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社纪念馆开馆,想去瞻仰苏曼殊。
少时念高中,在一中对面大公园荷塘边读苏曼殊,看到他的旧照片:一袭僧衣,目光深邃,孤傲世象。觉得他就是一枝白莲。
曼殊是苏的法名。父亲是旅日华侨,生母是日本人,生曼殊百日去世。因其身世,他被排斥在家庭主体之外,形成了“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的性格。
家庭中得不到亲情的温暖;渴望从女人处得到爱情的满足?
苏曼殊有两次影响命运的情感飘零。少年时,与日本姑娘菊子一见钟情,但族人坚决反对,菊子被迫投海而死,苏曼殊心灰意冷,回广东蒲涧寺出家。后在东京认识弹筝女百助,此时曼殊已了却尘缘,垂泪挥毫,写诗一首:“鸟舍凌波肌似雪,亲持红叶索题诗。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凄美感人。
苏曼殊似悟尽色空,却又柔情万钟,同八位女人有感情纠葛;吃花酒招妓女,行为惊世骇俗,自谓精神之恋。陈独秀说,苏曼殊是这个世间少有的清白之人,“他是以出世的心行入世的事。”呵,天晓得了!
梦样的生活,滋养了曼殊的才智?他的诗书字画,风格洒脱,自传体小说《断鸿零雁记》,写颠沛身世,苦涩爱情,赢得了当时不知多少痴情男女的眼泪。文中对中西诗人进行了对照:拜伦“犹李白,天才也 ”;莎士比亚“犹杜甫,仙才也”;雪莱“犹李贺,鬼才也”,开先河的中西诗歌比较,流淌睿智,同代人只能望其项背,难入其境。
也许苏州的水巷适合苏曼殊孤独灵魂的飘行。他与章炳麟,柳亚子交友,成为南社社员。深情唱苏州,“猛忆定庵哀怨句,三生花草梦苏州”;赋《吴门依易生韵》十一首,有“春泥细雨吴趋地,又听寒山半夜钟”,在苏州滚绣坊住过一段时间,这是苏州人对他有亲切感的原因吧。
苏曼殊布履袈裟,一个和尚,却同革命党高层孙中山、陈独秀,同著名文化人鲁迅多有交往。他崇尚侠义生活,鼓吹暗杀起义,曾想以蹈海警醒国人,“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蹈海虽未成,但诗言志,让人热血沸腾。苏曼殊的孤傲独行,使他无法进入群体;尽管他誓志奋斗,而中国革命史上,必然缺失他的席位。三十五岁英年早逝,寂然葬于杭州孤山。
南社纪念馆,未看到苏曼殊的史料;有谁愿意张开双臂拥抱孤傲呢?离开南社,浮现在心头的,是少时喜欢的苏曼殊诗《偶成》开头两句:
“人间花草太匆匆,春未残时花已空。”苏曼殊是一枝白莲,也是一枝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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