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继承
旧时家家都有烧饭、煮菜的灶头,以木柴、稻麦秸秆为燃料,放在灶膛内,上放铁锅。一顿饭菜烧煮好,灶膛内即使没有明火,草木灰还能在较长时间里保温。煨灶猫指的就是躲在灶膛内取暖的猫。冬天躲在灶内取暖的猫总是懒洋洋的,蜷身缩颈。因此人们后来就把精神萎靡、无精打采、缩手缩脚的人,比作“煨灶猫”。
猫为何喜欢“煨灶”呢?
原来猫的祖先在非洲。据考,是古埃及人将当地野猫驯化成家猫。后来,家猫才传到中国(一说是通过波斯国今伊朗,传入中国的)。家猫身上有热带动物的基因,来到气温远低于热带的中国,自是畏寒怕冷,一遇严冬,“煨灶”自是御寒良方。苏州一带本地出生的小猫有“早蚕猫”和“夏猫”的区别:健康的成年猫一年能生育两次。猫的怀孕期一般两个月左右,因孕期短,既能在春天产仔,也可在夏季产仔,生出来的小猫,分别称作“早蚕猫”和“夏猫”。“早蚕猫”比较容易成活,经过夏天、秋天,到了冬天,猫已发育成长好了(猫的成长期七八个月,相当于人十来岁年龄),能安全过冬。而“夏猫”到了秋冬季节,尚未长大,安全过冬就较困难,所以早先人家爱抱养“早蚕猫”,不太愿意抱养“夏猫”。因为“夏猫”更怕冷,更喜欢“煨灶”,猫身上总是一身草木灰,不小心还带出灰烬,引起火灾。
旧时到有猫产仔的人家抱养小猫,一般不空手,按习俗都会带点东西。
带些什么呢?
北宋诗人黄庭坚《乞猫诗》中说:“秋来鼠辈欺死猫,窥瓮翻盘搅夜眠。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狸奴、衔蝉都是猫的别称)。”黄庭坚家中的老猫秋天里死掉了,于是老鼠横行,“翻箱倒柜”,乱窜乱咬,搅得主人彻夜难眠。听说朋友家母猫养了几只小猫,决定抱养一只,于是上街买了条鱼,用柳枝穿着,到猫主人家“乞猫”,即用鱼去换猫,鱼算是“聘礼”吧。
苏州一带,旧时抱养猫,带去的“聘礼”往往是一包糖(早先通常是半斤或一斤红糖,上世纪50年代开始,逐渐以糖果代替),也算是对猫主人和母猫的一种回报。
抱养小猫,带去的“聘礼”为什么是糖而不是盐呢?(早先抱养小狗,“聘礼”就是盐)这是很有趣的民俗。
一说因为糖原产于热带(猫也确实喜欢吃糖),还有一说,是因为猫儿为宠物,对主人喜欢柔媚发嗲,就像给人吃糖那样——唐代奸相李义府,口蜜腹剑,人称“人猫”,也有点这样的含义。而狗,通常以忠于主人闻名,忠与贤是连在一起的,合称忠贤,贤与盐谐音,故送盐换狗。
与“猫”有关的苏州闲话,还有一句,叫作“死猫活食”。死猫怎能活食呢?无非是说,懒洋洋的猫“死样怪气”,但吃起食来,还是很厉害的——这其实是比喻表面看来毫无活力、主见的人,讲的话还是有意思、有分量、很到位的,近乎北方方言“阴阳怪气”。但“阴阳怪气”是贬义词,“死猫活食”更多地形容讲话风趣、幽默,甚至也有些尖刻,“一针见血”,反而“褒”的意思多一点。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