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指南》：吆喝旅游的宝典

1921年5月，太仓人朱揖文编辑出版了一本《游苏备览》。顾名思义，这是一部必备的游苏宝典。南社诗人、鸳鸯蝴蝶派作家唐忍庵为其题字并作序，开篇即为朱揖文撰写的《留园》介绍。1923年3月再版时，《游苏备览》改名为《苏州指南》，朱揖文的学生王干生作序。《苏州指南》作为热销的旅游书一版再版，到1928年4月第五版时，由范烟桥在原来的基础上重新修订，并作序。苏州档案馆馆藏的《苏州指南》已是1934年1月的第八版。
　　《苏州指南》分正编“名胜”和附编“杂记”两部分，开头部分配以沧浪亭名道堂、狮子林、北寺塔等二十幅插图。唐忍庵的序文把苏州的经典风景从城里到城外、从园林到山水细说了一遍：“彼巍然高者，天平、穹隆、灵岩诸峰，则有悬崖忽裂、峭壁千寻，令人思盘谷遗风而作入山想矣；彼窈然曲者，留园、怡园、拙政园、沧浪亭，则有奇石藓苔、落花流水，令人赓小园之赋而徘徊不忍去矣；彼疎然雅者，狮子林、可园，则有曲径通幽、春波涨绿，令人得静观之趣而厌膏粱锦绣矣；彼悠然远者，虎丘、寒山寺，则有浮图古寺、梵韵钟声，令人超然物外，飘飘乎有遗世之意矣。”唐忍庵进一步介绍苏州的四季风景，春天“梅花如云”、夏天“荷叶流珠”、秋天“枫树摇红”、冬天“寒山负白”。作为当时的名作家，唐忍庵基本上将苏州著名的旅游景点一网打尽，令人产生旅游的冲动与阅读的兴趣。
　　有关园林、山水、寺庙、桥塔等26处颇能代表苏州名胜的景观都被收录到《苏州指南》，紧扣正编“名胜”的主题，详尽叙述这些名胜的历史渊源、主要景点，还将它们的车程距离、交通费用等价目一一介绍，这种旅游攻略具有实际参考价值。每一处名胜正文介绍之前，先说明景点的位置、车船费、门票费和茶钱，令人消费得明明白白。当时到留园，马车费四角，人力车费二角五分，门票大洋一角五分；拙政园人力车费四角，门票半角，茶费酌给；西园寺马车费五角，人力车费一角五分，门票半角，每壶茶一角；怡园、环秀山庄、狮子林都不收门票，但均得得到主人同意方可入园游玩。位于城外的天平山、穹窿山、邓尉山、洞庭东西山等，对它们离城的距离逐一说明，如天平山“在城西十八里，舟行四小时，价三元，膳另讲，抵村雇山轿来回壹元”。由此可见，怡园等作为私家园林在当时并不封闭，也对外开放，或收费或免费，同时还经营宾客宴请的“生意”。一份《怡园借座宴客简单》，可了解当时的物价情况：园资每席洋两元四角、厨房备饭粥每席洋五角（中桌酌加）、茶房每席洋六角、园丁酬劳每席洋五角。这份简章还声明“夜饮谨辞”“杯筋不备”“现在禁烟时代，不敢代人受过，勿携带烟具”。
　　作为熟悉苏州人文的编者自然会重视与名胜景点相关联的名人诗文的收集，以丰富、扩展旅游的意义、内涵。编者收录了俞曲园撰写的《留园记》《留园冠云峰赞》《怡园记》，韦应物、高启、沈德潜等名人吟咏寒山寺诗，王鏊的《太湖十二峰记》，吴梅村的《缥缈峰》诗、汪琬的《游石公山》等名家诗文作品。顾文彬喜欢集辛弃疾、吴文英、秦少游等词为联，故他为怡园景点所集联都被编者收罗于书中，如为藕香斋集吴文英词为联：“流水洗花颜，拥莲媛三千，谁道采菱波狭；紫霄承露掌，倚瑶台十二，犹闻凭袖香留”；为南云亭集辛弃疾词为联：“高会惜分阴，为我弄梅，细写茶经煮香雪；长歌自深酌，请君置酒，醉扶怪石看飞泉”。
　　《苏州指南》推介的26个风景中，只有荷花塘已不复存在，这是遗憾的事情。文学家袁宏道、张岱对荷花塘均有文字描述，每到农历六月廿四日荷花生日之时，“游人最盛。画舫云集，渔舠小艇，雇觅一空”。荷花塘位于独墅湖旁，当地村民“筑为塍岸，植荷为业，绵亘数里。夏时花开如云锦，清香扑人，郡中士民多雇舟往游，
　　每于先日预备一切。拂晓登舟，于旭日未升、零露未收时抵其处，为尤妙”。然葑门外的荷花塘与茭白田等已被高楼大厦、交通大道所代替。
　　除上述正编中所介绍的名胜外，《苏州指南》的附编部分同样精彩纷呈，且与其题名“杂记”十分吻合，内容庞杂，涉及苏州历史沿革、交通工具、公署衙门、学校医院、会馆公会、钱庄典当、银行银楼、报馆书业、工厂公司、菜馆茶馆、旅馆浴室等39个方面，可谓包罗万象。一册在手，足以了解苏州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活的全貌。27家会馆、24所学校、28家医院、28家银行、11家报馆、25家典当……这些机构遍布苏州城内外，为城市运转与市民生活提供便利。当今天的美食越来越同质化时，当年苏城有6种菜馆，如西式、京馆、苏馆和徽馆，西式菜馆有自然农场、花园饭店等10家，京馆有大鸿楼和宴庆楼2家，苏式菜馆则有义昌福、松鹤楼、鸿运楼等17家，徽州人在苏州生活的比较多，故有1家徽菜馆，另有教门、素馔之类的菜馆。《苏州指南》提供了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信息，可谓是一部吆喝旅游的洋洋大观的必备工具书。

　　□沈慧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