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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礼心读书杂识《“彼孙子何痴乎”——读<聊斋•阿宝>》

文学即社会人生。真诚地拥抱文学,能观尘寰诸事诸物,能察世俗人性人情,能让你我在喧嚣之外,觅得一份心灵的宁静。

作者简介 

     史礼心,原籍广东惠来靖海人。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北京大学,执教于北方工业大学(已退休)。曾任北方工业大学文法学院中文系工会小组长廿载。在普通刊物上发表一些论文、散文。

“彼孙子何痴乎”

——读《聊斋·阿宝》

     孙子楚爱上了阿宝,爱得如痴如醉,爱得灵魂出窍!阿宝一句戏谑的话:“你把枝指去掉,我就嫁给你。”就使得这小子回家用斧头生生地把“枝指”剁下来,“自断其指,大痛彻心,血益倾注,濒死,过数日始能起……”是够痴情的哈!
     敢于严重自残,真实中的人物有歪(外)国人梵高,据说用剃刀把一个大耳朵割下来;本国的有明大才子徐文长,用锥子扎进耳朵一寸多深,用斧头把脑袋砍得露出骨头。梵、徐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但无疑他们
神经病。

     孙子楚是《聊斋·阿宝》着意塑造的“痴人”形象,全文围绕其“痴”而结构。自断其指,痴一;见阿宝而魂随阿宝去,痴二;灵魂附于鹦鹉“直达宝所”“得近芳泽”,痴三。

      孙子楚的痴情终于感动了阿宝,阿宝说服了父母,孙子楚“亲迎成礼,相逢如隔世欢”,有情人终成眷属。
      故事到此本可以结束,但作者意犹未尽,接下来发展又有两个情节。

      其一,阿宝带来了丰厚的嫁妆,又善于理财,三年下来,孙家越来越富裕了。但好日子不长,孙子楚得了糖尿病身亡,阿宝悲痛不已,先是自尽,经救又绝食濒死。不过,不用担心,没事的,他们的情事感动了阎罗王,夫妻双双还阳,再过上好日子。
      其二,“性迂讷,人诳之辄信为真”的孙子楚再次受到人们的捉弄,他们拟了七道“隐僻”的考题,说是有人秘密贿赂了出题官而得到。孙子楚当然信以为真,埋头认真做起题来,捉弄他的人在暗地里屁颠屁颠地偷着乐。然而“时典试者虑熟题有蹈袭弊,力反常经”,于是这“隐僻”的七道题,就成为了今年乡试的考题,孙子楚一举夺魁,第二年,又考上进士,夫妻俩并得到皇上的赏赐。

      从小说创作对故事情节发展的完整性,结构的紧凑性诸要求来说,前写孙氏痴心对阿宝的追求,情节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作者一以贯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局业已完成,结构严谨,无可挑剔,小说就此结束,也很完美的了。而后面这两个情节的添加是否是画蛇添足,是否是赘笔或败笔呢?可以踅摸一下。
      要详细考察蒲松龄的世界观人生观、小说创作思想不是本“杂识”的豆腐文章所能做到的,但蒲氏歌颂青年男女之间真挚纯洁、坚贞不渝的爱情,对于他们大胆追求爱情的行为给予高度肯定,这种进步的爱情观在《聊斋》却是随处可见。“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汤显祖语) 没有证据或资料证实蒲氏的情爱观受到汤氏情爱观的启发,但二者在精神上是相通,一脉相承的。正因为如此,孙子楚夫妻感动鬼神,死而复生的情节设置才更能说明生死相依相成的至情至爱,才更能把他们夫妻真挚之情表现得酣畅淋漓,我想这就是蒲氏让孙子楚夫妻双双还阳的创作初衷吧!

     第二个情节的设置,更具有多层次的意义。首先“性迂讷,人诳之辄信为真”的形象特征再次得以印证。其次,“痴情”的福报,不仅仅体现在娶娇妻、死而复生上,作者还愿意让这样的“傻人”更有“傻福”;只有让其科举成名,才能达到最大程度歌颂“痴情”的创作目的!

     这个情节的设置也与作者蒲松龄的科考经历与体验不无关系。作者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在科举道路上却困窘终生。封建科举制度的不合理、不公平屡屡在《聊斋》中受到作者深刻的嘲讽、犀利的批判。孙子楚受骗,七道题全“押”对(当然,孙还是有真才实学的)而“夺魁”,科举是不是儿戏,得中是不是很有偶然性?这个情节的设置,也肯定饱含了作者对不合理的科举制度愤懑不平的批判,发泄了作者长年踬蹶科场的怨愤之情! 

     笔者认为这两个情节的添加不是画蛇添足,也不是赘笔或败笔!

     “一字魂飞,心月之精灵冉冉;三生梦渺,牡丹之亭下依依。”(紫霞道人高珩语)壮哉,《聊斋志异》,美哉,《阿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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