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喋喋不休的誓言，
想必是欺人之谈。
讲真话何须指天画地，
誓言本身就是说谎的破绽。
二
雄鹰第一次刚冲出窝巢，
它就该飞翔得比鸟儿高，
因为，它的猎物就是鸟！
——[阿富汗]胡什哈尔·哈塔克
离开亲人，流浪沙漠，
灰狼、金钱豹、鬣狗，
成了我的至亲好友。
它们缄守秘密、忠诚可靠，
从不抛弃有过失的朋友，
失去寡情少义的人们
于我又有何妨？
——《沙漠之歌》[阿拉伯]尚法拉
纵然在地狱也要去追求荣誉，
即使在天堂也不能忍辱受屈。
——《生与死》[阿拉伯]穆太奈比
你若不惜生命去追求荣耀，
那就应当把星星当做目标；
因为碌碌无为或建功立业，
到头来死都是一样的味道。
耳闻忠告，获益不尽相同，
因为人品、认知水平有低有高。
——作者同上
致命的病痛，对慷慨的心灵而言，
坟墓的安宁比所有的香膏更为有益。
你们为虔信宗教而显得柔顺，
那么你们的女子也笃信宗教…
我们的灵魂贫乏：这儿破洞，那儿补丁……
可富翁却比所有人更为贫困。
有生之年碰不到忠诚的朋友，
弥留之际我们聆听伪善的悲愁。
—----《我们赞美安拉》[阿拉伯]麦阿里
啊，地狱的威胁，天堂的希冀！
起码一事是真：此生飞逝。
一事是真啊，其余皆谎，
花开一度后将与世永辞。
不奇怪么？千千万万的人
已在我们前通过了黑暗之门，
却无一人回来给我们指路，
我们只能亲自再去探寻。
我派我灵魂进冥冥之城，
去探索我们来生的秘密；
不久我的灵魂转来回报：
“我本身就是天堂，就是地狱。”
天堂不过是欲望满足的幻景，
地狱是火烤灵魂在暗中的投影，
我们这么晚才从暗中浮现，
这么早又要向暗里消隐。
——《鲁拜集》63、64、65、67
[波斯]欧玛尔·海亚姆 又译：莪默·伽亚谟
在爱的天平上，应使
双方的砝码保持平衡；……
——《为什么》[波斯]内扎米
一只小小的苍蝇，怎么可能去俘获山鹰？
——《可怜的“乞丐”》[波斯]萨迪
这个世界终将焚毁，化作一片烟尘，多么好啊！若能成为净土上的居民。
——《真理不难探寻》同上
人人最终不过是一抔黄土掩身，
又何必把亭台楼阁修的高耸入云？
——《花园里洋溢着热闹的春意》 [波斯]哈菲兹
要当心，人的生命不过系于一线，
善自珍重，何必为世事空自愁烦。
生命的泉水和伊甸园的欢乐，不过是
畅饮一杯美酒，留恋在小溪岸边。
酒徒的本色从来就是洁身自好，
世事本不由自主，我们为谁而意惹情牵？
——《琴声婉转悠扬》同上
……
我把自己的心房变成了歌曲的宝库，
我的标记、我的烙印，就是——我纯朴的诗歌。
我把自己的心房变成了欢乐的竞技场，
我不知道什么叫无谓的慵倦和悲伤。
……
我的耳朵永远向伟大的语言大师倾听，
我的目光总是被俊俏的美人儿所吸引。
我不知道对妻子、儿女和家庭的挂念，
我逍遥自在，这样的累赘我没听见哩。
——《咏暮年》[波斯]鲁达基
他们迫使你投入战斗，
却诡称这是为了祖国和家园。
啊，人民，你在这魔法的玩弄当中，
这样盲目跟从，究竟要持续多久？
说穿了，他们就是祖国的化身，
还妄想对你持有永久的统治权。
——《为了谁，你善良的德意志人民》[德]毕尔格
为何破坏我宁静之乐？
还是请让我自斟自酌；
与人交游可以得到教益，
孤身独处也能诗兴蓬勃。
“好！在我们匆匆离去之前，
请问还有何金玉良言？”——
克制你对远方和未来的渴慕，
于此时此地发挥你的才干。
——《中德四季晨昏咏13/14》[德]歌德
在我的心中啊，盘踞着两种精神，
这一个想和那一个离分！
一个沉溺在强烈的爱欲当中，
以固执的官能紧贴凡尘；
一个则强要脱离凡尘；
飞向崇高的先人的灵境。
哦，如果空中真有精灵，
上天入地纵横飞行，
就请从祥云端霭中降临，
引我向那新鲜而绚烂的生命！
——《浮士德》歌德
你只得从尘世纷纭之中逃走，
遁入自己心中的寂静的圣所，
在梦之国里才能找到自由，
在诗歌里才开出美的花朵。
——《新世纪的开始》[德]席勒
……
对于感官享乐和心灵平安，
世人还忧心忡忡，不知取舍！
但在崇高天神的额头上面，
却闪耀着和谐的光辉。……
那些纺织命运黑线的天神，
只能支配我们的肉身；……
你要驾她的翅膀高高飞翔，
就要把尘世间的忧苦摆脱，
从狭隘、阴沉的现实生活中逃亡
进入那座理想的王国！
——《理想与生活》同上
仿佛我的爱人
仍旧和我一起坐在那里，
我想得出了神：
经常去答应
我自己发出的声音。
——《唉！在异乡客地》[俄]涅列金斯基—梅列茨基
到春天万象更新，
大自然会重起炉灶，
穿上结婚的新装，
露出自豪的微笑。
人却会永远枯萎，
老人即使到春天，
也会像在寒冬一样，
感到生命的短暂。
——《秋》[俄]卡拉姆津
她的心中悲观失望，
所以对风暴无动于衷，
狂风暴雨的可怕的呼啸，
也无法压倒她的悲哽。
——《拉伊莎》同上
生活啊！你是海洋和波浪！
死亡啊！你是码头和安息！
在这里被浪花冲散的人们，
将会在那儿汇合在一起。
——《岸》同上
奥秘莫测的你，光照万人面。
世世代代更新着你生命之源。
时间卷走了它的尘埃，而你不变，
你创造时间，又超越时间。
你通过大门，而把夜关在门外，
使沉沦的灵魂们笑逐颜开。
诚实者、心静者，起来饮你的光，
你是过去和现在，你是未来！
——[埃及]《亡灵书》
假爱者，与妒忌无缘；
他对他之所恨不起疑心；
其实，爱情被妒忌包含，
男女之间互相猜疑，这表明
你正得到真正的爱情。
妒忌不会光临恨之所在，
所以别把妒忌抛离爱情，
没有妒忌就绝没有爱。
——[法]德尚《谣曲：挚爱者，难有安宁时光》
……
官老爷和侍从即将蜂拥而至，
他们像蝗虫摧残当年的收成；
假如我们得为别人挥霍而苦干，
太阳升起有何用，雨水下了也枉然。
——《自由之歌》[美]约翰·狄金森
啊，靠近来吧！
知道吗，你妈不比你谨慎——
她也吻过你爸。
——《牧郎》[荷兰]冯德尔
……
至于我，我对命运更加深思熟虑，
我的一双眼睛里面都有手，
只看得见手所触摸到的事物。
——《人类生命中令人心醉的青春》[墨西哥]克鲁斯
好事难求不常在，坏事易来甩不开。
今日过去不再有，何谓幸福降尘埃？
——《歌谣：好上难求不常在》[葡萄牙]洛博
只有我独醒，只有我，祈求命运
为我割断——我的心灵用于系住
丑陋消沉的肉体的丝线。
这恐惧，这忧伤我宽慰，
因为在大自然彻底的沉寂中，
我眼前浮现出死神。……
虚假的存在无法使我幸福，
思想有多少闪光令人欣喜，
但这里本性却向恶俯首，
生命在其初始即遭玷污。
——《紫檀木马车上已布满星辰》 [葡萄牙]博卡热
啊，天父，你把我的灵魂
关进肉体，可是刑期一满，
仿佛鸟儿飞离树枝，
灵魂张开了翅膀，一掠而去。
——《我的生命来了又去》[土耳其]艾姆莱
我说：“爱神啊，我的命运，
如果我醒着，永远不要叫我入梦，
如果我睡着，永远不要将我唤醒。”
——《情人感谢梦中虚假的逢迎》[西班牙]克维多
……一个已婚男子的所有，没有什么
胜过贤妻，也没有什么坏似恶妇。
馋嘴的婆娘，不用火能把丈夫烤熟，
使他未老先衰，即使他还很年轻。
———《工作与时日》[古希腊]赫西俄德
这两人一样富足。
一个拥有大量白银和黄金，
盛产麦子的田地及骡马；
另一个只拥有这样一些东西：
健壮的胃口、腰背和脚腿，
这些才是世人的财富。尽管有比这些
更多的钱财也带不进冥土，
没有任何赎金能让人逃避死亡和重病，
逃过那越来越近的老年之苦。
——《两人一样富足》[希腊]梭伦
既生而为人，就莫说明天必将如何，
若看见某人幸福，也莫说会有多久，
因为即使那霎时飞走的长翅膀蜻蜓
也比不上人生变化无常。
——《悲歌》[希腊]西摩尼得斯
在不幸中回忆幸福的时光，没有比这更大的痛苦了！……
——《神曲》[意大利]但丁
如果爱的征兆是眉头显示的心迹，
一点晕彩，淡得像紫罗兰一样，
和由于恐惧和羞怯的阻挡
吐出的话变成了微微的太息…
——《爱的征兆》[意大利]彼特拉克
艺术超越时间和死亡，万古常青。
——《艺术家的工作》[意大利]米开朗琪罗
太阳在她美丽的脸上投下黑夜的光彩，
而她的眼睛里却有白日的光明。
——《美丽的婢女》[意大利]马里诺
唉！慢慢地，我成了
每一把爱情之火的燃料。
——《朝三暮四的爱情》同上
光阴如箭，我生活中那些
美好的日子，转瞬即逝；
峥嵘的岁月如流水，
我已踏上严峻的历程。
美好的一切——唉！
假话连篇，花言巧语，
在我面前，老是重复
这令人厌恶的真情。
——《祝酒》[意大利]帕里尼
经过洗炼的宝珠，战斗中负伤的胜利者，
因沉醉而消瘦的巨象，沙岸干燥的秋江，
仅余一湾的缺月，为寻欢而憔悴的少女，
布施到财尽的善人，都因减削而光彩愈增。
因责备把价低估，不能怪减价的宝珠。
——《正道》[印度]伐致呵利
那责备女人的假冒的圣人
是个自欺欺人的骗子手，
因为苦行的报酬是天堂，
天堂里还是有仙女同游。
——《艳情》同上
心啊！你何必一天天千方百计
讨人欢心，自寻烦恼无边际？
内心欢喜，自有如意宝珠伟力，
决心解脱，尚有何求不满意？
当此身健无病，老年远未来临，
五官感觉灵无碍，未耗损寿命，
此时智者应努力，力求造福自身心，
一旦宅中火起，何能再谋求掘井？
——《离欲》同上
爱神在他名单上把我剔除了，
我不觉有何惋惜，他剔我也剔，
我和他就一刀两断，彼此决裂。
我既安然逃出了爱神的囚牢，
再也不想重受他的无情磨折，
我只觉自由可贵，他一文不值。
——《无情美人》[英]乔叟
我囊空如洗，像个秃头僧人。乔叟
隐藏痛苦的人痛苦最深，
虽然他不向你乞求怜悯。
——《沉默的情人》[英]雷利爵士
无需再为衣食忧愁，
芦苇橡树了无区别。
健儿身手，学士心灵，
帝王蝼蚁同化埃尘。
——《不用再怕骄阳晒蒸》莎士比亚
玫瑰是美的，不过我们认为
使它更美的是它包含的香味。
——《美如果由真来点缀》莎士比亚
她爱得火热，恰像着火的干草，
但也像干草一样着完便完了；
她一面挑起爱火，一面用水浇，
到最后，倒仿佛你让她为难了。
谁知这究竟是爱，还是瞎胡闹？
实在糟透了，怎么说也令人可恼。
——《爱的礼赞》莎士比亚
她的双眼就像守护天使，
她的双眉就像拉满的弯弓，
似乎一皱眉就能把人射死，
谁的眼和手还敢轻举妄动？
——《樱桃熟了》[英]坎品
爱以饱满不移的光照临世界，
但它正午若过，下一分钟就是夜。
——《影子的一课》[英]多恩
为什么你竟然会自认
你的光线如此可畏和强壮？
我只需一眨眼，你便会黯然无光……
——《日出》同上
石头砌不成一座监狱，
铁栅也编不就一个牢笼；
清白无辜的思想正好在里面幽居，
宛如隐士一样清静。
如果我在爱情上有了自由的意志，
心灵也不受任何拘囿，
唯有那高高遨游的天使，
才能享受到这样的自由。
——《狱中致艾尔西娅》[英]勒夫莱斯
虚弱的希望无法飞翔，
只会扑腾华丽的羽翼。
——《爱的定义》[英]马维尔
美好的“宁静”，我终于在此找到了你，
还有“天真无邪”你亲爱的女弟！
我久入迷途，一直在忙忙碌碌的
众人之中想和你们相遇。
你们的神圣的草木，在这世界上，
只能在草木丛中才能生长；
和这甜美的“幽独”相比的话，
人群只可说是粗鄙、不开化。
……
与此同时，头脑因乐事的减少，
而退缩到自己的幸福中去了：
头脑是海洋，其中各种类族
都能立刻找到自己的相应物；
然而它，超乎这些，还创造出来
远非如此的许多世界和大海；
把一切凡是造出来的，都化为虚妄，
变成绿荫中的一个绿色的思想。
……
这就是幸福的“花园境界”的写照，
这时，人还没有伴侣，在此逍遥：
经历过如此纯洁甜美的去处，
还须什么更适合他的伴侣！
然而想要独自一个在此徜徉，
那是超出凡人的命分，是妄想：
想在乐园里独自一人生活，
无异是把两个乐园合成一个。
——《花园》[英]马维尔
爱情像高涨的春潮，
在每一青年血管中汹涌澎湃，
但涨潮一次比一次少，
直到完全退回不再上来：
假如在老年涨潮再一次出现，
它流动并不清澈，只像雨水一般。
——《爱情多甜蜜》[英]德莱顿
整个自然都是艺术，不过你不领悟;
一切偶然都是规定，只是你没有看清;
一切不协，是你不理解的和谐;
一切局部的祸，乃是全体的福。
高傲可鄙，只因它不近情理。
凡存在的都合理，这就是清楚的道理。
——《人论》(节选) [英国]蒲柏
祝福他，逍遥自在无忧烦。
任凭钟点、白昼，岁月逝去。
享受身体健康，内心的平安，
天天保持恬淡宁静的情绪。
夜眠酣畅，勤读与空暇，
两者融洽，甜美的修养，
他的纯朴，天真无邪，
来自欣悦的沉思冥想。
让我这样生活，生不为人知，
这样的死亡，没人为我哀伤。
从世界隐遁，没一块碑石，
告诉人们，说我躺在何方。
——《孤独的赞歌》[英]蒲伯
……
栩栩的半身像、铭刻了事略的瓮碑，
难道能恢复断气，促使还魂？
荣誉的声音能激发沉默的死灰？
谄媚能叫死神听软了耳根？
……
远离了纷纭人世的勾心斗角，
他们有清醒的愿望，从不学糊涂，
顺着生活的清凉僻静的山坳，
他们坚持了不声不响的正路。
——《墓园挽歌》[英]托马斯·格雷
哪个女人的心能鄙视黄金？
哪只猫的嘴巴能不馋鱼腥？……
你们，还未受骗上当的美人，
从此该知道，一失足将成千古恨，
你们要大胆，但更须谨慎：
那使你们流盼的秀目和轻浮的心
感到诱惑的，并非都是可猎取的目标，
那熠熠生辉的并非都是金子在闪耀！
——《一只心爱的猫在鱼缸中淹死有感》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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