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缠

柯继承

　　外出费用，包括出差、旅行、探亲等所花的费用，现代通称为差旅费，苏州民间却一直称作“盘缠”或“盘缠钿”。钿就钱，所以苏州太仓一带干脆直称盘钱。
　　实际上，以盘缠比喻作外出生活费用（路费），已是十分古老，“元曲”里已经这样使用。如元代高文秀《黑旋风》第三折：俺娘与了我一贯钞，着我路上“做盘缠。”小说《石点头》十四卷：“身边虽平日克剥得些银钱，往来盘缠不够，也把几件衣服，卖与香公凑用。”有时，也干脆把它指日常生活费用，如元代无名氏《冤家债主》第二折：“这二日家中无盘缠，俺去茶坊里坐下，等二舍来，有何不可。”《何曲》第六回：“你既识了三文两字，一肚皮春秋的，凭你天涯海角，那里不弄口闲饭吃了。就要白相盘缠，也不是天大难事。”《九尾龟》第一百三十回：这个过年的盘缠，就要想出在马“山甫身上。”
　　之所以将路费甚至日常生活费用称作“盘缠”，与我国古代的货币制度和民间使用习惯有关。
　　古代货币制度变化很大，但形式上多以金属币流通。最常见的是铜钱，形制为圆形，中有方孔（所以又谐称为孔方兄）。这种外圆内方的钱币便于用绳索（通称“贯”）贯穿吊起，通常是一根绳索贯穿一千钱，所以一千钱又称作一贯钱或一吊钱。上述元曲“俺娘与了我一贯钞”，就是说我娘给了我一千钱。
　　古人外出办事或探亲，当时没有旅行支票、信用卡、也还没有纸币，除达官贵人（多用银两）外，一般人只能带上成串笨重的铜钱。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方便携带，多把成串铜钱盘起来缠绕腰间。这一路的“费用”即钱币是盘、缠在身上的，就简称“盘缠”了。
　　称费用为盘缠确是非常形象。盘”“字本身就有盘曲（盘绕）、经营料理（盘算）之意。而“缠”字，历史上也早与“钱钞”有关，这就是古代的所谓“缠头”。原来古代歌舞艺人表演时以锦缠绕头上，演毕，看客以罗锦为赠，称缠头。后来，就作为赠送女妓财物的通称。所以唐代杜甫有诗道“笑时花近眼，舞罢锦缠头”。之所以不直接提到钱财，也是一种避俗习惯，显得文雅一些。古代很讲究这点，如学费（给老师）叫做“束修”；书画售价称“润笔”；而评弹界旧规，学生每年应敬赠业师一笔钱款，以报培育之恩，就称“盘洋”（洋，银元，泛指钱钞）。出门路费称盘缠不仅形象，从字义上讲，也是有依据的，不是凭空编造。
　　例句一：
　　倷上个月出差盘缠用仔几花（用了多少）？
　　例句二：
　　所谓“穷家富路”，在屋里可以节约一点，在外面就由不得倷（你）。所以外出盘缠钿是一定要多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