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记者李婷
昨天，第六届中国·苏州玉石文化节暨第四届中国玉石雕刻“陆子冈”杯精品展亮相观成轩朵云轩艺术馆。从全国各地1400余件参展作品中入选的1200件玉石雕精品令观者眼界大开。纵观规模与质量均有明显提升的此次展览，笔者深有感触。
琳琅满目的展厅中，是几乎看花眼的和田玉、南红玛瑙、水晶、翡翠、琥珀、珊瑚。如何在已有深刻烙印的传统玉雕题材中做出“现代美”？这个问题考验的不仅仅是玉雕家，可以交出答卷的还有两类人，一是文人雅士，一是藏家玩家。前者这个族群曾经对苏州手工艺的发展产生过持续的重要影响，甚至很多文人雅士本身就掌握了某些手工技艺，如竹雕和篆刻，他们与玉雕艺人的交流与指导，对玉雕审美品位的提升功不可没。另一方面，什么样的消费者培育出什么样的市场，消费需求的变化与走向，最终都会体现在具体的作品之上。因此，扎根传统的设计理念是要求艺者能做到“走进去，打出来”，在全面掌握、了解传统玉器造型、寓意、工艺等信息的基础上，消化吸收，转换融汇，在玉器形、神两个层面上，与古人与经典保持着“似与不似”的呼应。
中华玉文化的历史长达8000余年，至今不绝，中国人对玉石的热情在世界范围内可谓仅见。直到今天，很多不同时期玉器上的纹饰仍然是未解之谜，考古专家、历史研究者、文化学者都试图解读那些神秘线条与图案背后的“密码”。如果回到现场想象一下，某件精细的满工良渚玉琮极有可能耗费一位玉工一生的时光，那么今天面对大量可供施艺的玉料和题材，艺人们就更应该沉得住气，静得下心，扎稳根基，从初级的模仿到中级的研读到最终的超越，一步步地走下去。琮、璧、圭、璜等形制的玉器，是中国上古时期人们宇宙观和哲学观的物化体现，今天它们重回当代玉雕的视野，并被艺人们施以巧妙的变化，且深受藏家青睐，正是这种宏大文化基因作用于代代国人的具体证明。
对于苏州玉雕来说，首个将诗、书、画、印移植到玉器作品上的明代玉雕大师陆子冈，是一座巨大的标杆与丰碑。苏州位于长江之畔，太湖之滨，优越的资源条件与区位优势，使这座城市在明清之际的数百年间成为中国的文化和经济中心。由“明四家”开启的吴门画派、吴门书道，把苏州带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制高点，有此深厚的文化资源，苏州玉雕得其滋养是水到渠成之事。把诗情画意浓缩于咫尺之间的“子冈牌”上，令人首先深思的还不仅仅是陆子冈的巧工技艺，最有借鉴意义和价值的仍然是陆子冈的创新意识，这种意识对于玉雕从业者而言才是最可宝贵的财富。
在2012年第四届中国·苏州玉石文化节上，著名玉器研究专家、台北故宫博物院邓淑苹老师在其学术讲座中指出，乾隆时期名声大震的“痕都斯坦”风格薄胎玉器有可能是出于苏州治玉大匠之手。这个史料证明，苏州的薄胎器皿件不论传承还是创新，都走在每个时代的潮流之上。进入新世纪以来，随着加工技术的进一步提高，而且关键在于很多擅长器皿件的艺人们事实上都发明、掌握了一些为自家绝活量身制作的精巧工具，因此，才会在器皿胎壁的厚薄精度上有着完美的呈现，才会把古人无法解决的流与壶身衔接处琢磨得更加精细、匀称，这一点是只有亲自动手制作的艺人们才能达到的高度。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来青海青玉成为苏作薄胎器皿件的首选材料后，苏州庞大的需求量和艺术加工后的完美呈现，大大提升了青海青玉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这是艺术加工带动材料“上台阶”的极好例证。
与“痕都斯坦”风格薄胎玉器相呼应的是，今天还有很多器皿件，是艺人们从青铜器和瓷器这两大艺术领域中吸取造型灵感后进行玉雕艺术的再表现。在同为礼器的时代，青铜器曾经取代过玉器的地位，但是，随着时光流逝，取代者渐渐退出历史舞台，玉器却仍然坚定地在中国人的精神世界与日常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今天的治玉者用玉器“描摹”青铜器的这种回归，似乎可以视作玉器长盛不衰的青春秘诀之一。比玉器和青铜器年轻许多的瓷器是中国人的伟大创造之一，宋瓷被认为是中国制瓷业的第一个巅峰期，宋朝的瓷工们孜孜以求的青釉制品，正是他们为满足从皇室到平民对于和田玉极度向往的视觉享受。可塑性最强的瓷器给今天的玉雕艺术家们又一次带来了无穷的灵感……
一旦真正走进了传统文化的宝山，我们才会发现有很多奇思妙想和情怀感悟，值得去追求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