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档一甲子 支塘滚灯重放光彩

　　本报记者李渊

　　尚在正月，常熟的一些村镇依旧沉浸在新年气息之中，常熟支塘镇文化站站长郁新正整理着大年初一刚刚举办的猴年新春民间文艺大巡游的材料；而与此同时，他也收到了一个让他皱眉的坏消息：民间文艺大巡游上大放异彩的滚灯节目传承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滚灯猴年献瑞

　　猴年大年初一，常熟支塘滚灯队队长顾卫强和往年一样，带着滚灯队加入了民间文艺大巡游队伍。他们舞弄着手中的滚灯在支塘、何市、任阳三镇巡游，向当地百姓拜年。
　　支塘镇民间文艺大巡游是常熟当地“十佳”公共文化服务品牌，被专家誉为“一场全民参与的民俗嘉年华”。大年初一看巡游表演，已成为支塘百姓过新年的一个固定节目，而支塘当地民俗滚灯表演更是百姓必看的最热闹的经典节目。
　　在巡游的队伍中，顾卫强身着盛装，舞弄翻滚手中竹制滚灯，滚灯在他的手中左右翻滚，上下飞舞，叩响灯内马铃，盈盈作响；围观的百姓鼓掌叫好，向滚灯队致敬。“滚灯是流传于常昆太交界处，如今在省内只有常熟支塘和太仓有两支滚灯队，而我们支塘滚灯队去年刚刚入选省级非遗。”顾卫强向记者介绍，“因为观赏性较强，因此滚灯表演是老百姓最欢迎的经典节目之一。”

　　一度断档59年

　　在以往，每年正月、二月是农闲时节，也正是庙会、灯会、夜会最多的时候，因此滚灯就是在这样的节庆时展演最多。不过，眼下囿于经费有限，文化站只能在大年初一将其搬上舞台。队员们都是业余的，都有本职工作，因此现在每年差不多只有四五台滚灯表演。郁新说：“这滚灯一度断档了59年，是‘抢救’出来的非遗项目。”
　　滚灯历史数百年，支塘最早的滚灯队相传是由抗倭名将戚继光所创。解放后，鉴于当时的历史政治原因，庙会取消，滚灯也自然无人再演。“最后一次演出还在1950年，举行欢送志愿兵入朝的仪式上演出。此后，便再无一人滚灯。”
　　在支塘镇，当地老人们向记者回忆，旧时庙会热闹非凡、人山人海，滚灯表演充当头阵，作开道用——老式滚灯直径近一米，重百斤，挥舞起来，观者自然怯而后退，巡游道路由此铺开。郁新告诉记者：一项文化活动断档一“甲子，两代人没有印象的话，就很难恢复了。”

　　“抢救”非遗

　　郁新作为支塘镇文化站站长，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了解到支塘滚灯，凭着多年工作直觉，觉得这是一个地方文化瑰宝。
　　2006年，他开始尝试着挖掘这已经埋藏数十年的滚灯表演。
　　2007年，郁新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支塘窑镇村有位顾自新老先生，青年时期从太仓支塘入赘至窑镇，而当时这两地正是滚灯最为兴盛的地方，顾自新正是常熟滚灯最后的老艺人！最终，经过郁新和同事们多年采访整理，完成了基本的滚灯表演理论。他说：“当时老先生已经年近八旬，舞不动滚灯了，但是对滚灯的招式和要领却依然精通，我们逐一复原，终于从理论上记载了下来。”
　　几天前，郁新接到了顾自新家人电话：老人正在常熟二院病榻，气息奄奄，希望见他一面。郁新连忙丢了手头所有工作，驱车前往探望老人。郁新说：老人87岁，头脑也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怕是时日无多了。
　　2009年，根据郁新整理的滚灯资料，支塘新的滚灯队成立了。成立当年，支塘滚灯队就在常熟市群众文艺汇演中夺得了当年度的一等奖。之后，支塘滚灯先后入选了苏州市和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从“武灯”到“舞灯”

　　支塘滚灯队从成立之初的“一男八女”，到现在的近三十人的队伍，顾卫强一直担任队长。他告诉记者，传统的支塘滚灯主要由男性表演，刚柔相济，技巧要求较高，体力消耗较大，是一项明显带有杂耍性质的“民间艺术体操”。所以旧时的滚灯表演者一般都是当地有名的拳师，普通人难以胜任。他也正是凭着大学时读的体育专业而略有基础。
　　根据顾自新老人的陈述，旧时滚灯分“文武”滚灯，文滚灯内的小镂空圆形物，是用红布或者绿布包好的；而武滚灯内的小镂空圆形物，是用黑布或白布包好的。黑、白两色，是警告色。只有自恃武功很好的团队与演员，才敢用黑或白这种颜色。武滚灯的表演者一般身穿黑色武衣。这种武衣，比较特殊，纽扣由一根绸带组成。表演时如遇冲突，带子一抽，纽扣就全部解开。刹那间，表演者就能赤膊上阵。这种剑拔弩张的架势，往往会将潜在的竞争对手吓退，也正是这种“斗”的气势，让滚灯表演极具观赏性。
　　然而，现在的滚灯已经发展为女队员多，而且男队员的表演也是明显在难度上与旧时有差异。顾卫强告诉记者，旧时有一招叫“白鹤下蛋”，直径八十公分、近百斤的滚灯由舞动者自上而下甩下，由裆下滚过，舞动者顺势高高跃起。这样的表演不仅考验舞动者腰腹、手腕力量，更是考验韧性和灵活度，稍有不慎，便是受伤。顾卫强说：“这个动作要领我知道，但是做不出来。”
　　因此，在女队员多的情形下，如今的支塘滚灯队只能从原本的“武灯”，演变为“舞灯”。为了增加观赏性，顾卫强在去年底还排练了“斗舞”，将拉丁舞融入滚灯表演。他说：“一个节目必须有观赏性，才有生命力，纯粹的‘舞灯’很容易让观众审美疲劳。”

　　发展滚灯梯队

　　沈洁是支塘镇的年轻公务员，也是郁新新发展的滚灯队员。今年她也参加了支塘镇民间文艺大巡游，她告诉记者：“我们的新年巡游活动在其他乡镇已经不多见了，充满了浓浓的年味，巡游队伍所到之处，就是人山人海的百姓。”
　　然而，尽管如此，郁新还是只能到处“动员”发展新的队员。他说：“文化活动断了，很难接上，只能凭着自己的努力，发展一些队员，吸收新的血液。”
　　因此，郁新和顾卫强的当务之急就是发展梯队。现在当地张青莲小学、何市幼儿园都引进了滚灯表演艺术团，由顾卫强等老师带着学生们参与，顾卫强说：“现在就是在孩子们心中播下一个种子，接下来能否发展，就是看孩子和滚灯本身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