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读诗。元旦的深夜,我读诗到深夜。
2018年,在子夜向我走来,向我致意,向我送来诗意的感想,向我送来古往今来的诗人的问候。
此刻,我读了读《昌耀诗文总集》、白蓝翻译的鲁米的诗集《偷走睡眠的人》、《台湾诗人十二家》,流沙河编著。
这是我送给诗神的礼物,我以读诗来表达对诗神的恭敬与供养。
鲁米的诗歌太震撼人心,是大成就者的独白。台湾诗人的诗歌水平极高。流沙河编著的此书,我三十年前就读过,只是,流沙河的一些看法有偏见,他以为不怎么好的诗,在我看来,好极了,极具现代意识。台湾诗人对欧美诗歌的学习比大陆早,与国际诗潮接轨很早。这时候他们写出了不少具有“艾略特风味”的新诗的时候,大陆的诗人还在文革的迷惘中,如何能更好地理解台湾一些现代派的诗歌?
录两首白蓝翻译的鲁米的诗歌:
在爱里,只需啜饮永恒之酒,除此无他。
活着不为什么,只为给出生命。
我说:“先让我认识你,然后我就死去。”
任何饮下你爱的甘露的灵魂都获提升。
因那生命之水,他处在喜悦中。
死亡来临,闻了闻我,竟闻到您的芬芳,
这些诗,都是觉悟者的境界,是见道者在道的境界里喃喃自语。也会超越死亡者的见地自呈。“已经认识我的人,再不会死去。”真正明道、悟道、证道的人,如庄子所言“不生不死”,与道合一。“从那时起,死亡对我彻底死心。”是因为已经彻底超越死亡了。
流沙河看不上的纪弦于1936年写的《时间之歌No.1》,流沙河说读此诗不知所云,我且觉得这是杰作,对他能在1936年写出这样好的诗歌很惊讶。这首诗,不论过去、现在,都是高水平的,都有现代意识,也不会过时。其诗云:
沉落下去,沉落下去,
那些是卸了七色之华衫的
全裸着的时间之乐队女。
弹唱着奇迹的太阳系
与整丽的银河轮;
弹唱着此一宇宙之毁坏
与另一宇宙之成长
弹着,唱着,弹着,唱着,
那些是永不疲倦的
时间之乐队女。
她们微微地笑着,
而且向我挥挥手,
于是沉落下去,沉落下去……
这样好的诗,流沙河不欣赏,是他境界不够。也是他佛学修养不够,整个宇宙中,就是此一宇宙在毁坏另一宇宙在成长。生灭无尽,缘起缘灭。
还有这首1973年作的《四月之月》,流沙河亦不欣赏,而我视之为杰作:
四月之月是淡淡的柠檬黄色的。
不晓得阿姆斯壮那永恒的脚印消失了没有?
什么时候让我到木星上去玩一趟才好。
可是四十年后光速的宇宙船都不停小站的。
那就买他一张仙女座大星云的来回票怎么样?
从一个银河系到一个银河系——
冰冻了的百龄老人还有的是游兴哩。
而今天,我满六十岁,皎皎的月光下,
让我放一个誓言在高脚杯中:我要飞!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