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如泣话宣卷

三进胜浦镇，目的是想看看那里有什么传统文化遗址遗迹。第一次去胜浦还是3年前的2012年2月份，看了老街、石榴公园，进了文化站，也见了文化站长，但是或许我的疏忽，没有发现那里有什么亮点。这个月随新浪博友又去了胜浦，参观了水乡妇女服饰展，听了宣卷，觉得那里有值得一看的东西。为此20日第三次去胜浦，感谢胜浦文化站王站长以及滨江社区俞主任的热情接待介绍，再次听了整整两小时的宣卷，并且与宣卷先生花俊德老师细细的聊了一下。我才恍然大悟，在苏州边缘的乡村，还有如此宝贵的非遗文化。

胜浦地处吴淞江北岸，西与昆山接界，这个乡镇南北被强势的甪直和唯亭所夹持。因此胜浦既偏僻又弱势，不要说外地人根本不知道有胜浦这个地方，就是我们苏州本地人有几个真正去过？真正了解那里？

但是胜浦却有三宝，藏在深闺人未知，一朝偶遇人称奇。这三宝就是宣卷、水乡服饰、胜浦山歌。先不说其他还是让我们首先领略一下国家级的非遗之宝——宣卷吧。

多年前我就钟情于宣卷，曾在天平山天云寺中看过丝弦宣卷的演唱，大概是天老爷生日吧。也曾在在上方山上听过宣卷，在穹窿山的宁邦坞猛将庙会上看过宣卷表演，还在光福寻寻觅觅宣卷先生，但是都仅仅浮光掠影，无法了解究竟。后来看到过吴江同里宣卷的材料，知道了宣卷有十分悠久的历史和十分复杂的演唱内容。但却不知道苏州地面上究竟有没有宣卷先生？还有没有受听宣卷的民众基础？

胜浦之行看到了宣卷的活生生的存在，不但在农民家庭、家族、村子中佛事、庙会等宗教活动中有宣卷活动空间，在胜浦的民众文化生活中同样存在着需求。五月十三日和五月二十日我两次在滨江社区听宣卷，整个会场济济一堂都是社区的居民。这差不多90名农民，在并无休息的两个小时的宣卷中无人离开。第一次宣卷的内容是《蓝丝带》，说的是乾隆皇帝下江南时的故事。第二次是《白兔记》，说的是后汉高祖刘知远发迹的故事。历史故事能通过如此的俚语白话，如此的说唱的形式被最底层的不识字的农民所接受。这种宣卷可以说真不简单。

历史上宣卷源远流长，它宣唱的宝卷可以追溯到唐代的变文。顾颉刚曾说过：“宝卷的起源甚古”，郑振铎则说：“宣卷源于佛教”，而日本学者认为：“佛教对中国民间文学的影响甚为广泛而深远，它使得民间文学开辟了一个崭新的天地，而且导致了说唱艺术——变文、宝卷、弹词、鼓词的相继产生。”

据学者研究宣卷的最早的形式应该是很简单的，或许就是两个人的木鱼宣卷。主唱者面前摊着宝卷，边看边唱边说并用双木鱼辅助敲击，以增加节奏韵律。另有一名辅助者称之为“和调”的，用一对磬在主唱者一段话后接口最后一字，然后高唱阿弥陀佛。这种宣卷虽则唱腔简单，但曲调委婉；内容虽则是佛家劝人为善故事，但语言贴近下层农民，十分容易被人接受。清末民国之后，宣卷逐渐起了变化。内容不但有佛教故事，也有了历史传说故事。形式唱腔也起了变化，一是穿插一些苏南小调，二是在木鱼宣卷的基础上添加了二胡、月琴、甚至出现了扬琴、琵琶之类。宣卷从二人演出变为四人甚至八人的丝弦宣卷。从此丝竹悠扬，宣卷成为了曲艺，与苏摊、堂名居然不分伯仲，争夺天下。此变化至极，则宣卷已不再。特别是解放后直至文革，因为宣卷先有宣扬佛教之名，因而被盖上了封建迷信的印章，成了封建余孽，罪恶深重，被打倒在地。存在于民间上千年的文化遗产，一度濒于死亡几乎失传。

改革开放之后，有识之士希望重新拾起这种遗产，但有诸多难处。听宣卷先生花俊德介绍说，虽然胜浦现在能宣卷的人不多，班子也就四五个，但胜浦好在有相当的群众基础。保存的宣卷本子据史琳的《苏州胜浦宣卷》记载也就140卷上下，但宝卷的内容却十分丰富动人，是传统说唱文化的精华。每当周三下午1点钟，胜浦街道滨江社区文化活动中心就有大批村民聚集，前来倾听宣卷。社区主任传给我看一张今年1-3月份的宣卷演出日程表，共演出9场，内容分别为：白兔记、凉亭产子、大红袍、双奇案、山阳县、白鹤图、合同记、双蝴蝶等。这些大多是传统的历史故事或者传奇故事，能吸引如此多的村民，说明这里的群众文化基础相当浓厚。胜浦的宣卷演出不仅仅停留在滨江社区，其他社区也有，花俊德老师每周有两次固定的演出，还有其他地方一些不固定的演出。

苏州的宣卷在全国是一花独开，当然宣卷先生不仅出在胜浦，主要还包括东南水乡的甪直、斜塘、车坊和吴江同里等乡镇。至于宣卷的传授面则辐射到吴县诸多乡镇，昆山、常熟甚至浙江北部。宣卷的历史、内容、传播，受群、唱腔、曲调、传承、都有一些论文和书本论述，我这小小的博文不可能一一累述。我只想说：这么一种非遗曲艺文化应该在更大一点的范围推广和发展，还应该培养年轻的朋友们来感受和接纳。就像昆曲一样，推广和普及新一代的爱好者是一种十分迫切的工作。否则这门非遗文化想得到继承和发扬，则前景堪忧！

2015-0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