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山老话

邢俭安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苏州树山，山高不过百米，然而由于那里盛产肉质脆嫩的雁冠梨，遐迩闻名。在与当地亲友们的话际交流中，获知不少原创的俚语即“老话”，犹如品尝时鲜雁冠梨，觉得新鲜异常，不仅合辙押韵、形象生动，更是隽永深长，耐人寻味。且选撷几则，供诸君咂赏——
　　“种地要看茬巴，娶媳妇要看根巴”，“吃米不如吃面，走亲戚不如住店”，“没有媳妇东托西托，媳妇进门东哭西哭”，“二岁打娘娘发笑，廿岁打娘娘上吊”，“人家事情头顶过，自己事情穿心过”，“吃勿穷，穿勿穷，算计不着一世穷”，“聪明面孔笨肚肠，绣花枕头一包草”，“刀在石上磨，人在世上磨”，“棺材横头踢一脚，死人肚里自明白”……
　　这些老话，有情趣，它是底层百姓生活的提炼，琅琅上口，一听就懂，牢记不忘：比如媳妇迎娶前的公婆急切喜悦的神情以及与跋扈的悍妇共处后的遭遇、母亲对幼儿的溺爱与日后遭逆子不尽折磨却无助的厌世、对纨绔子弟虚有其表的嘲讽、对为非作歹却欲盖弥彰的训诫等，描摹得何其简洁传神，教益何其深刻。
　　这其实是个体生命，跟身边的人和事打过交道的生活哲理的记忆。二十多岁时听，也就是俗语和顺口溜。五十岁以后再听，它们却饱含着一个地方民族的生活智慧。如果成千上万个地方民族生命是个大海，那说的还只是海水表面的浪花，隐藏在海水底部的涡流和潜流，还没有说，或不知怎样说。我更想说的是，如果有更多的生命之歌形成合唱，就会像春雷一样滚过天空。重要的是，这些老话土话包含着民族哲理的记忆、人类历史的哲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