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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解魔戒6:魔戒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下:咕噜篇)
咕噜。画家李林钰(字芾瑜,号澄懐)的水墨扇面作品。图片来自:指环王吧,“一如的挽歌”首发长帖《中国画版指环王插图(超缓更)》


「很久以后,但距今依旧很长一段时间之前,大河岸、大荒原边住著一群手脚灵活的小家伙。我猜他们应该跟哈比族血缘接近,和史图尔的祖先可能是同一个血缘,因为他们喜爱河流,甚至经常在其中游泳,建造出小船或竹筏在其上航行。在他们之中有个地位很高的家族,这个家族不但人丁兴旺,财力也无与伦比。传说中,这个家族的统治者是一名睿智、严肃的老祖母。这个家族中最富有好奇心的少年名叫史麦戈。他对于一切事物都喜欢追根究底;他会潜入幽深的池子里,他会在树根和植物底下挖洞,他在各种各样的洞穴中探索著。他的眼光不再看向山顶、不再注意树木或是空气中的花香:他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脚底。」

「他有一个和他气味相投的朋友德戈,他的目光锐利,但速度和力气都比不上史麦戈。有一天他们扛著小舟去格拉顿平原上泛舟。史麦戈到岸边去到处探索,而德戈则坐在船上钓鱼。突然间有一条大鱼吞下了德戈的钓钩,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那条大鱼就把他拖到了河底去。他彷佛在河床上看到了什么发亮的东西,因此他松开钓线,屏住呼吸想要捞起这东西。」

「接著,他满头水草和泥巴,狼狈的游上岸来。出人意料的是,当他洗去手中的泥浆时,发现那是枚美丽的金戒指,在阳光下反射著诱人的光芒,让他心动不已。但此时,史麦戈躲在树后面打量著他,当德戈呆看著戒指时,史麦戈无声无息的走到他背后。」

「『德戈老友,把那东西给我,』史麦戈对朋友说。」

「『为什么?』德戈说。」

「『因为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要礼物,』史麦戈说。」

「『我才不管你,』德戈说。『我已经花了大钱买礼物给你。这是我找到的,就该归我。』」

「『喔,真的吗,老友,』史麦戈抓住德戈,就这么活生生的把他给勒死了。最后,他把戒指套在自己手上。」

「后来再也没有人知道德戈的下场;他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被杀,尸体又被藏的好好的。史麦戈一人独自回家,发现当他带著戒指时,没有人看得见他。这让他十分高兴,因此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这件事。他利用这能力来打听一切可以让他获利的秘密和消息。他的眼睛和耳朵开始对其他人的把柄无比灵敏。魔戒按照他的天性赐给他对等的力量。难怪,不久之后他就变得极不受欢迎,被所有亲戚排挤(当他没有隐形的时候)。他们会用脚踢他,而他则会咬他们。他开始偷窃,自言自语,在喉中发出怪声。他们叫他咕鲁,恶狠狠的诅咒他,斥责他滚远一点。他的祖母为了避免冲突,于是将他赶出了家族居住的地方。」

「他孤单的流浪著,偶尔为了这世间的残酷而啜泣。他沿著大河漫步,最后来到一条从山上流下的小溪边,继续沿著小溪前进。他利用隐形的手指在池子中捕捉鲜鱼,生吃它们来充饥。有一天,天气很热,他正在池中捕鱼;热辣辣的阳光照在他背上,池中的反光让他眼泪直流。由于长期在黑暗中生活,他几乎忘记了阳光这档子事。他举起拳头,最后一次咒骂著太阳。」

咕噜 golluma by Tim And Greg


「当他低下头时,他发现眼前就是溪流发源的迷雾山脉。他突然间想到:『在山底下一定很阴凉。太阳就不会再照到我了。山底下一定有很多从来没有被人发现的秘密。』」

「就这样,他昼伏夜出的赶往高地,发现了溪水流出的山洞。他像是蛆虫一样的钻进山中,消失在历史的记载中。魔戒也跟著一起隐入黑暗。即使他的铸造者此时已经重生,也无法感应到它的存在。」

「咕鲁!」佛罗多大喊道。「是咕鲁?你说的该不会就是比尔博遇到的那个咕鲁吧?这太邪恶了!」

「我觉得这是个哀伤的故事,」巫师说,「这故事可能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甚至是我所认识的哈比人身上。」

「不管血缘关系有多远,我都不相信咕鲁和哈比人有关连,」佛罗多有些激动的说。「这太污辱人了!」

当年比尔博遇到咕噜的场景,Alan Lee 的《霍比特人》插图


「真相就是真相,」甘道夫回答。「我比哈比人还要了解他们自己的历史。连比尔博自己的故事都提到了这种可能性。他们的心思和记忆中有很大部分的相同。他们对彼此相当了解,和哈比人与矮人、半兽人或是精灵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同。你还记得吧,他们竟然听过同样的谜语。」

「我记得,」佛罗多。「但其他的人种也会猜谜,谜题也多半大同小异。而且哈比人不会作弊。咕鲁满脑子都是作弊的念头。他一心只想要攻个比尔博措手不及。我敢打赌,这种输亦无伤,赢却有利的消遣一定让咕鲁高兴的不得了。」

「我想你说的很对,」甘道夫说。「但还有一些事情是你没有注意到的。即使是咕鲁也没有完全失去本性。他的意志力比贤者们的推断还要坚强;这又是一个哈比人的特性。他的心智中依旧有一个角落是属于他自己的,微弱的光明依旧可以穿越这黑暗。那是来自过去的微光。事实上,我认为,比尔博友善的声音让他回忆起了花草树木、阳光和微风的甜美过去。」

「不过,当然,这只让他心中邪恶的部分变得更愤怒。除非,我们能压抑这种邪恶,能够治好这种邪恶。」甘道夫叹了一口气。「可惜!他已经没有多少希望了。但还不是完全绝望。如果他从过去到现在都一直戴著魔戒的话,那就真的毫无希望了。幸好在阴暗的地底不太需要魔戒,他也不常配戴它。他还没有达到跨入幽界的地步,只是变得十分扭曲。但那东西还是继续在吞蚀他的心智,这对他来说是无比痛苦的折磨。」

「他之前期待的『山中秘密』其实只是空虚和荒芜。再也没有什么好发现的,没有什么可做的。只有残酷的猎食和悔恨的记忆。他在这里受尽折磨。他痛恨黑暗,但更害怕光亮。他痛恨魔戒更甚于一切。」

咕噜模型,2011年圣地亚哥动漫展 Sideshow展区 指环王系列


「你这是什么意思?」佛罗多问。「魔戒应该是他的宝贝,也是他唯一在意的东西吧?但如果他恨这戒指,为什么不把它丢掉就好,或者是单纯逃开呢?」

「佛罗多,在你听了那么多历史之后,你应该可以明白才是,」甘道夫说。「他对它又恨又爱,就如同他对待自己的看法一样。在这件事情上他的自由意志已经被消磨殆尽。」

「统御魔戒会照顾自己,佛罗多。它可能会自己滑下主人的手指,但持有者绝不可能丢弃它。至多,他只能考虑将它交给别人保管。而这还必须在被魔戒控制的最初期才行。就我所知,比尔博是史上唯一将其付诸行动的人。当然,他也需要我的帮助才办的到。即使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就这样把魔戒丢到一旁。佛罗多,决定一切的不是咕鲁,而是魔戒。是魔戒决定离开他。」

「难道是为了迎接比尔博吗?」佛罗多问。「难道半兽人不会是更好的对象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甘道夫说。「特别是对你来说。这是魔戒悠久历史中最诡异的一次变化:比尔博正好出现,在黑暗中盲目戴上了它!」

「佛罗多,在历史幕后运作的不只一方的力量。魔戒试图要回到主人身边。它挣脱埃西铎的掌握,出卖了他。然后当机会来临时,它又抓住了可怜的德戈,害得他惨遭杀害。在那之后是咕鲁,魔戒将他彻底的吞蚀。但他对魔戒失去了进一步的利用价值:他太微不足道、太狡诈了。只要魔戒一直在他身边,他就永不可能离开那座地底湖。因此,当魔戒之主再度苏醒,并且将邪气射出幽暗密林时,它决定舍弃咕鲁。却被最不恰当的人选,来自夏尔的比尔博给拾得了!」

这背后有一股超越魔戒铸造者的力量在运作著。我只能说,比尔博注定要接收魔戒,而这不是铸戒者所能掌控的。同样的,你也是注定要拥有魔戒。从这角度想应该会让人安心些。」

霍比特人小屋,美国加利福尼亚乡下一位富有者建造,由艺术家Peter Archer设计,2004年建成。屋内上部,各路神人的模型塑像居高临下,在这场天地大戏中作为举足轻重的参与力量;下图是屋内桌上的魔戒场景棋局——各方力量的角逐场:


「我一点都不觉得安心,」佛罗多说。「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明白你所说的。但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有关魔戒和咕鲁的过去?你真的确定这些事情吗?或者你只是在瞎猜?」

甘道夫看著佛罗多,眼中露出光芒。「很多事我本来就知道,也有不少是调查来的,」他回答。「但我不准备对你解释这一切。人皇伊兰迪尔和埃西铎以及至尊魔戒的历史是每个贤者都知道的事情。光是靠著那火焰文字就可以证明你所拥有的是至尊魔戒,不需要任何其它的证据。」

电影片段:甘道夫查阅泛黄的历史卷轴,得知当年埃西铎将魔戒占为己有(戴黑皮手套的这个镜头)的隐秘往事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切的?」佛罗多插嘴道。

「当然是刚刚才在这里发现的,」巫师毫不客气的回答。「但这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经历了漫长黑暗的旅程,就是为了要执行这最后的试炼。这是最后的铁证,一切都已真相大白了。不过,要构思出咕鲁的过去,填补进历史的空白中需要一些气力。或许一开始我只是推测咕鲁的过去。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见过他了,我知道我所说的是事实。」

「你见过咕鲁了?」佛罗多吃惊的问。

「是的。我想只要有可能,这是每个人会采取的作法吧。我很久以前就开始尝试,最后才终于找到他。」

「那在比尔博逃出他的巢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打听出来了吗?」

「不是很清楚。我刚刚告诉你的是咕鲁愿意说的部分。不过,当然不是像我描述的那么有条理。咕鲁是个天生的说谎家,你得要仔细推敲他的一言一语。举例来说,他坚持魔戒是他的生日礼物。他说这是他祖母给他的礼物,而他的祖母拥有很多这样的宝物。这太可笑了。我可以确信史麦戈的祖母是个有权有势的女性;但若说她拥有很多精灵戒指?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还可以把戒指送给别人?这就绝对是个谎言。但谎言之中依旧有真实的蛛丝马迹。」

「杀害德戈的罪行一直让咕鲁感到不安。他编出了一个理由,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的对他的『宝贝』覆诵,直到他自己也几乎相信为止。那的确是他的生日,德戈本来就该把戒指给他。戒指这么突然的出现,本来就是要给他的礼物。戒指就是他的生日礼物等等,等等。他不停的这么说著。」

「我尽可能的容忍他,但真相的重要性让我不得不动用非常手段。我让他陷入恐惧中,一点一滴的在他的挣扎下榨出真相。他认为自己受到虐待和误解。但是,当他最后终于透露出真相时,也只到比尔博逃跑为止。在那之后他就不愿意多说了。有其它、比我所煽起更炙烈的恐惧之火在威胁著他。他嘀咕著要取回过去的一切。他会让人们知道这次他绝不平白受辱,他会让其它人付出代价。咕鲁现在有了好朋友,很厉害的好朋友。他们会帮助他的。巴金斯会付出代价的。他脑中只想著这些东西。他痛恨比尔博,不停的诅咒他。更糟糕的是,他知道比尔博来自何处。」

「但他怎么会知道的呢?」佛罗多问。

「都是名字惹的祸。比尔博非常不智的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一旦咕鲁来到地面,要找到比尔博的家乡就不算是件难事。喔,没错,他已经离开了地底。他对于魔戒的执念胜过了对半兽人甚至是对光明的恐惧。在事件发生之后一两年,他就离开了山底的洞穴。你仔细分析之后就会明白了,虽然他依旧抵抗不了魔戒的吸引力,但魔戒已经不再吞蚀他的心智,让他又恢复了部分的理智。他觉得自己无比的衰老,却不再畏惧外界。而且开始觉得极度的饥渴。」

「他依旧痛恨和恐惧由太阳和月亮制造出来的光明,我想这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但他相当的聪明。他发现自己可以昼伏夜出,躲过月光和阳光,藉著那双习于黑暗的大眼在深夜中行动,甚至可以藉机捕捉那些倒楣的食物。在获得了新的食物和新鲜空气之后,他变得更强壮、更大胆。果不其然,他接著就进入了幽暗密林。」

「你就是在那里找到他的吗?」佛罗多问。

「我的确在那边看到他的踪迹,」甘道夫回答。「但在那之前他已经追著比尔博的足迹漫游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所说的话经常被咒骂给打断,我很难从他口中问清楚确实的情形。他会说:『它口袋里有什么?不,宝贝,我猜不出来。作弊。这不公平。是它先作弊的,没错。是它破坏规则的。我们应该把它捏死的,对吧,宝贝。我们一定会报仇的,宝贝!』」

「他三不五时就会冒出这样的话语。我猜你也不想继续听下去。我为了获得情报,可是忍受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过,从他那言不及义,断断续续的诅咒中,我还是挤出了足够的情报。我推断,他那双带蹼的小脚至少曾经让他进入长湖上的伊斯加,甚至让他混入河谷镇的街道上,让他偷偷摸摸的聆听人们的对话。当时发生的事件在大荒原上可是传颂一时,或许他就是在那边打听到比尔博的家乡。我们当时并没有对于比尔博的去向特别保密。咕鲁那双灵敏的耳朵应该很快就可以听到他想要的消息。」

「那为什么他不继续追踪比尔博呢?」佛罗多说。「为什么他没有来夏尔呢?」

「啊,」甘道夫说,「这才是重点。我认为咕鲁的确想要这样做。他离开河谷镇之后往西走,至少到了大河边。但那时他突然间转了方向。我很确定,他不是因为距离遥远才这样做的。不,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些替我追捕他的朋友也是这样认为的。」

「是木精灵先找到他的;由于他的足迹很明显,所以对精灵们来说不是难事。他的足迹带领精灵们进出幽暗密林,精灵们一时却无法抓住他。森林中充满了有关他的谣言,甚至连飞禽和走兽都听说过关于他的恐怖传闻。那里的居民认为森林中出现了一名生饮鲜血的鬼魅。它会爬上高树,找寻鸟巢,深入洞穴,补食幼兽。它甚至更会爬进窗户,找寻摇篮的位置。」

「接著,他的足迹在幽暗密林的西边转向了。他似乎往南走,摆脱了木精灵的跟踪。那时,我犯了个大错。是的,佛罗多,那不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却可能是最要命的错误。我没有继续追踪。我让他就这么走了。因为当时我还有许多其它的任务要完成,我也依旧相信萨鲁曼的解释。」

「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从那以后,我为了弥补这错误,进行了多次危险的探索。在比尔博离开此地之后,我再度开始追踪咕鲁;但他所留下的痕迹早已被破坏。如果不是有吾友亚拉冈的帮助,这次可能就前功尽弃了。他是目前这世界上狩猎和追踪的第一好手。我们两人在大荒原上漫无目的的追踪咕鲁,心中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最后,在我已经放弃这道路,转而思索其它的解决方案时,吾友终于找到了咕鲁。我朋友历经艰难,才将这可怜的家伙带回来。」

甘道夫(在亚拉刚的协助下)捕捉到咕噜后,将它交付幽暗密林的木精灵看管。插图:Tim And Greg


「他不愿意透露自己之前经历了什么。他只是不停的哭泣,指责我们残酷,喉中还发出咕鲁咕鲁的声音。当我们追问时,他会不停的哀嚎和扭动,甚至揉搓著自己的双手,舔著细长的手指,彷佛它们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这似乎就是他对过去某些酷刑的回忆。虽然我很不想要这样说,但一切的线索都指出:他慢慢的、悄悄的往南走,最后终于进入了魔王的根据地。」室内沈寂的彷佛空气为之凝结。静的让佛罗多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似乎连屋外的一切也跟著冻结了,山姆剪草的声音也跟著消失了。

「是的,正是魔多这个地方,」甘道夫说。「唉!魔多会吸引一切拥有邪心的生物,黑暗的势力更不计一切代价召唤它们在该处会师。魔戒会在持有者身上留下烙印,让他无法抵抗对方的召唤。各地的人们那时就开始流传南方崛起的新威胁,以及它对西方势力的痛恨。原来这就是他的好朋友,就是会协助他复仇的新朋友!」

「愚蠢的家伙!在那里他学到了教训,让他后悔不已。迟早,当他在魔多的边境鬼祟行动时,他会被捕,并且接受盘查。恐怕这就是它们的作法。当他被我们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魔多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正准备离开。或者是去执行某项邪恶的任务。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对这世界最大的破坏已经造成了。」

「是的,唉!魔王透过他知道了魔戒已经再度现身。他知道埃西铎战死的位置。他更知道咕鲁找到戒指的位置。由于它拥有让人长生不死的能力,他确定这是一枚统御魔戒。他又推断出这不可能是精灵王的三枚魔戒,因为魔戒尚在他们手中;而他们的魔戒绝不可能容忍任何形式的邪恶。他也确信那不是矮人七戒和人类九戒之一,因为这些魔戒的踪迹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最后,他明白这就是至尊魔戒。我想,那时他才终于听说了*夏尔的哈比人*。」

「即使魔王还没有确认夏尔的位置,他现在也可能正在寻找此地。是的,佛罗多,恐怕他已经开始注意到巴金斯这个姓氏了。」

「这太恐怖了!」佛罗多大喊。「比我之前从你的暗示和警告中所猜测的要糟糕太多了。喔,甘道夫,我最好的朋友!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真的觉得害怕了。我能怎么办?比尔博当时没有趁机杀死这家伙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就正是对人命的怜惜阻止他下手。怜惜和同情:不要妄动杀机。佛罗多,而这也给他带来了善报。他能够在邪恶的影响下未受大害,最后还得以侥幸逃离,这都是因为他拥有魔戒的动念起自于此:怜悯。

当年的比尔博,Alan Lee 的《霍比特人》插图


「对不起,」佛罗多说。「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实在没办法怜悯咕鲁。」

「你并没有见过他,」甘道夫插嘴道。

「没错,但我也不想见他,」佛罗多说。「我实在不懂你。难道你刚刚的意思是咕鲁在作了这么多恶行之后,你和精灵竟然还让他活著离开?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他都和半兽人一样邪恶,都是我们的敌人。他被杀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我可不这么认为。许多苟活世上的人其实早该一死;许多命不当绝的人却已逝于人世。你能够让他们起死回生吗?如果不行,就不要这么轻易论断他人的生死。即使是最睿智的人也无法考虑周详。我并不认为咕鲁在死前可以被治好,但这机会依旧是存在的。而且,他的命运早已和魔戒紧紧相系。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在一切终局之前还有戏份,只是不能确定是邪恶或是正义的一方。当那时刻到来时,比尔博的恻隐之心可能决定许多人的命运,你绝对是其中之一。总之,我们并没有杀死他:他已经十分的苍老,内心也无比的扭曲。木精灵们将他关在监狱中,尽可能的厚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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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邓嘉宛译本:可与上面的朱学恒译本对照着看,两版互为补充】


  “戒指销声匿迹很久之后——但那仍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大荒野边缘、大河岸边,生活着一群足轻手巧的小种人。我猜他们跟霍比特人同类,与斯图尔族的远祖同源,因为他们喜欢大河,常在河里游泳,还用芦苇做成小船。他们当中有个声望颇高的家族,人丁家财两旺,胜过多数家族;这个家族由一位族中的老祖母掌理,她很严厉,又精通他们的掌故学识。这一家中,心性最好奇、最爱打听事情的人,名叫斯密戈。他对根基和起源之类很感兴趣,会潜入深潭,会在树木和生长的植物脚下挖洞,还会在绿色土丘中掘出隧道。他总低头垂目,不再仰望山顶,不再观看树上的叶子,也不再注目风中绽放的花朵。
  “他有个兴趣相投的朋友叫狄戈,比他眼尖,但不如他敏捷,也不如他强壮。有一回,他们驾着小船顺流而下,来到了金鸢尾沼地,那里生长着大片的鸢尾花和开花的芦苇。斯密戈上了岸,在岸边到处翻找探查,狄戈则坐在船上钓鱼。突然,一条大鱼咬住了鱼钩,狄戈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就被拖出船掉进了水中,沉到了水底。接着,他觉得自己看见河床上有个东西在闪光,于是松手放开钓鱼线,屏住气伸手向它抓去。
  “他泼剌着水花冒出水面,头发里插着水草,手上抓着满把的泥;他游到了岸边。等他把污泥涤除,看哪!在他掌中躺着一枚美丽的金戒指,它在阳光下光亮灿烂,令他满心欢喜。但是,斯密戈一直躲在树后盯着他,正当狄戈贪婪地盯着戒指时,斯密戈蹑手蹑脚走到了他身后。
  “‘狄戈,亲爱的,把那给我们吧。’斯密戈将头探过朋友的肩说。
  “‘为什么?’狄戈说。
  “‘因为今天是我生日,亲爱的,而我想要它。’斯密戈说。
  “‘我才不在乎呢。’狄戈说,‘我已经给过你礼物了,为这连家底都掏空了。这是我找到的,我要留下它。’
  “‘噢,真的吗,亲爱的?’斯密戈说着,一把掐住狄戈的咽喉,扼死了他,因为那枚金戒指显得如此灿亮又美丽。然后他把戒指戴上了自己的手指。
  “始终没有人知道狄戈出了什么事;他被谋杀在远离家园的地方,尸体被巧妙隐藏起来,而斯密戈独自返回。他发现,戴着戒指时,家人谁都看不见他。他为这个发现大为欣喜,将其秘而不宣。他用此法来刺探各种秘密,把所获知识拿来为非作歹。戒指根据他的状况赋予他力量,他变得对各种害人的勾当都耳聪目明。一点也不奇怪,他变成了非常不受欢迎的人,他显形时,所有的亲戚都避之惟恐不及。他们踢他,他则咬了他们的脚。他行窃成性,常常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因此,他们叫他咕噜,咒骂他,叫他滚得远远的。他祖母为了息事宁人,遂将他逐出家门,赶出了她的洞府。
  “他孤独地流浪,偶尔为世间艰难而哭泣。他沿着大河一路往上游而去,待到遇上一条从山里流出的小溪,便又顺着小溪前行。他用隐形的手指在深潭中捉鱼,生吞活嚼。有一天,天气酷热,就在他俯身倾向水潭时,他感到后脑勺犹如火灼一般,水面反射出一道炫目的强光,刺痛了他泪汪汪的双眼。他为之讶异,因为他几乎忘了太阳的存在。于是,他最后一次抬头张望,并对太阳猛挥了挥拳头。
  “不过,当他降低视线时,他望见了前方远处迷雾山脉的群峰,小溪正是从那里发源。他突然想:‘那片大山底下一定阴凉宜人,在那里太阳也监视不到我。那片大山的根一定是货真价实的根基,里面一定埋藏着自开天辟地以来都不曾暴露的重大秘密。’
  “因此,他趁夜而行,爬上了高地。他发现那条幽暗的小溪是从一个小洞穴里流出来的;于是他像条蛆虫那样钻进了山岭的心腹中,从此销声匿迹,不为人知。那枚魔戒随他一起隐入阴影,就连它的制造者力量又开始壮大时,也查不出它的下落。”
  “咕噜!”弗罗多惊叫道,“咕噜?你是说,就是比尔博碰到的那个咕噜怪物?这真是恶心透了!”
  “我认为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巫师说,“它可能发生在别人身上,甚至发生在我认识的某些霍比特人身上。”
  “我没法相信咕噜跟霍比特人有亲缘关系,不管关系多远。”弗罗多忿忿地说,“这种说法简直太令人反感了!”
  “可这依然是事实。”甘道夫回答,“无论如何,我对霍比特人的起源,知道得比他们自己还多。就连比尔博的故事也暗示了这种亲缘关系。他们的思维和记忆,两者的背景有极大的相似之处。他们异常理解彼此,远超出一个霍比特人可能对矮人,对奥克,甚至对精灵的理解。不说别的,就想想那些双方都知道的谜语吧。”
  “那是。”弗罗多说,“不过并不是只有霍比特人才猜谜语,而别的种族猜的谜语也都大同小异。而且,霍比特人不欺骗耍诈,咕噜却从头到尾只想着诈骗,一味想方设法让可怜的比尔博放松警惕。我敢说,他提出这样一个游戏,是贼心窃喜:有可能让他最后不费吹灰之力就收获一个受害者,就算输了,于他也是毫发无伤。”
  “恐怕你说得太对了。”甘道夫说,“不过,我想这其中还有别的,你尚未意识到。即使是咕噜,也还没彻底堕落。事实证明,他作为一个霍比特人,顽强得连智者一员都始料未及。他内心仍有一个小角落是属于自己的。光明,那来自往昔的光明,仍能从中透入,就像透入黑暗中的一道裂罅。我想,再度听见一个亲切的声音,忆起风、树木、草地上的阳光这样一些早已遗忘的事物,他其实是很愉快的。
  “不过,最后这当然只会使他那邪恶的一半愈发恼怒——除非能征服它,除非能治愈它。”甘道夫叹息,“唉!这在他恐怕希望渺茫,但不是全然无望——不是,尽管他拥有魔戒的时间那么久,久到他几乎记不得有多长。这是因为,他很久都没有频繁戴它,因为他在一片漆黑中很少需要它。他显然从来不曾‘褪隐’,他形销骨立,但依旧顽强。但是当然,那个东西吞噬着他的心灵,那种折磨已经变得几乎难以承受。
  “大山底下所有的‘重大秘密’,结果竟然只不过是空空如也的黑夜:再没有可探索的东西,也没有值得做的事,只是鬼鬼祟祟地吃着糟糕的食物,怨恨地回忆着过去。他全然是个可怜虫。他痛恨黑暗,但更痛恨光明:他痛恨一切,其中最恨之入骨的是这枚魔戒。”
  “这话怎么说?”弗罗多问,“这枚魔戒肯定是他的宝贝,是他惟一在乎的东西,不是吗?而且,如果他痛恨它,为什么不扔掉它,或丢下它一走了之?”
  “弗罗多,听了这一切后,你一定得开始理解这一点。”甘道夫说,“他对它爱恨交加,正如他对自己也爱恨交加。他没法扔掉它。这件事情已经由不得他做一点主了。
  “弗罗多,力量之戒会照顾自己。它会背叛它的拥有者而滑脱,但它的拥有者永远不会抛弃它。他至多只会动念设想,要将它交给某人保管——而这也只是在获得戒指的初期,在它刚开始捕获人心的时候。就我所知,比尔博是有史以来惟一一个不仅动念,还真正做到的人;而他也需要我鼎力相助。即便如此,他本来也决不会就这么放弃它,或将它抛开不管。弗罗多,作决定的不是咕噜,而是魔戒本身。是魔戒离开了他。”
  “什么?只为了及时遇见比尔博吗?”弗罗多说,“找个奥克岂不更合适?”
  “这事并不可笑,起码对你来说不是。”甘道夫说,“这是迄今为止,魔戒的全部历史里最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比尔博不早不晚刚好那时候到,在一片漆黑中凑巧摸到了它。
  “弗罗多,这当中不止一种力量在运作。魔戒正设法回到它的主人那里去。它曾背叛伊熙尔杜,从他手上滑脱;然后当机会来临,它逮住了可怜的狄戈,害他遭到谋杀;之后是咕噜,它吞噬了他。从他身上,它再也榨不出利用价值:他太渺小,太卑贱了;只要它跟他在一起,他就永远不会再离开地底深潭。因此,如今当它的主人再度苏醒,从黑森林中传播出黑暗的思绪,它便抛弃了咕噜。未料它却被最不可思议的人捡到了,那就是来自夏尔的比尔博!
  “在这背后,还有某种力量在运作,凌驾于魔戒制造者的计划。我可以再明确不过地说,比尔博是命定要找到这枚魔戒,而且这不是魔戒制造者的意思。据此类推,你也是命定要得到它。而这或许是个令人鼓舞的想法。”
  “才不呢!虽说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弗罗多说,“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有关魔戒,还有咕噜?你是真的都知道,还是仍然只在猜测?”
  甘道夫看着弗罗多,双目炯炯有神。“我见多识广。”他回答道,“但是我不打算把我做的一切都跟你描述一遍。所有的智者都知道埃兰迪尔、伊熙尔杜以及至尊戒的历史。不需要其他任何证据,单单那火焰文字,就能证明你的戒指是那枚至尊戒。”
  “可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弗罗多插嘴问道。
  “当然就是刚才,在这屋里。”巫师针锋相对,“但我事先就料到会是这样。我走过黑暗的旅程,经过长期的搜索,如今归来,就是为了这最后一项测试。这是最后的证据,现在一切都再清楚明白不过了。我颇花了一些脑筋,才挖出咕噜那一段,填补了历史的缺口。起初我或许是猜测了有关咕噜的事,但现在我不是在猜测,而是确知。我见过他。”
  “你见过咕噜?”弗罗多惊叫道,大为讶异。
  “是的。这是明摆着的事,当然,要做得到才行。我很久以前就尝试过,最后终于办到了。”
  “那么,比尔博从他身边跑掉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不是特别清楚。我告诉你的,是咕噜愿意说的——当然,他可不是像我跟你转述的那样说的。咕噜是个骗子,你得筛选他说的话。比如,他称那个戒指是他的‘生日礼物’,一口咬定就是这么回事。他说戒指是他祖母给的,他祖母有许多那类的漂亮东西。这就是个荒唐故事。我毫不怀疑斯密戈的祖母是位女族长,是杰出独特的人物;但说她拥有许多精灵戒指,肯定是无稽之谈,至于把精灵戒指拿来送人,根本就是谎言,不过这谎言里包含着一点点真相。
  “谋杀狄戈一事始终折磨着咕噜,他为此编造了一套辩护之词,当他在黑暗中啃咬骨头时,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对他的‘宝贝’诉说,直到他自己也几乎信以为真:那天就是他的生日;狄戈就该把戒指给他;它出现在那时候,显然就是要成为礼物;它就是他的生日礼物,等等,等等。
  “我尽可能捺着性子听他胡说八道,但是真相至关重要,到最后我不得不动真格的。我用火威吓他,一点一滴从他口中挤出了真实的故事,同时也挤出了许多啜泣和咆哮。他认为自己遭到了误解,受到了亏待;然而,当他终于把自己的过去吐露给我,他说完了猜谜游戏和比尔博的逃脱,就再也不肯多说了,只是闪烁其辞。他怕的不只是我的威吓,还有别的——那更令他恐惧。他咕哝着说,他将要夺回自己的东西;大家走着瞧,看他会不会容忍被人践踏,被驱逐进洞,再被抢劫;咕噜现在有了好朋友,非常强大的好朋友;他们会帮他;巴金斯要付出代价——这是他的主要念头。他痛恨比尔博,诅咒他的名字。更有甚者,他知道比尔博来自何处。”
  弗罗多问:“可是,他是怎么发现的?”
  “哦,要说名字,那是比尔博自己告诉咕噜的,真是蠢到家;而咕噜知道了名字,一旦出到外界,就不难打探出比尔博的家乡。噢,对,他出来了。事实证明,他对魔戒的渴望战胜了对奥克、甚至对光明的恐惧。过了一两年后,他离开了群山。你瞧,尽管他对戒指的渴望仍然束缚着他,它却已不再吞噬他。他开始复苏,振奋了一点。他感觉自己老了,老得可怕,却不那么胆怯了,并且饿得要命。
  “他仍然恐惧、痛恨光明,不管是太阳还是月亮的光;我想他永远都会这样。但是他很狡诈,他发现自己可以避开日光和月华,凭着苍白冰冷的双目,趁着死寂的黑夜轻巧飞快地赶路,捕食吓坏了或不留神的小东西。新鲜食物和新鲜空气令他逐渐强壮大胆起来,不出所料,他设法进入了黑森林。”
  弗罗多问:“你就是在那里找到他的?”
  “我在那里看见了他。”甘道夫回答,“不过,在那之前他跟着比尔博的踪迹,流浪到了很远的地方。要从他口中确切得知任何事都很困难,他说话经常夹带诅咒和威胁。‘它口袋里有什么?’他说,‘它不肯说,不肯,宝贝。小骗子。这问题不公平。是它先骗人,是它。它破坏了规矩。我们本该掐死它的,是的宝贝。而我们会的,宝贝!’
  “他基本上就这么说话,我估计你也不想多听。那些日子我听得耳朵都长茧了。但是他在咆哮间也说漏了线索。我从中归纳出,他轻手轻脚,最后去了埃斯加洛斯,乃至河谷城的大街小巷,到处窃听和偷窥。这下可好,有关那些重大事件的消息,在大荒野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听说过比尔博的名字,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而我们返回比尔博西边家园的归路也不是什么秘密。咕噜的耳朵很尖,很快就应该获知他所要的讯息。”
  “那他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追踪比尔博?”弗罗多问,“他为什么不到夏尔来?”
  “啊,”甘道夫说,“我们这就说到了。我想咕噜试过。他启程朝西往回走,一直走到大河,但之后就改变了方向。我很确定,他不是因为路途遥远而心生退意。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把他引开了,我那些帮我猎捕他的朋友都这么认为。
  “起初是森林精灵追踪他,那时他的足迹还很鲜明,这事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他们追踪足迹穿过黑森林,又折返,却始终没有逮到他。整个森林充满关于他的传言,连鸟兽都在讲着可怕的故事。林中人类说,外面出现一种新的可怕东西,那是一种会吸血的鬼魂。它会上树找鸟巢,它会爬进洞穴寻小兽,它会悄悄潜进窗内找寻摇篮。
  “但是,足迹在黑森林的西缘转向,朝南游荡而去,出了森林精灵的地盘便消失了。接着,我犯了个大错——是的,弗罗多,这不是我第一次犯错,但恐怕事实会证明这是最糟糕的一次。我当时放任这事不管,我放过了他。因为那时我还有许多别的事要考虑,而且我仍对萨茹曼的学识深信不疑。
  “唉,那是好几年前了。在那之后,我为这个错误付出了代价,度过了许多黑暗又危险的日子。等我重拾追踪,也就是比尔博离开袋底洞后,踪迹早就模糊难寻了。幸亏我得到了一位朋友——阿拉贡的帮助,他是当今世上最了不起的旅人和猎手,否则我的搜寻将是一场空。我们一同寻找咕噜,走遍了整个大荒野,毫无指望,一无所获。但是最后,就在我放弃追踪,转向他途时,咕噜被寻获了。我的朋友冒了极大的危险,将那悲惨的家伙带了回来。
  “咕噜不肯说他到底都干了什么,只一个劲地哭,骂我们残忍,喉咙里频繁发出咕噜声。我们逼他说时,他便哀号畏缩,绞扭着那双长手,不停舔着手指,仿佛指头很痛,仿佛忆起了某种旧时折磨。但恐怕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曾一步接一步、一哩又一哩地南下而去,缓慢又鬼祟,最后到了魔多之地。”
  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弗罗多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就连窗外的一切似乎也都静止了。山姆那柄大剪刀的声音,现在一点也听不见了。
  “是的,就是魔多。”甘道夫说,“唉!魔多吸引一切邪恶之物,黑暗力量正集中全副心神,将他们召聚此地。而且,大敌的那枚魔戒也会留下自己的印记,使咕噜暴露在召唤之前,不能抗拒。还有,那时所有的种族都在窃窃私语,提到南方的新魔影,和它对西方的憎恨。他那些会帮他复仇的正派新朋友,就是这么来的!
  “这个悲惨又可厌的傻瓜啊!在那片地方他会得到许多教训,多到他吃不消。他在边境偷偷摸摸刺探,迟早会被抓住,送去审讯。恐怕情况正是这样。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待在那地许久,且正在回程上,身负某种为祸的使命。但如今那也无所谓了,因为他已经干下为祸最深的事了。
  “唉!没错——通过他,大敌得知至尊戒再度现世了。他知道伊熙尔杜死在何处;他知道咕噜的戒指是在哪里找到的;他知道那是一枚主魔戒,因为它使人长寿;他知道那不是三戒之一,因为三戒从未遗失,也不容忍邪恶;他还知道,那也不是七戒或九戒之一,因为它们的下落都已明确。他知道,那就是至尊戒。我想,他也终于听说了霍比特人和夏尔。
  “夏尔——现在他若不是已经查出它位于何处,就可能是正在寻找。弗罗多,事实上我担心,他甚至可能觉得,巴金斯这个长久不受注意的名字,已经变得十分重要。”
  “这太可怕了!”弗罗多喊道,“这比我从你的暗示和警告中想像出的最坏情况还要糟糕得多!噢,甘道夫,我最好的朋友,我该怎么办?现在我真的害怕了。我该怎么办?比尔博有机会时,居然没有一剑刺死那卑鄙的家伙,真是太可惜note了!”
  “可惜?正是‘怜惜’之心,使他手下留情——怜悯,还有宽容,若非必要决不下杀手。而他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弗罗多,你要知道,他之所以没怎么受到邪恶侵害,最终还得以脱身,正是因为他起初取得魔戒的方式——心存怜悯。”
  “对不起。”弗罗多说,“但是我吓坏了,我对咕噜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怜惜之情。”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甘道夫打断他说。
  “是没有,我也不想见。”弗罗多说,“我没法理解你。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有精灵,在他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以后,还放他一条生路?可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都跟奥克一样坏啊!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敌人。他该死。”
  “该死!我敢说他的确是。可是,许多活着的人都该死,一些死了的人却该活,你能把命还给他们吗?若是不能,就别急着断人生死吧。即便是极有智慧的人,也不能洞悉万物的结局。要说咕噜在有生之年弃恶从善,这我不抱多大希望,但机会还是有的。而且,他跟魔戒的命运息息相关。我内心预感,在尘埃落定之前,他还要扮演某种角色,不管为善为恶;而到那时,比尔博的怜悯可能会决定许多人的命运——尤其是你的。无论如何,我们没有杀他:他非常苍老,非常悲惨。森林精灵虽说是囚禁了他,但也尽量靠着发自他们智慧心灵的好意善待他。”
  
  可惜(pity),可译为怜悯、同情、可惜或遗憾。下文甘道夫的整段原文都是用了pity,最直接的译法是“怜悯”,但为顾及中文的通顺,采用了几种不同译法。——译者注
  黑龙安卡拉刚(Ancalagon the Black),首代黑暗魔君魔苟斯造出的有翼恶龙中最强大的一条,在第一纪元末的愤怒之战中被埃雅仁迪尔所杀。见《精灵宝钻》。——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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