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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看魔戒10:蘑菇旧情,渡口黑影
第一章
第四节:蘑菇田的近路

点缀小蘑菇的创意树干蛋糕


第二天一早,佛罗多神清气爽的醒来。他躺在一座大树包容的树荫之下,香气四溢的草地是他的软床。阳光透过翠绿的叶子照射到他身上。他一跃而起,走出树荫。

山姆坐在森林边缘的草地上。皮聘呆立著,打量著天空。精灵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把水果、饮料和面包都留给我们了,」皮聘说。「快来吃早餐吧。面包尝起来几乎和昨天晚上一样好吃。如果不是山姆坚持,我本来想要全吃光,一点也不留给你。」

佛罗多在山姆身边坐下来,开始用餐。「今天的计画是什么?」皮聘问。

「尽快赶到巴寇伯理,」佛罗多说完就把注意力又转回到食物上。

「你认为我们还会遇上那些骑士吗?」皮聘兴高采烈的说。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即使遇到一大群黑骑士似乎也无法破坏皮聘的好心情。

「可能还会,」佛罗多不太喜欢这话题。「但我希望可以在不被他们发现的状况下过河。」

「你从吉尔多口中问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情报了吗?」

「不多,只有一些暗示和谜题,」佛罗多不愿正面回答。

「你有问到对方嗅闻的事情吗?」

「我们没讨论到这点,」佛罗多嘴里塞满了食物。

「你该问的。我觉得这很重要。」

「如果是真的,那吉尔多一定会拒绝告诉我,」佛罗多反驳道。「先别打搅我吃饭好不好!我没办法在吃饭的时候回答这么多问题!我要思考!」

「老天哪!」皮聘说。「在早餐的时候动脑?」他走到绿地的边缘闲逛去了。

对佛罗多来说,这亮的有些让人不安的晨光并没有赶跑追兵带来的恐惧感。吉尔多的话语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皮聘欢欣鼓舞的声音传来过来,他正在草地上四处乱跑,随口唱歌。

「不行!我办不到!」他对自己说。「带著朋友健行,走到腿软,累时以天为幕、以地为床睡大觉是一回事;带著他们一起流亡,饥寒交迫、惶惶不可终日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使对方愿意,也还是大不相同。这厄运是我自己的责任。我不认为自己该带著山姆走。」他看著山姆?詹吉,发现山姆也正看著他。

「好吧,山姆!」他说。「你觉得怎样?我准备尽快离开夏尔;事实上,我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可能的话,在溪谷地连一天都不要耽搁。」

「好极了,大人!」

「你还是想要跟我走?」

「是的。」

「山姆,这会很危险的。现在就已经危机四伏了。我们两个可能都回不来。」

「大人,如果你回不来,我也不该回来,」山姆说。「*千万不要离开他!*他们对我说。*我怎么可能抛下他!*我说。*我根本不准备这样做。我要和他一起走,即使他想要奔月也无法阻挡我。如果有任何黑骑士意图阻挡他,还得问问我山姆·詹吉,*我说。他们哈哈大笑。」

「这个*他们*是谁?你在说些什么啊?」

「是精灵们,大人。我们昨天晚上聊了一阵子,他们似乎知道你要远行,所以我也不想多此一举的否认。大人,精灵真是太棒了!太棒了!」

「没错,」佛罗多说。「你现在有了真正接触之后,你还喜欢他们吗?」

「如果硬要说的话,他们似乎不是我能评价的,」山姆缓缓回答。「我对他们的看法似乎无关紧要。他们和我预期的有相当的不同,既苍老又青春,既欢欣又哀伤。


佛罗多有些吃惊的看著山姆,本以为会从外表看出他所经历的改变。这听起来不像是他的老友山姆·詹吉会说的话。但坐在那边的人外表看起来还是山姆·詹吉,只是神情少见的严肃而已。

「你既然已经实现了一睹精灵容颜的愿望,你现在还想要离开夏尔吗?」他问。

「我还是想,大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经过昨夜之后,我觉得自己改变了。我似乎可以看到未来。我知道我们要朝向黑暗走上很长一段路,但我也知道我不能够回头。真正的目的不是要满足我目睹精灵、巨龙或山川的愿望;我现在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要些什么。但我知道自己在一切结束之前该做些什么,而这关键在外面的世界,不在夏尔。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大人,我必须留到最后。」

「我其实不太明白你所说的。但我现在了解甘道夫替我找了个好伙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们就一起同行吧。」


「准备出发了吗?」他对跑过来的皮聘说。「我们得要马上离开。我们起的太晚,眼前还有很多路要赶。」

「是你起的太晚吧,」皮聘说。「我早就起床了。大家都是在等你梳洗和吃完早餐哪。」

「我现在都好了,我准备尽快赶到雄鹿地渡口去。我不准备回到我们昨天走的同样路线上去。我准备从这边直接抄小路赶过去。」

「那你得用飞的才行,」皮聘说。「你用走的在这边没有捷径可走。」

「我们至少可以找到比较近的路,」佛罗多回答。「渡口就在巨木厅东南边的地方,但这条路往左边弯;前面靠北的地方就是一个转弯。这条路会绕过沼泽地北边,和史塔克上方大桥的岔路接头。这样会多绕好几哩路。如果我们从这里直接往渡口方向走,至少可以省下四分之一的路程。」

「*欲速则不达,*」皮聘反驳道。「这里的地形很崎岖,沼泽里到处都有泥沼和各种各样的怪地形;我对这边真的蛮熟的。如果你还担心黑骑士,我不认为在树林、在平原或是在道路上遇到他们会有什么差别。」

「在森林里面要发现目标比较困难,」佛罗多回答。「如果大家都认为你会走大路过去,花心思在别的地方找你的可能性就低多了。」

「好啦!」皮聘说,「我愿意跟随你进入每一个沼泽和泥地中。唉,这段旅途一定会很辛苦的!我预料在天黑前应该可以赶到史塔克的金鲈鱼旅店。最顺口的啤酒都出产在夏尔东区,至少以前是这样的。我已经很久没来品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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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了!」佛罗多说,「就算欲速则不达,但旅店会让我们更不达的。我们一定要尽一切可能阻止你靠近金鲈鱼。我们得要在天黑前赶到巴寇伯理才行。山姆,你觉得呢?」

「我跟你一起走,佛罗多先生,」山姆说。(他内心还是忍不住对于错过东区最好的啤酒而感到遗憾)

「好吧,如果我们注定要在沼泽和泥浆里面打滚,还是早点出发吧!」皮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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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天气几乎已经和昨天一样炎热了;不过,云朵慢慢的开始从西方出现。看起来可能会下雨。哈比人们蹒跚的越过陡峭的山坡,冲进底下浓密的树林中。他们的计画是让巨木厅的方向一直保持在左手边,穿过山丘东边的森林,这样就可以走上接下来平坦的原野。然后,他们可以直接穿过开阔的荒野朝向渡口前进,中间只有一些零散的篱笆和田园而已。佛罗多推算他们大概还必须直线前进十八哩才行。

他很快的就发现这树丛比他想像的要近、要浓密。树底下几乎没有可以通行的空间,披荆斩棘的结果也让他们举步维艰。当他们勉强走到山坡底的时候,他们发现一条从山丘上流下的小溪,两侧的河岸则是又陡又滑,还真的长了许多荆棘。更要命的是,这条小溪正好切过他们所选择的路线。他们跳不过去,如果不想搞的一身湿、沾满泥巴和被刺的千疮百孔,根本是过不了这条小溪。一行人停下脚步,思索著接下来的路线。「到达第一关!」皮聘苦笑著说。

山姆?詹吉回头看了看。从山坡上树丛间的空隙中,他看到了有东西一闪而过。

「你们看!」他抓著佛罗多的手臂说。众人全都转过头去,在他们刚刚才越过的陡峭山坡顶上,有一匹黑马。旁边站著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们立刻放弃了回头的想法。佛罗多带头领著众人冲进小溪旁浓密的树丛中。「呼!」他对皮聘说。「我们说的都没错!欲速果然则不达,但我们还是即时找到了掩蔽。山姆,你的耳朵最灵,你有听见什么吗?」

他们动也不敢动,屏住呼吸,但没有听见任何追兵的声音。「我想他应该不会傻到把马牵下来吧,」山姆说。「但我猜他已经知道我们下来了。我们最好赶快前进。」

前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身上还背著背包,但浓密的树丛和荆棘并没有这么简单放过他们。后面的树木构成了阻碍,挡住了微风,空气变得十分凝滞沈闷。当他们终于挤过重重障碍之后,他们又热又累,身上伤痕累累,甚至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太确定。小溪的河岸到了平地之后,变得更宽、更平了些,一路延伸到沼泽地和河的方向。

「这就是史塔克溪!」皮聘说。「如果我们要继续朝目标前进,就得要立刻过河才行。」

他们跋涉过溪,急忙登上远方的一块平地,这里长满了灯心草,没有什么树木。在那块平地之后是一环高大的橡木,其它还有一些榆树和梣树。地面相当的平坦,也没有生长多少植物。但这些树木之间还是太过拥挤,让他们没办法看到前方。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将树叶吹了起来,大滴的雨点接著从天空落下。然后风停了下来,暴雨跟著降下。他们尽可能的赶路,踏过厚实的草地、踩过许多落叶;雨滴在他们四周不停的滴达作响。他们不敢互相交谈,一直回头提防、看著四周的动静。

过了半个小时之后,皮聘说:「我希望我们没有走的太偏南,也没有在森林里面走错方向!这座森林应该不太宽,我估计最多也不过一哩宽,我们早就该冲出来了。」

「我们刻意绕路没有多大意义,」佛罗多说。「这对我们一点帮助也没有。我们继续往前走就对了!我还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冲出森林。」

接著他们可能又走了几哩路。然后太阳再度从乌云后探出头来,雨势也变小了些。现在早已过了中午,众人都觉得该是吃午餐的好时机。他们在一棵榆树下坐了下来。虽然这棵榆树大部分的叶子都开始变黄了,但还算是相当浓密,树荫附近的地面也算乾燥。当他们开始准备午餐的时候,发现精灵们帮他们把瓶子内装满了清澈的金色液体,这香味彷佛是由多种鲜花酿出之蜂蜜,让人感觉神清气爽。很快的,他们就开始轻松的谈笑,对著大雨和黑骑士嗤之以鼻。这时,他们觉得剩下的几哩路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

静物画 Stil life with three wine glasses in a niche,by Osias Beert


佛罗多背靠著树干,闭上眼。皮聘和山姆坐在他附近,起初三人低声的哼著旋律,最后开始低声吟唱起来:

呵!呵!呵!美酒当前怎可错过
治我心痛消灾解祸。
就算风吹雨打也不难过,
漫漫长路还得要赶,
清风吹拂躲在树下享受偷懒,
坐看云朵轻轻飘过。*

*呵!呵!呵!*他们更大声的唱著。突然间,三人不约而同的闭上嘴。佛罗多跳了起来。随风飘来一阵拉的长长的嘶吼声,彷佛某种邪恶孤单生物的叫声。这音调起起伏伏,最后以凄厉的尾音作结。当他们不知所措的发呆时,另一声更远的嚎叫声跟著回应了之前的呼喊;两次的声音都让人毛骨悚然、血液冻结。紧接著是一段沈默,众人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

「你觉得那是什么声音?」皮聘试著故作轻松的说,却掩饰不了话音中的颤抖。「如果那是只鸟,它以前绝对没有出现在夏尔过。」

「那不是什么鸟兽的声音,」佛罗多说。「那是个讯号,或是召唤的声音;那刺耳的声音中有著我听不太懂的语言。我只知道,没有任何哈比人能发出这种声音。」

没人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们都想到了黑骑士,但无人愿意将这念头说出口。现在,他们坐立不安,不管留下或是继续前进都让他们十分害怕。但他们迟早还是得走到通往渡口的开阔平地上。几分钟之内,他们就再度肩上背包,继续赶路。

不久之后,他们就走到了森林的尽头。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宽广的草地。他们这才发现方向果然已经太过偏南。在这一片平原的尽头可以看见河对岸是巴寇伯理的低矮山丘;不过,这些山丘现在和原订计画不同,却是出现在他们的左手边。他们蹑手蹑脚的从森林中走出,想要尽快的横越这片毫无遮蔽的平原。

在离开森林的庇荫之后,他们一开始觉得十分害怕。他们可以看见身后就是吃早餐时所在的高地。佛罗多担心会看见黑骑士的身影站在那块高地上;不过,他的忧虑并没有成真。缓缓落下的太阳从云朵中探出头来,再度开始照耀大地。恐惧慢慢的消褪,但众人内心仍有一丝不安。脚下的土地变得越来越平坦、似乎经过细心照料。很快的,他们来到了一块有著精心规划的田地和草场的区域;四下有著篱笆、木门和灌溉用的沟渠。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的安祥宁静,就如同平日夏尔的午后一般。他们的心情逐渐轻松起来。河岸越来越靠近,黑骑士的身影彷佛早已被抛到背后的森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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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了一大片芜菁田前,被一扇看来十分坚固的门给拦住了。门后是条夹在两边围篱之间的小径,通往远方的树丛。皮聘停了下来。

「我认得这个田和这个门!」他说。「这是老农夫马嘎的土地。那边树丛附近一定就是他的田地。」

「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佛罗多脸上的表情看来跟踏上了恶龙巢穴的道路没什么两样。其它人看著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马嘎有这么可怕吗?」皮聘问。「他是烈酒鹿家的好朋友。当然,他对于贸然闯入的家伙来说是个可怕的对手,而且他还养了一群恶犬。不过,在这一带的人非这么小心提防不行,因为他们已经很靠近边界了。」

「我明白,」佛罗多说。「不过我还是没办法释怀,」他有些尴尬的说,「我很怕他和他的狗。好多年以来我都刻意避开他的田地。我那时还住在烈酒厅,是个小孩子;我被他抓到偷溜进去拔蘑菇好几次。最后一次他把我痛打一顿,还带我去看他的狗。『看著,乖狗们,』他说,『下次这家伙如果再踏上我的地盘,你们就可以吃了他。赶他走!』它们一路追我到渡口那边去。虽然我心里明白那些狗知道分寸,不会真的伤害我;但我对它们的恐惧还是一直无法克服。」

皮聘笑了。「也该是你弥补的时候了。你反正也要住回雄鹿地,不是吗?老马嘎人真的不错,只要你不打他蘑菇的主意就行了。我们只要走在那条路上就不算乱闯啦。如果我们遇到他,交给我来发言。他是梅里的朋友,我以前常常跟他来这边玩。」

他们沿著小径前进,直到看见前方树丛间的大屋和农舍才放慢脚步。马嘎家和史塔克、沼泽地的大多数居民都是住在屋子里的;马嘎用砖块建造他坚固的农舍,旁边还围著一圈高墙。高墙面对小径的地方有一扇很宽大的木门。

饼干做的小屋(图片来自多年前的网络收集,忘了是从何处下载的,若有侵权可删除)

当他们越来越靠近时,突然间传来了凶猛的犬吠声,一个大嗓门的家伙大叫著:「利爪!尖牙!小狼!乖!乖!」

佛罗多和山姆立刻呆立当场,皮聘还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大门一打开,三只壮硕的猎犬就狂吠著冲向一行人。他们似乎对皮聘毫不在意,但倒楣的山姆只能靠在墙上被两只大狗狐疑的嗅闻著,只要他一动,就会被报以狂猛的吠声。最大最凶的那只狗则是在佛罗多面前停了下来,悻悻低吠著。

这时,门后才走出一名身材壮硕,有著一张红润圆脸的哈比人。「哈罗!哈罗!你们是那里来的,有什么需要吗?」他问。

「午安,马嘎先生!」皮聘说。

农夫开始仔细的打量他。「我说这可不是高贵的皮聘─呃,我是说皮瑞格林·图克先生!」他的表情迅速从不悦转换成欢愉的神色。「好久没看您到这边来啦。幸好我认识你。我本来准备让这些乖狗料理陌生人的。这里今天不太平静。平常我们的确是有一些怪家伙在附近游荡。没办法,太靠近河边了。」他摇著头说。「但这个家伙的气质实在太诡异了。如果我下次再遇到他,我就不会让他未经许可就经过我家的地。」

「你说的是什么人呢?」皮聘说。

「你们没有看见他罗?」农夫说。「他不久前才沿著这小径往岔路走。这家伙相当诡异,问的问题更是莫名其妙。还是你们先进来好了?我们可以比较轻松的谈这个消息。图克先生,如果你和朋友们愿意赏光的话,我还有一些自己酿的好啤酒。」

看起来老农夫如果能在自己家里说话,可能愿意告诉他们更多消息;于是众人都同意跟他一起进屋。「这些狗怎么办?」佛罗多紧张兮兮的问。

农夫哈哈大笑。「没有我的命令,它们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的。来,利爪!尖牙!过来!」他大喊著。「小狼,过来!」三只狗都听话走了开来,佛罗多和山姆这才松了一口气。

皮聘将另外两位朋友介绍给老农夫认识。「佛罗多·巴金斯先生,」他说。「你可能不记得他了,但他以前就住在烈酒厅。」老农夫一听见巴金斯这个名字猛地一惊,瞪了佛罗多一眼。佛罗多一时间以为对方又想起了多年前偷蘑菇的事情,开始担心马上就会被恶犬赶出去。但农夫马嘎反而抓住了他的手臂。

「哇,这实在太凑巧了!」他吃惊的说。「您就是巴金斯先生吗?快进来!我们得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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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夥人走进农夫的厨房,在炉灶前坐了下来。马嘎太太用大酒壶装了满满的啤酒出来飨客,手脚俐落的倒了四大杯。这果然是好酒,皮聘这才觉得没有因为错过金鲈鱼旅店而损失太多。山姆小心翼翼的啜著啤酒。他自然而然的对夏尔其它地区的居民抱持著怀疑的态度。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没办法这么快就和打过他主人的农夫交朋友;不管那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事情都一样。

农夫马嘎的友谊 Farmes Maggot's Hospitality,by Tim And Greg


在闲聊了几句天气和收成的状况之后(和平常比起来差不多),农夫马嘎放下酒杯,看著所有的听众。

「嗯,皮瑞格林先生,」他说,「您是从哪里来,准备要去哪里呢?您是准备来拜访我的吗?那您没通知我来接您可真是失礼。」

「不是的,」皮聘回答道。「既然您都看出破绽了,那我还是跟您说实话好了。我们是从别的方向走进您家的;我们是从田边抄小路过来的。但我们并不是故意的。我们本来想要走捷径去渡口,但在巨木厅附近的森林中迷了路。」

北京局气饭店怀旧风格的家常菜:蘑菇林


「如果你们这么赶,那么走大路还是比较快吧,」农夫说。「但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如果你们想的话,随时都可以踏上我家的土地,皮瑞格林先生。还有你,巴金斯先生;不过,我敢打赌,你可能还是很喜欢吃蘑菇吧。」他呵呵笑著说。「啊,没错,我记得这个名字。当年啊,佛罗多·巴金斯小朋友可是雄鹿地一带最坏的野孩子。不过,让我担心的不是蘑菇。在你们出现之前,我刚刚才听过巴金斯这个名字。你们猜猜看那个怪家伙问了我什么问题?」

一行人著急的等待对方揭穿谜底。「结果哪,」农夫好整以暇的说道,「他骑著一匹大黑马走到门口,那门刚好是开著的;他就这么直接走到我家门前。他自己也是一身黑,斗篷、兜帽罩著紧紧的,彷佛不想让任何人认出他来。『这家伙来夏尔到底干嘛?』我这么想,我们这里离边境有一段距离,很少见到这些大家伙。而且,我也从来没听过有这种怪人。」

「『日安!』我走出去道。『这是死路,不管你想要去哪里,都还是走外面的大路比较快。』我不喜欢他的那身打扮,当利爪跑出来的时候,它闻了一下,就发出好像被蜜蜂叮到一样的嚎叫声:它就这么夹著尾巴惨嚎著逃开。那黑衣人则是不为所动的坐在马上。」

「『我是从外地来的,』他有些迟缓僵硬的指著西方,这家伙竟然敢指过我的田耶,太不像话了。『你有遇到巴金斯吗?』他弯身朝著我,用奇怪的声音说。由于他的兜帽压的很低,我完全看不见他的脸。但我觉得背脊一阵凉意。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敢这么大胆的闯入我的土地。」

「『快走!』我说。『这里没有姓巴金斯的人。你找错地方了。你最好回头往西走,去哈比屯看看。这次你可以走大路回去了。』

「『巴金斯已经离开了,』他用嘶哑的声音说。『他正在朝这边走,他距离不远。我想要找到他。如果他经过,你会告诉我吗?我会带金子给你。』」

「『不,我不需要,』我说。『你最好快点回到你家乡去。如果一分钟之内你还不走,我就要放狗了。』」

「他发出某种嘶嘶声。可能是笑声,但我不确定。接著他策马朝我跃来;我正好即时闪开。当我正准备叫狗儿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像是闪电一般的冲到大路上去了。你们觉得这状况怎么样?」

Black Rider Attack,1998,by Tim And Greg


佛罗多看著火焰,沈默了片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子该怎么走到渡口去?「我不知道该怎么想,」他最后终于说。

「那我告诉你该想什么,」马嘎说。「你根本不该去和哈比屯的家伙斯混的,佛罗多先生。那边的家伙都是些怪人。」山姆动了动,用不友善的目光看著马嘎。「不过你从小就是个胆大的家伙。当我听说你离开烈酒鹿家,去和比尔博老先生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会遇上麻烦。记住我说的话,这一切都是比尔博先生的古怪行径所招惹来的。他们说他的财富都是从远方以奇怪的方式拿到的。就我听说的来看,或许有人想要知道他外地弄来的财宝都埋到哪里去了?」

佛罗多一言不发。老农夫精准的怀疑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好吧,佛罗多先生,」马嘎继续道,「我很高兴你终于恢复理智,回来雄鹿地这边。我的忠告是:别离开这里!也不要和这些外地人混在一起。你会在这边交上一些朋友的。如果这些黑衣人又回来找你,我会应付他们的。我会说你死了,或是已经离开夏尔了;只要你吩咐一声就行了。其实这也不算说谎,因为搞不好他们想要知道的就是比尔博老先生的行踪。」

「或许你说的对,」佛罗多避开农夫的目光,只敢直视著火焰。

马嘎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好吧,我看的出来你有自己的主意,」他说。「我很清楚这骑士和你的出现并不是巧合;或许你也对我所提供的消息早有所知。我可不是多管闲事,要你告诉我你的秘密。但我猜的到你遇上麻烦了。或许你正在想著要如何不被人发现的走到渡口去?」

「我的确正在想这个问题,」佛罗多说。「但光是坐在这边也没有办法,我们一定得试著赶到那边去才行。恐怕我们必须告辞了。实在非常感谢您的慷慨!马嘎先生,说来不好意思,但我害怕你和你的恶犬已经怕了三十年了。真可惜,看来我当年错失了认识一个好人的机会。很抱歉我必须这么快离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回来拜访您的。」

「下次你来时,我会亲自欢迎你的,」马嘎说。「请容我作个提议。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我们正准备要吃晚饭,通常我们天黑之后不久就会上床睡觉。如果你和皮瑞格林先生等人愿意留下来和我们用餐,我们会很高兴的!」

「我们也是!」佛罗多说。「但恐怕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即使是现在立刻离开,我们赶到渡口的时候天也都会黑了。」

「啊!不要著急!我话还没说完:在吃完晚餐之后,我会驾著马车送你们去渡口。这样你们会轻松许多,可能还可以省掉很多其它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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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罗多不再推辞,接受了马嘎的好意,也让皮聘和山姆松了一口气。太阳几乎已经落到西方山丘的后面,天色也渐渐变暗。马嘎的两名儿子和三名女儿走了进来,大桌子上随即摆设了丰盛的晚餐。厨房内点上了蜡烛,炉火也跟著升起;马嘎太太忙进忙出。住在附近农庄的哈比人也跟著一起进房。过了不久之后,十四个哈比人一起愉悦的坐下用餐。啤酒任众人畅饮,除了农家实在的料理之外,还有一大盘蘑菇和熏猪肉任大夥取用。三只忠狗趴在炉火前面,啃著拍碎的骨头和猪皮。

田中达野食物微距摄影作品

Daria Khoroshavina 和 Olga Kolesnikova摄影作品


在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农夫带著儿子们,提著油灯去备好马车。当客人们走出来时,院子中十分的灰暗。他们将背包丢上马车,接著爬了进去。老农夫坐在驾驶座上,鞭策两匹矮壮的小马前进。她的老婆站在门廊上送行。

「马嘎,小心照顾自己!」她喊道。「不要和外地人争吵,直接回来!」

「没问题!」他接著就驾车出了门口。此时四野无风,夜晚显得十分静谧,空气中有些微的寒意。他们不点灯火的缓缓进发。在一两哩之后,小径才接上岔路,开阔起来。在短暂的爬坡之后,他们来到了铺上石子的大路。

马嘎走下马车,仔细的看了看北边和南边。夜空万籁俱寂,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薄薄的河雾在沟渠上往田野飘移。

「这雾气会越来越重,」马嘎说,「不过我在回程时才会点灯。今天晚上不管会遇到什么来人,我们都会先听到他们的形迹。」

从马嘎的小径到渡口大概五哩多。哈比人舒服的坐著,但每个人都竖直了耳朵,仔细听著除了车轮和马蹄声之外的风吹草动。在佛罗多的感觉中,马车似乎跑得比蜗牛还要慢。皮聘在他身边打盹;机警的山姆则是看著前方逐渐聚集的雾气。

田中达野食物微距摄影作品


他们最后终于来到了渡口的岔路。路口的两座白色柱子突然间出现在他们右方。老农夫马嘎拉住小马,马车嘎吱作响的停了下来。正当他们急匆匆的跳出马车时,一阵让他们恐惧不已的声音传来:前方的路上有著清晰的马啼声。那声音朝著他们而来。

马嘎跳下马车,一手握住缰绳,紧张的看著前方的大雾。骑士*喀达、喀达*的越靠越近。在这静滞的雾气中,马蹄声显得震耳欲聋。

「佛罗多先生,你最好赶快躲起来,」山姆紧张的说。

「你赶快躲回马车里面,用毯子把自己盖起来,我们会把骑士骗到别的地方去!」他爬出马车,站到老农夫身边。黑骑士得要通过他才能靠近马车。

*喀达,喀达。*骑士不停的靠近著。

「你好啊!」老农夫马嘎大喊。不断逼近的马蹄声停了下来。众人可以在大雾中依稀看见几码外有一名披著斗篷的黑色人影。

「等等!」老农夫把缰绳交给山姆,大踏步走向前。「别靠近!你想要干什么?要去哪里?」


「我要找巴金斯先生。你看见他了吗?」一个含糊的声音说。但,幸好,那是梅里?烈酒鹿的声音。梅里掀开一盏油灯的盖布,光线照在惊讶的老农夫脸上。

「梅里先生!」他大喊。

「当然是我啦!不然你以为是谁?」梅里继续往前走著。当他走出迷雾时,众人的恐惧才消退下来;原先巨大的黑影也化成了正常哈比人的尺寸。他骑著小马,脖子和嘴上用围巾遮著,避免大雾中的湿气。

佛罗多跳出马车迎接他。「你终于出现了!」梅里说。「我刚才还想说你今天是不是不会来了,我正准备回去吃晚餐呢!大雾一起,我就朝史塔克的方向骑,看看你们是不是滚到山坡下去了。我可真没猜到你们会是这样出现的。马嘎先生,你是在哪里找到他们的?养鸭的池塘吗?」


「不,我发现他们偷溜进我的土地,」农夫说,「差点还要放狗赶他们;我想他们会告诉你详情的。梅里先生、佛罗多先生和大家,请容我先行告退了,我最好赶快回家去。天色越黑,马嘎太太会越担心的。」

他将马车退入小径,接著扭转方向。「祝你们晚安,」他说。「今天真的很不寻常。幸好一切都圆满落幕;啊,也许这该在大家都安全回家之后再说。我回到家一定会很高兴的。」他点亮自己的油灯,走进马车车厢内。他从座位底下变出了一个大篮子。「我差点忘了,」他说。「马嘎太太特别替巴金斯先生准备的,这是她的一点心意。」他将篮子交给佛罗多,在众人的感激和晚安生中离开了。

他们看著马车的灯光慢慢消失在朦胧的雾气中。佛罗多突然间笑了:从他拿著的篮子中飘出了蘑菇的香气




第一章
第五节:计谋揭穿

「我们最好也赶快回家啦,」梅里说。「我明白你们遇到了一些怪事,但这一切都可以等到我们进屋再谈。」

一夥人走上铺满了白色石子、经过细心整理的渡口小道。经过几百码之后,他们就来到了岸边,此地是一座宽敞的码头。一艘大型的平底渡船就靠在码头边。码头上两根白色的系船柱在附近灯柱的照耀下反射著光芒。他们身后的雾气现在已经比篱笆还要高;眼前的河水却依旧黑沈沈一片,只点缀著几丝从岸边芦苇丛中飘来的雾气。对岸的浓雾似乎没有那么密。

梅里领著小马走上渡船,其他人则依序跟在后面。梅里接著拿起一根长篙,将船推离码头。眼前的烈酒河宽广而和缓。另外一边的河岸比较陡,对岸的码头之上有一条弯曲的小径往上延伸,也同样有著闪烁的油灯。码头背后衬著雄鹿丘;在山丘旁隐约雾气的遮掩中有著许多窗户的轮廓,其中透出或黄或红的灯光。这就是烈酒厅众多灯火中的一部份,也是烈酒鹿一家人的古老居所。

海岸。Carl Warner 用果蔬等食材做成的 Foodscapes(食物风景)微距摄影


很久以前,沼泽地或甚至是夏尔一带历史最悠久的老雄鹿家族,在家长葛和达·老雄鹿的带领之下,越过了烈酒河。烈酒河原先是哈比人东方领土的边界。他建造(和挖掘)了烈酒厅,将姓改为烈酒鹿,在此地定居下来,并且成为这个与世隔绝区域的首领。他的家族不停的扩张,在他死后依旧没有稍歇,最后,终于把整个山丘底下都给挤满了。光是这座山丘就有三个大门、许多个边门,一百多个窗户。烈酒鹿家人和难以记数的亲戚们接著开始往底下挖,稍后则是在旁边盖,形成了一个以雄鹿丘为中心的聚落。这就是雄鹿地的起源。这是一块夹在河边和老林之间,人口密集的狭长地带,可以被视作夏尔扩张的殖民地。它最大的村子则是巴寇伯理,位在烈酒厅后面的斜坡上。

沼泽地的居民对雄鹿地的住民十分友善,烈酒厅之长(烈酒鹿家族家长的称号)的权威也受到史塔克和卢谢一带居民的认同。但大部分的夏尔居民都认为雄鹿地的家伙都怪里怪气的,几乎可以算是半个外国人。不过,事实上,他们和其它四区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唯一的不同是,他们喜欢船只,甚至有些人还会游泳。

起先他们的土地和东方来客之间没有任何的屏障;不过,稍后他们盖了一道篱笆:高篱,用来阻隔和保护自己。那是好几个世代以前建筑的防护,在经常的保养和加盖之下,目前已经变得又高又厚。它沿著烈酒桥一路过来,直到篱尾(也就是柳条河从森林里面流出,和烈酒河汇流的地方):总共大概有二十哩长。不过,这当然不是滴水不漏的防护。很多地方的高篱都很靠近森林。因此,雄鹿地的居民在晚上都会锁上门,和夏尔的人没有多大的差别。

渡船缓缓的航过水上。雄鹿地的河岸越来越靠近。一行人中只有山姆以前从来没有渡过河。当河水潺潺流过脚下时,他有种奇异的感觉:往日的生活都已留在迷雾中,前方只有黑暗的冒险。他抓抓头,心中有些希望佛罗多先生可以一直在袋底洞终老。

黑暗海面。Carl Warner 用果蔬等食材做成的 Foodscapes(食物风景)微距摄影


四名哈比人走下渡船。梅里负责将船系牢,皮聘领著小马往岸上走。此时,山姆(他正好往后看,似乎准备向夏尔道别)突然间用沙哑的声音低语道:

「佛罗多先生,快回头看看!你有看到什么吗?」

在不远的对岸,昏黄的油灯照耀下,他们勉强可以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码头上。当他们注视对方的时候,那人似乎在不停的左右移动和晃动著,好像在搜寻些什么。接著他趴了下去,或者是弯下腰,退回了油灯照不到的黑暗中。

黑骑士追踪到渡口 by Garland Roger

「那是夏尔的什么怪东西啊?」梅里吃惊的问。

「是某个紧追不舍的家伙,」佛罗多说。「现在先不急著问问题!我们赶快先离开这里!」他们急忙走到岸上;当他们再度回头的时候,对岸已经被浓雾所包围,什么都看不见了。

「感谢上天,你们没有把其它船停在西岸!」佛罗多说。「马儿可以渡河吗?」

「他们可以往北走二十哩,从烈酒桥过河,或者他们也可以游过来。」梅里回答。「不过我从来没听说有哪匹马游的过烈酒河。但这跟马匹又有什么关系?」

「我等下再跟你说。我们先进屋里去谈。」

「好吧!你和皮聘都知道该怎么走,我先骑马去通知小胖你们要来了。我们会先准备晚餐和一些东西。」

「我们已经在老农夫马嘎那边用过晚餐了,」佛罗多说;「不过,多吃几餐也无妨。」

「如你所愿!把那篮子给我!」梅里随即策马驰入黑暗之中。

丰裕的渡口。Carl Warner 用果蔬等食材做成的 Foodscapes(食物风景)微距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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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邓嘉宛译本:可与上面的朱学恒译本对照着看,两版互为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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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蘑菇捷径
  A Short Cut to Mushrooms

  早晨,弗罗多醒来,精神焕发。他躺在用一棵活树做成的窝棚里,树的枝条被编结起来,垂到地上;床是用羊齿蕨和青草铺的,又深又软,散发着奇异的清香。阳光透过摇曳的叶子洒下,它们都还长在树上,仍然青翠。他跳起来,出了小窝。
  山姆正坐在林边的草地上,皮平站在一旁研究着天候。精灵们无影无踪。
  “他们给我们留了水果、饮料和面包。”皮平说,“过来吃你的早餐吧。面包几乎跟昨晚一样新鲜美味。我一点都不想留给你,但山姆坚持得给你留。”
  弗罗多在山姆旁边坐下,开始吃起来。“今天有何计划?”皮平问。
  “尽快赶到雄鹿地。”弗罗多回答,一心扑在食物上。
  “你想我们还会见到那些骑手的踪影吗?”皮平轻松愉快地问。在早晨阳光的照耀下,哪怕遇见一整队的黑骑手,似乎也不怎么能吓得倒他。
  “有可能。”弗罗多说,一点也不喜欢他这提醒,“希望我们渡河时,不会被他们看见。”
  “你从吉尔多那里打听出他们的事儿了吗?”
  “没多少——只打听到暗示和谜语。”弗罗多推托道。
  “你问没问嗅闻的事?”
  “这我们没谈。”弗罗多嘴里塞得满满地说。
  “你该问的。我确定这很重要。”
  “那样的话,我确定吉尔多一定会拒绝解释。”弗罗多针锋相对,“现在让我静一静吧!我吃东西的时候不想回答一连串问题。我要思考!”
  “我的老天!”皮平说,“吃早餐的时候思考?”他朝草地的边缘走去。
  弗罗多觉得,这个早晨明亮得可疑,而且它并未消除他心中被追捕的恐惧。他仔细考虑着吉尔多的话。耳中响起了皮平欢乐的嗓音,他正在绿草地上奔跑歌唱。
  “不!我做不到!”他自忖,“带着这些年轻的朋友一起走过夏尔,直到走得又累又饿,然后有吃有睡非常美好——这是一回事。带着他们流离失所,可能永远纾解不了饥饿与疲惫——那是大不相同的另一回事,即使他们是自愿跟随。这是我一个人的继承。我想,我连山姆都不该带上。”他看向山姆·甘姆吉,发现山姆也正看着他。
  “啊,山姆!”他说,“你看怎么样?我要尽快离开夏尔——事实上,我已经决定了:要是做得到的话,在克里克洼连一天都不待。”
  “好极了,少爷!”
  “你仍然愿意跟着我?”
  “我愿意。”
  “山姆,情况会变得很危险;其实已经很危险了。很有可能,我们谁都回不来了。”
  “如果你不回来,少爷,那我也不回来,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山姆说,“‘你不要离开他!’他们对我说。‘离开他!’我说,‘我永远都不会。如果他要上月亮去,我也跟到底。如果那些黑骑手有谁想阻止他,他们得先过山姆·甘姆吉这关再说。’他们都哈哈大笑。”
  “他们是谁?你在说些什么啊?”
  “是精灵,少爷。昨夜我们一起聊天来着。他们似乎知道你要离开,所以我想否认也没用。少爷,精灵真是美妙的种族啊!太美妙了!”
  “确实。”弗罗多说,“现在你凑近看过了他们,你还是一样喜欢他们吗?”
  “这么说吧,他们好像有点超出了我的喜欢和不喜欢。”山姆缓缓地说,“我怎么想他们,好像不要紧。他们跟我料想的很不一样——可以说,那么年老又那么年轻,那么快乐又那么悲伤。”
  弗罗多大吃一惊地看着山姆,几乎以为自己能看出什么外在的迹象,反映出似乎已经发生在他身上的怪异改变。这听起来真不像山姆的声音,那个他以为了解的,原来的山姆·甘姆吉。但是,坐在那里的,看起来还是那个原来的山姆·甘姆吉,例外的只有脸上异乎寻常、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本来想见到他们,现在既然梦想已经成真,你还感觉有必要离开夏尔吗?”他问。
  “我还这么觉得,少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经过昨晚之后,我感觉自己不同了。我好像不知怎地预见了未来。我知道我们要走很远很远的路,进入黑暗,但我知道我不能回头。现在,我不想去看精灵了,也不想去看恶龙,或高山——我也没法肯定我想要什么,但是到头来我有事要做,而那事在前方,不在夏尔。我必须做到底,少爷,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完全不懂,但我懂的是,甘道夫给我选了个好同伴。我心满意足。我们就一起去。”
  弗罗多安静地吃完了早餐,然后起身眺望着前方大地,并喊了皮平。
  “都准备好要出发了?”他在皮平奔过来时说,“我们必须马上出发。我们睡得太晚了,前面还有好多哩路要走呢。”
  “你该说,是你睡太晚了。”皮平说,“我可早就起来了。我们就等着你吃完外加思考完。”
  “现在我两样都做完了。我要尽快赶到雄鹿镇渡口去。我不打算费事回到昨晚我们离开的大路上去,我要从这儿抄近路,直穿过这片乡野。”
  “那你就得飞啦。”皮平说,“这片乡野,你哪都别想步行抄近路穿过。”
  “我们总能抄比大路更直接的路吧?”弗罗多回答,“渡口在林木厅东边,但是那条可靠的路弯到左边去了——你可以看见它在北边远处那里拐了个弯。它绕过泽地北端,这样就能接上从斯托克上头的大桥通过来的堤道。那要偏出好几哩远呢。我们要是从现在站的地方走直线奔往渡口,可以少走四分之一的路。”
  “欲速则不达。”皮平争论道,“这一带乡野高低不平,泽地那边还有许多泥塘和各种麻烦——我了解这片地方。你要是担心黑骑手,我觉得在路上遇见他们,也不比在树林里和原野上遇见来得更糟。”
  “要在树林里和原野上找人可更不容易。”弗罗多回答,“而且如果你按理会走那条路,那人家就有可能在路上而不是别的地方找你。”
  “好吧!”皮平说,“管他泥塘还是沟渠,我都跟你去就是了,但那真的很难走啊!我本来还盼着在日落前经过斯托克那家金鲈酒馆呢,那儿有东区最好的啤酒,至少过去有——我已经很久没去那儿喝一杯了。”
  “那就妥了!”弗罗多说,“欲速则不达,欲醉就更别想‘达’了!我们得不惜一切代价让你远离金鲈酒馆。我们要在天黑前到达雄鹿镇。你说呢,山姆?”
  “我会跟你一起走,弗罗多先生。”山姆说(尽管私下存疑,并且深深惋惜不能喝上东区最好的啤酒)。
  “那么,既然我们要跋涉过泥塘和荆棘,最好现在就出发!”皮平说。
  天气已经差不多跟昨天一样热了,但西边开始有云聚集,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三个霍比特人手脚并用,快速爬下了一道绿色的陡坡,一头扎进下方浓密的树林里。他们选择的路线是,离开左边的林木厅,斜穿过沿山丘东边生长的丛丛林木,一直走到那背后的平地。然后他们就能越过开阔的原野,直奔渡口,中间只需经过几处沟渠和障碍。弗罗多估算,他们取直线的话,大约有十八哩路要走。
  他很快就发现,那片树林比表面看上去更浓密、更纠结。林下的灌木丛中无路可走,他们走不快。等他们挣扎奋斗到坡岸底下,却发现有道小溪从背后的山上流下来,河床深陷,两侧滑不溜丢,荆棘突出。最要命的是,这溪就横在他们选择要走的路上。他们跃不过去,而且事实是,如果不想打湿衣裤,擦伤手脚,外加弄得满身泥,就根本没法过去。因此他们停了下来,琢磨着该怎么办。“第一关!”皮平沮丧地微笑说。
  山姆·甘姆吉回头望去。透过树林中的一道空隙,他瞥见了刚才他们爬下来的那道绿坡的顶端。
  “快看!”他一把抓住弗罗多的手臂说。他们全望过去,发现在那高高的坡沿上,映衬着天空现出一匹立着的马,马旁边俯着一个黑色人影。
  他们立刻彻底打消了原路返回的念头。弗罗多领头,三人迅速扎进溪旁浓密的灌木丛中。“嚯!”他对皮平说,“咱俩说得都没错!捷径果然已经出了差错,但我们也只是将将及时隐匿了行迹。山姆,你的耳朵最尖,你听到有什么过来没有?”
  他们一动也不动地站着聆听,几乎屏住了呼吸;但是没有追来的声音。“我觉得他不会打算牵马走到这坡底下来。”山姆说,“不过,我猜他知道我们下来了。我们最好快点往前走。”
  往前走一点也不容易。他们都背着行囊,灌木丛和荆棘都勾扯着不让他们通过。后方的山脊挡住了风,空气凝滞闷热。他们硬闯出一条路,最后来到相对开阔的地方时,已经又热又累,一身刮伤,并且,他们也不再确定自己所走的是哪个方向。溪流到了平地,两边的溪岸降低了不少,河道也变宽变浅,朝泽地和白兰地河蜿蜒流去。
  “哎呀,这是斯托克溪!”皮平说,“如果我们打算回到原来要走的路,就得马上过河,再往右走。”
  他们涉过溪水,匆忙过到对岸一片开阔无树,只长着苇草的空地上。再往前他们又进入一片带状的树林,林中绝大部分是高大的橡树,间杂着一两棵榆树或白蜡树。地面相当平坦,灌木也不多;但是树木长得太密,他们看不了太远。突如其来的风一阵阵掀起了树叶,豆大的雨点开始从蔽天的乌云中落下。接着,风息了,大雨倾盆而下。他们艰难跋涉,尽快赶路,穿过一堆堆的草丛,越过厚厚堆积的落叶;雨在四周滴滴答答,不停地落。他们没有交谈,但不断回头或向左右张望。
  过了半个钟头,皮平说:“我希望我们没朝南偏太远,而且也不是正顺着林子纵走!这林子像条带子,并不宽——我该说最宽不超过一哩。我们这时早该穿出林子了。”
  “这时候左弯右拐可不妙,也没法挽救事态。”弗罗多说,“我们就继续朝这个方向前进好了!我还没那么想现在就出到空旷开敞的地方。”
  他们又往前走了大约两哩。阳光又从碎散的云层中透出,雨渐渐小了。此时中午已过,他们觉得早该吃午餐了。三人在一棵榆树下停了下来,这树的叶子尽管正在迅速变黄,但仍很浓密,树下的地面挺干爽,也很隐蔽。他们动手准备午餐时,发现精灵为他们的水瓶里装满了淡金色的清澈饮料:气味芬芳,像是由许多花的蜂蜜酿成,惊人地提神。很快,他们便开怀大笑起来,藐视起大雨和黑骑手。他们感觉,最后几哩路会被迅速抛在身后。
  弗罗多背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山姆和皮平坐在近旁,开始哼歌,然后轻声唱起来:
  嚯!嚯!嚯!我往醉乡游,
  治我心伤消我愁。
  风吹雨淋随他去,
  前程路远无须计,
  悠然林下且高卧,
  闲看白云乐悠悠。
  
  “嚯!嚯!嚯!”他们又唱了起来,声音更大,但歌声骤止,弗罗多猛跳起来。一声拖长的呼号乘风而来,就像是某种邪恶又孤单的生物发出的哭号。它起起伏伏,以一声尖锐的高音收尾。而就在他们仿佛突然僵化了似的或坐或站时,又响起另一声应答的呼号,声音更弱更远,却同样吓得人血液冻结。随后万籁俱寂,只余风吹树叶的响声。
  “你觉得那是什么?”皮平终于开口问,想要说得轻快,声调却仍带点颤抖,“这要是鸟叫,那我在夏尔可从来没听过。”
  “这不是鸟兽的声音。”弗罗多说,“这是一种呼唤,一个信号——那声呼号包含着话语,虽然我没听清楚。不过,霍比特人可发不出那种声音。”
  他们不再多谈,却都想到了那些骑手,只是没有人说出口。现在,他们既不想走,也不想留;但是他们迟早得穿过开阔的原野去往渡口,而且最好是趁着白昼赶快走。片刻后,他们便又背起行囊出发了。
  没多久,树林突然到了尽头,眼前展现出一片广阔的草地。现在,他们发现自己委实向南偏得太多了。越过这片平原,他们可以瞥见河对面雄鹿镇的低矮丘陵,但那片丘陵现在跑到左边去了。他们小心翼翼地从树林边缘走出来,开始尽快穿过这片开阔地区。
  一开始,他们离开了树林的掩护,不禁心中惴惴。他们吃早餐的那块高地,就矗立在后方远处,弗罗多已经预备好看见山脊上有骑手的渺小剪影映衬着天空,但那里空无一人。太阳从碎散的云中钻出,再次灿烂闪耀,但正朝着他们先前待过的山丘西沉。他们尽管仍感到不安,但不再恐惧了。大地渐渐有了开垦的迹象,越来越井井有条。很快,他们就进入了耕作良好的田地和牧场,有围篱、栅门,还有排水沟。一切显得宁静平和,正是寻常的夏尔一角。他们每走一步,精神就振作一分,白兰地河一线越来越近,黑骑手也开始变得好似如今已被远抛在后的林中幻影。
  他们沿着一大片萝卜田的边上走,来到一道坚固的大门前。门内是一条车辙辗出的小路,两旁种植着整齐的低矮树篱,路通向远处的一丛树林。皮平停下了脚步。
  “我认识这片田地和这道大门!”他说,“这里是豆园庄,是老农夫马戈特的地盘。那边树林子里就是他的农庄。”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弗罗多一脸惊恐地说,仿佛皮平在宣布那条小路是通向恶龙巢穴的入口。另两人惊讶地看着他。
  “老马戈特有什么不对劲?”皮平问,“他跟白兰地鹿家是好朋友。当然啦,擅闯的人觉得他挺可怕,他还养了凶猛的狗——毕竟,这里靠近边境,住在这儿的人必须更小心才行。”
  “我知道。”弗罗多说,“不过,我还是对他跟他的狗怕得要命。”他羞窘地笑着补充,“我避开他的农场,可有年头了。我小时候住在白兰地厅的时候,偷偷地摸进他的农场偷蘑菇,被他逮过好几次。最后一次他揍了我,然后把我拎到他那些狗面前展示一番。‘伙计们,看见没有,’他说,‘下次这小坏蛋再敢踩上我的地盘,你们就吃了他。现在,把他给我轰出去!’那些狗把我一路直撵到渡口。到现在我都心有余悸——尽管我敢说,那些狗明白分寸,不会真的咬我。”
  皮平大笑。“那好,现在该握手言和了,尤其是你要回到雄鹿地来住的话。老马戈特绝对是个好汉——只要你别沾他的蘑菇田。我们走小路过去吧,这样就不算擅闯了。如果碰到他,我来跟他打交道。他是梅里的朋友,有段时间我没少跟梅里到这儿来。”
  他们沿着小路往前走,直到看见前面的树林子里露出一座大屋和几间农舍的茅草房顶。马戈特家和斯托克镇的圆足家,还有泽地的绝大多数居民,都是住在房子里。这座农庄用砖头砌得坚固结实,四面还环绕着高墙。朝着小路的墙上开着一道宽阔的木头大门。
  他们走近时,墙内突然爆出一阵吓人的狗吠,接着传来一个人的大喊:“利爪!尖牙!大狼!上啊,伙计们!”
  弗罗多和山姆立刻僵住不动了,不过皮平又往前走了几步。大门打开,三只大狗一跃而出,奔上小路,狂吠着朝三个旅行者冲来。它们没理会皮平,但山姆缩着身子贴在墙上,两只像狼一样的大狗满腹狐疑地嗅着他,只要他稍动一下便发出咆哮。最大最凶猛的那只则堵在弗罗多面前,全身的毛竖起,不住咆哮。
  大门口这时出现了一个身材粗壮,长着一张红红圆脸的霍比特人。“哈罗!哈罗!你们是谁啊?想干什么?”他问。
  “午安,马戈特先生!”皮平说。
  老农夫仔细打量他。“哟,这不是皮平少爷吗!——我该说佩里格林·图克先生才对!”他喊道,怒容改成了笑脸,“好久没见你来玩啦。你运气不错,我认得你。我正打算放狗出门对付陌生人。今天出了些怪事儿。当然,这地方偶尔是会出现一些游荡的怪人。太靠近那条河了。”他摇着头说,“不过我这辈子见过的人,数这家伙最诡异。下次只要我拦得住,他可别想不问我同意就穿过我的地盘,别想!”
  “你说什么家伙?”皮平问。
  “这么说你们没见到他喽?”老农夫说,“不久前他才沿着这条小路朝堤道那边过去。他是个可笑的主顾,还问了可笑的问题。不过,要么你们进来说话吧,我们可以舒舒服服地聊聊消息。我有点现成的好啤酒,图克先生,要是你和你朋友愿意进来喝一杯的话。”
  显而易见,这农夫倘若可以照他自己的步调和习惯来,还能告诉他们更多事儿。因此,他们全接受了邀请。“可是这些狗呢?”弗罗多焦虑地问。
  老农夫大笑起来。“它们不会咬你的——除非我下令。过来,利爪!尖牙!来!”他喊,“来,大狼!”狗儿们走开,放任他们不管,弗罗多和山姆松了口气。
  皮平把另外两人介绍给老农夫。“这是弗罗多·巴金斯先生。”他说,“你可能不记得他啦,不过他以前住在白兰地厅。”听到巴金斯的名字,老农夫一愣,眼光锐利地瞥了弗罗多一眼。有那么片刻,弗罗多以为他想起了偷蘑菇的事,会叫狗来把自己赶出去;但是老农夫马戈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哎呀,这事再怪也没有啦!”他喊道,“巴金斯先生是吧?进来进来!我们得好好聊聊。”
  他们进了老农夫家的厨房,在宽大的壁炉前坐下。马戈特太太抱出一大桶啤酒,倒满了四个大啤酒杯。这啤酒酿得挺好,皮平发现它足以补偿自己错失的金鲈酒馆。山姆则满心疑虑地啜着酒,他天生对夏尔其他地区的居民不大信任,还有,他也不打算跟揍过他家少爷的人迅速结成朋友,不管那事发生在多久以前。
  在寒暄了几句天气和庄稼收成(没比往常差)之后,老农夫马戈特放下杯子,一一打量他们三人。
  “好啦,佩里格林先生,”他说,“你这是打哪来?又要往哪去?你本来不是打算上我的门吧?因为要是的话,你怎么都没让我看见就过了我家大门哪?”
  “啊,我是没打算。”皮平答道,“既然你都猜到了,就老实跟你说吧,我们是从小路另一头过来的,走过了你的田地,不过那实在不是故意的。我们打算抄近路去渡口,却在那边林木厅附近的森林里迷了路。”
  “如果你们要赶路,走大路岂不是快得多?”老农夫说,“但我倒不担心那事儿。佩里格林先生,你想的话,当然可以经过我的地界;巴金斯先生,你也是——不过我敢说,你还是很爱吃蘑菇吧。”他大笑起来,“啊,没错,我一听名字就认出来啦。我想起以前,小弗罗多·巴金斯可是雄鹿地最调皮捣蛋的小鬼之一。但刚才我想到的可不是蘑菇。就在你们冒出来之前,才有人跟我提过巴金斯这名字。你们猜,那个可笑的主顾问我什么?”
  他们焦急地等他往下讲。“咳,”老农夫好整以暇地继续说道,“他骑着一匹大黑马来到大门前,大门又正好开着,他就直接到了我屋门口。他自己也是一身黑,披着斗篷戴着兜帽,好像不想让人认出来似的。我心里想:‘他到底想要啥呀?’我们很少看见大种人越过边界过来。再说,我也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黑家伙。
  “‘你好啊!’我说,出门朝他走去,‘这条小路哪都不通,不管你要去哪,最快的走法都是回到大路去。’我不喜欢他那模样。利爪奔出来,跑过去嗅了嗅,却像给蜇了似的号了一声,夹着尾巴惨叫着窜跑了。那黑家伙坐在马上一动也不动。
  “‘我从那边来。’他说,声调又慢又僵硬,一边抬手朝背后西边一指——你们相信吗,他指的是我的田地!‘你见过巴金斯吗?’他朝我俯下身子,拿诡异的嗓音问。他的兜帽垂得很低,我看不见任何面孔,还觉得一股寒战滑下脊背。可是,我看不出他凭什么大模大样骑马来到我的地界上。
  “‘快滚!’我说,‘这里没有叫巴金斯的。你走错啦,不是夏尔的这一带。你最好回到西边的霍比屯去找——而且你这回最好走大路。’
  “‘巴金斯已经走了。’他悄声回答,‘他就要来了。他离此不远。我想找到他。如果他经过,你会告诉我吧?我回头给你金子做酬劳。’
  “‘不,你才不会。’我说,‘你最好赶快滚回你来的地方去。我给你一分钟,然后我就把狗全叫出来。’
  “他嘶了一声,差不多就是那样,可能是笑声,也可能不是。接着他就催着那匹大马正正朝我冲过来,我将将来得及跳开。我叫来了狗,可他猛地掉转马头,骑马奔出大门,沿着小路冲上堤道去了,快得像闪电。这事儿你们怎么看?”
  弗罗多坐着,盯着炉火看了好一阵,不过他一心只想着他们到底怎样才能到达渡口。末了,他开口说:“我不知道该怎么看。”
  “那我告诉你该怎么看。”马戈特说,“弗罗多先生,你压根就不该跟霍比屯那地界的人搅和在一起。那边的人全是怪胎。”山姆在椅子上扭了扭,不友善地盯着老农夫看。“不过你向来是个粗心大意的小子。我听说你离开白兰地鹿家,去跟那个老比尔博先生住,那会儿我就说你会惹上麻烦。记住我说的话,这全都是比尔博先生那些奇怪的事迹招来的。他们说,他是用些奇怪的法子从外地弄来了钱。我听说,他把金银珠宝埋在霍比屯小丘底下,也许有人想知道这些财宝怎么样了。”
  弗罗多没答话。老农夫精明的猜测,委实令人尴尬。
  “所以呢,弗罗多先生,”马戈特继续说,“我很高兴你想通了,回到雄鹿地来。我得建议你:就待在这边!别跟那些外地人搅和在一起。你在这片地方有朋友。如果那些黑家伙有谁再来追你,我会对付他们。我会说你死了,离开夏尔了,或随便什么你爱用的说法。而且啊,这话差不多也不假。我看他们要打听下落的多半是老比尔博先生。”
  “你可能是对的。”弗罗多避开老农夫的目光,盯着炉火说。
  马戈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啊,我看得出来,你有自己的主意。”他说,“我看,事情是明摆着的。你跟那个黑骑手同一天下午来这儿,这可不是凑巧。而且,说到底,我的消息你可能也不觉得有多意外。我不是要你告诉我任何你想保密的事儿,但我看得出来,你遇到了某种麻烦。或许,你正在想,要去渡口却不被逮住,恐怕不太容易——对吧?”
  “我正是这么想。”弗罗多说,“但我们必须设法到那儿去,而这不是坐在这里空想就能办到的。所以,恐怕我们得出发了。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善意!马戈特老爹,你听到这话说不定会发笑:我怕你跟你的狗,怕了三十多年。这真是个遗憾,因为我就这么错过了一个好朋友。而现在,我很遗憾这么快就要离开。不过,我会回来的,也许,有朝一日——如果我有机会的话。”
  “你回来时,我随时欢迎。”马戈特说,“不过,现在我有个主意。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我们也就要吃晚饭了,因为我们差不多到天黑之后就上床睡觉。如果你和佩里格林先生,你们都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顿饭,我们会很高兴的!”
  “我们也会很高兴!”弗罗多说,“但恐怕我们一定得走了。就算现在出发,我们抵达渡口之前天也会黑了。”
  “啊!但是等一下!我正想说:等吃完晚饭后,我会赶着小马车把你们都送到渡口去。那样你们就可以少走许多路,而且也会让你们避开别的麻烦。”
  这下,弗罗多满怀感激地接受了邀请,皮平和山姆也大松了口气。太阳已经落到西边的丘陵背后,天光渐暗。马戈特的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进来了,大桌子摆上了丰盛的晚餐。厨房点上蜡烛,炉火挑旺。马戈特太太忙进忙出,在农场里帮工的几个霍比特人也进来了。不一会儿,十四个人便坐定开吃。桌上有足量的啤酒,一大盘蘑菇与咸肉,另外还有大量别的实实在在的农家食品。那几条狗趴在火炉旁,啃着皮嚼着骨头。
  等他们吃完晚饭,老农夫和他的儿子们提着灯笼出门,备好了马车。等客人出得门来,院子里已经很黑了。他们把背包扔上车,爬了上去。农夫坐在驾驶座上,挥鞭将两匹强壮的小马赶上路。他太太站在敞开门口的灯光下。
  “你自己小心点,马戈特!”她喊道,“别跟外乡人争吵,送完人直接回来!”
  “知道啦!”他说,驾着马车出了大门。这时一丝风也没有,夜晚一片死寂,空气中带着寒意。他们没点灯,慢慢前行。一两哩之后,小路横过一条深沟,爬上一道短坡,上到高处的河岸堤道上,便到了尽头。
  马戈特下了车,仔细朝南北两个方向张望,但是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凝滞的空气中什么声音也没有。河上腾起的薄雾一缕缕飘悬在沟上,又朝原野缓缓爬去。
  “雾会变浓的。”马戈特说,“不过我要等回程往家里走时才点灯。今天晚上,我们大老远就能听见路上任何动静。”
  从马戈特家的小路去到渡口,大约有五哩多远。几个霍比特人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不过耳朵却竖得直直的,捕捉着马车轮子的叽嘎声和马蹄缓慢的嘚嘚声以外的任何声音。弗罗多感觉马车走得比蜗牛还慢。在他旁边,皮平不住点着头,快要睡着了;但是山姆却盯着前方升起的浓雾。
  他们终于来到了渡口小路的入口。入口的标志是两根高大的白柱子,赫然耸现在右边。农夫马戈特拉住小马的缰绳,马车叽嘎着停了下来。他们正要七手八脚往外爬,突然就听见了一直都在害怕的声音:路的前方传来了马蹄声。声音是冲他们来的。
  马戈特跳下车,站在那儿抓住小马的辔头,朝前方那一片幽暗中望去。喀的喀哒,喀的喀哒,骑马人渐渐接近。在雾沉沉的凝滞空气中,马蹄声听起来很响。
  “弗罗多先生,你最好躲起来。”山姆焦急地说,“你在马车里趴下,用毛毯盖住自己,我们会把这骑手打发掉!”他爬出马车,来到农夫身边。黑骑手得踏过他才能接近马车。
  喀的喀哒,喀的喀哒。骑手就快到他们面前了。
  “哈罗,哪位!”农夫马戈特喊道。前进的马蹄声霎时停下。他们觉得自己可以影影绰绰地辨出,前方一两码的夜雾中,有个披着黑斗篷的形状。
  “好了!”老农夫说着,把缰绳扔给山姆,大步走上前去,“别再过来一步!你想怎样?你要去哪儿?”
  “我要找巴金斯先生。你见过他吗?”一个捂着的声音说——不过,这声音是属于梅里·白兰地鹿的。一盏挺暗的灯笼被揭开,光照在农夫惊讶万分的脸上。
  “梅里先生!”他叫道。
  “是啊,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梅里一边上前一边说。随着他从雾中出来,他们的恐惧也消散了,似乎他突然缩小到了寻常的霍比特人身材。他骑着一匹小马,为了抵挡雾气,还用围巾把自己从脖子到头脸都裹上。
  弗罗多跳下马车跟他打招呼。“这么说原来你在这儿!”梅里说,“我开始怀疑你今天到底会不会来,我正要回去吃晚饭。起雾之后,我就过了河,朝斯托克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掉到哪道水沟里去了。可是天晓得你们会走哪条路来。马戈特先生,你是在哪里找到他们的?在你养鸭子的水塘里吗?”
  “不是,我逮到他们擅闯,差点放狗咬了他们。”老农夫说,“不过,我毫不怀疑他们会把整个故事讲给你听。现在,梅里先生和弗罗多先生,以及各位,请容我先告辞啦,我最好快点回家。夜渐渐深了,马戈特太太会担心的。”
  他把马车倒入小路,掉过了头。“好吧,各位晚安。”他说,“这真是诡异的一天,千真万确。不过,结尾好就一切都好;尽管我们最好是回到自己家门口以后再说这话。但我可不会否认,等我回到家的时候我会很高兴的。”他点亮灯笼,站起身来。突然,他从座位底下变戏法般拿出一个大篮子。“我差点忘了。”他说,“马戈特太太收拾出这篮东西,说是给巴金斯先生的,以表问候。”他把篮子递下来,就驱车上路了,身后是一连串的道谢和道晚安声。
  他们目送灯笼的苍白光晕渐渐没入了雾夜。突然,弗罗多大笑起来:从他提着的盖好的篮子底下,飘出了一股蘑菇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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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共谋揭穿
  A Conspiracy Unmasked
  “现在我们自己最好也回家去。”梅里说,“我看出来啦,这整件事有点古怪,不过那得等我们到了之后再说。”
  他们掉头走下渡口小路,路很直,维护得很好,用刷白的大石镶边。他们走了一百码左右就到了河边,那里有处宽阔的木制码头,码头边系着一艘平底大渡船。靠近水边的白色缆桩被两盏悬于高柱的灯笼照得微微发亮。在背后平坦的原野上,雾气已涨得漫过了树篱,但面前的水面一片漆黑,只有岸边芦苇丛中有几缕雾气缭绕。对岸的雾看来还要稀薄些。
  梅里牵着小马走过跳板上了渡船,其余人也纷纷跟上。然后,梅里用一根长竿慢慢将船撑离了岸。在他们眼前,宽阔的白兰地河缓慢流淌着。对面河岸陡立,有条小径从泊岸处蜿蜒而上。那儿有灯火闪烁。河岸后方,雄鹿山朦胧耸立。透过零散的薄雾,可以看见山上许多圆窗透出灯光,有红有黄。它们都是白兰地鹿家的古宅——白兰地厅的窗户。
  很久以前,戈亨达德·老雄鹿越过了原本是东边边界的白兰地河。他是老雄鹿家的族长,而老雄鹿家是泽地乃至整个夏尔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戈亨达德·老雄鹿建造(以及开凿)了白兰地厅,将自己改姓为白兰地鹿,定居下来,事实上无异于一个独立小王国的君主。他的家族代代繁衍,在他之后人口继续增长,直到白兰地厅占据了整座低矮的山丘,开了三扇巨大的前门、众多侧门,还有大约一百扇窗户。接着,白兰地鹿家和他们的大批家属又在周围扩建,先是掘洞,后又筑屋。这就是雄鹿地的起源,这片地方位于白兰地河和老林子之间,是人口稠密的狭长一带,类似夏尔的殖民地。它主要的村落是雄鹿镇,集中在白兰地厅后方的河岸边和山坡上。
  泽地的居民对雄鹿地人很友善,斯托克和灯芯草岛之间的农人仍然承认白兰地厅统领(这是对白兰地鹿家的族长的称呼)的权威。但是老夏尔的百姓绝大多数都将雄鹿地人视为怪胎,可以说半是外地人。不过,事实上,他们跟另外四区的霍比特人并无太大不同,只除了一点:他们喜欢船,有些人还会游泳。
  他们的土地东边起初并未设防,但后来他们在那边栽建了一道称为“高篱”的树篱。树篱是好几代以前栽种的,经过代代不断养护,如今长得又高又密。它从白兰地桥一路延伸过来,从河绕出去直到篱尾(柳条河由此流出老林子,注入白兰地河),形成一个大圆弧,从这头到那头,足足超过二十哩远。不过,它当然不算完善的防护。在许多地方,老林子都离树篱很近。雄鹿地人在天黑后便把家门锁紧,这在夏尔又是很不寻常的。
  渡船缓慢地横过水面,雄鹿地的河岸渐渐近了。山姆是一行人中惟一一个过去不曾渡过这条河的。随着河水汩汩淌过船舷,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原来的人生已被抛在背后的迷雾中,前方则是黑暗的险途。他挠挠脑袋,有那么片刻,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弗罗多先生要是能在袋底洞一直安安静静生活下去,那该多好。
  四个霍比特人下了渡船。梅里正把船系好,皮平已经牵着小马踏上小径,就在这时,山姆(他一直回头张望,好像要与夏尔告别)哑着嗓子低声说:
  “弗罗多先生,回头看!你看到什么没有?”
  在对岸的码头上,微弱的灯光下,他们勉强可以分辨出一个轮廓,就像一捆遗落在后的深黑行李。然而,就在他们注视下,它似乎动了,左右摇晃着,仿佛在搜索地面。然后它又爬行起来——也许是蹲下身子前进——返回灯光照不到的昏暗中去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梅里惊叫道。
  “某种跟踪我们的东西。”弗罗多说,“不过现在别问了!我们马上走吧!”他们迅速沿着小径走到河堤顶上,再往回望时,雾已经笼罩了对岸,什么也看不见了。
  “谢天谢地,你们没在西岸多留渡船!”弗罗多说,“马能渡河吗?”
  “他们可以往北再走十哩,走白兰地桥;要么就游泳。”梅里回答,“但我从没听说有马游过白兰地河。可这跟马有什么关系?”
  “我等会儿再告诉你。我们先进屋再说。”
  “好吧!你和皮平都认得路,那我就继续骑马去通知小胖博尔杰,说你们来了。我们会准备好晚饭之类的。”
  “我们先前跟农夫马戈特一家吃过晚饭了。”弗罗多说,“不过我们可以再吃一顿。”
  “没问题!把篮子给我!”梅里说,随即骑马没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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