　　　然而乾隆皇帝对这部书署名“纳兰成德校订”却存有异议，乾隆五十年五月二十九日他颁布上喻称：“朕阅成德所作序文，系康熙十二年，计其时成德年方幼穉，何以即能淹通经术？向时即闻徐乾学有代成德刊刻《通志堂经解》之事，兹令军机大臣详查成德出身本末，乃知成德于康熙十一年壬子科中式举人，十二年癸丑科中式进士，年甫十六岁。徐乾学系壬子科顺天乡试副考官，成德由其取中。夫明珠在康熙年间，柄用有年，势焰熏灼，招致一时名流，如徐乾学等互相交结，植党营私。是以伊子成德年未弱冠，即夤缘得取科名，自由关节，乃刊刻《通志堂经解》，以见其学问渊博。古称皓首穷经，虽在通儒，非义理精熟毕生讲贯者，尚不能覃心阐扬，发明先儒之精蕴。而成德以幼年薄植，即能广收博采，集经学之大成，有是理乎？”（《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乾隆还在《通志堂经解》补刻本的御撰序中直斥说：“徐乾学阿附权门，成德滥窃文誉，二人品行，本无足取。但不以人废言，故补刊齐全，订正讹谬，以臻完善”。显然，由于明珠的原因，乾隆对纳兰家族的成见在这里表现得很充分了。
　　　　
　　　　也是由于牵连进了明珠们政争的旋涡，徐乾学在仕途上栽了跟头。解职南归后，亲属、门客依势横行，屡被控告，晚年的乾学是在惊恐中度日的。
　　　　明珠复职的时候，在家的徐乾学，听说皇上的诏命要到了。邓之诚说“乾学知有诏书来，而不侧祸福”，竟然给吓死了。“憺”之意，乾学算得上是用生命解读了。那份“光芒万丈”的荣耀，也没有救护好他。（《淸诗纪事初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