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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昱 || 天鹅之死

让阅读成为习惯,让灵魂拥有温度


文学鉴赏与写作课

“现场微小说写作”作品展 

限词要求作品中须有“运动鞋” “公寓楼” “公园” “星空” “快餐”等词语。

作者简介


小生周昱,笔名抑昱患者,就读于中央民族大学管理学院财务管理专业。个人公众号:蹇驴小墨游孤岛,常年盛产无人问津的小说和散文。

最爱的一段话:

“有些人觉得爱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和一堆孩子,或许爱就是这样,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

       ——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







 天鹅之死

午后时分,一出门便看见他,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许婉扬望着对面公寓楼的莫子谖,低下了头,浅浅地笑了笑,重新背好书包,往少年宫的方向走去。

对路的莫子谖刚好骑上自行车,追上许婉扬。

“呦,好久不见啊,小扬妹妹。”

许婉扬扭头看了一眼莫子谖,没搭理他,继续向前走。

“喂,你不要总板着张脸啊,一点都不好看。笑一个嘛。笑一个,你的子谖哥哥就把自行车后座赏给你坐。”

莫子谖知道许婉扬不会理自己,于是便直接把自行车横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许婉扬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莫子谖,对于他无理取闹的幼稚举动,既不惊讶也不生气,仿佛是成为习惯了一样。在她熟练地坐上了自行车后座,一如既往地轻轻拽住莫子谖后衣角的那一刻,子谖心满意足地笑了。

就像是所有偶像剧里面描写的那样,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骑着单车,载着自己或喜欢或憧憬的姑娘,穿过一个又一个林荫道。

初夏的风带着暖流缓缓拂过少年浓黑卷翘的头发,窃走了他身上海盐般的清香,尽数扑打在许婉扬的脸上。

熟悉又久违的味道让许婉扬有一瞬间的恍惚。是啊,好久不见,久到有太多的话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更不知道哪里可以问,哪里不可以问。

毕竟,不触碰到你心底伤痛的问问题方式,我还没有掌握啊……

(网络供图)





自行车驶过了两个十字路口,来往的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渐渐地消失在许婉扬的视线里。在这期间,她心不在焉地看着路边的风景,无数次的欲言又止,无数次地望着莫子谖的背影而脸上浮现出忧伤的表情。

眼看着就要到少年宫了,许婉扬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莫子谖愣了愣,然后狡黠地笑着说,“昨天下午到家,倒时差一直睡到现在。睡醒了第一时间就来见你,有没有很感动?”

莫子谖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回过头看着许婉扬。

少年眉眼依旧,眼底流淌出来的笑意像是跌碎了的月光,浇洒在婉扬那如星空般沉重又杂乱的心里。

许婉扬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迎上莫子谖温润的目光,“看我跳舞吗?”

“不只,给你伴奏。”

许婉扬眼睛一亮,睫毛卷起的角度缱绻着温柔的笑意。

莫子谖跟着许婉扬走进少年宫的舞蹈教室,走到教室角落的钢琴前,暗自叹了口气,拿出兜里的纸巾简单擦了擦,吊儿郎当地说:“都积灰了!你们也太邋遢了吧,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啧——”

 “你不在的这四年,没人用那架钢琴,还在,就算不错的了。陈飞好几次都嫌它碍事,想把它挪走。”

 “那为什么它还在这儿?”莫子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还在的原因不显而易见吗?

一定是婉扬强行让它留下来的啊。

(网络供图)



莫子谖不自在地撇了撇嘴角,正在他懊恼时,耳畔响起了婉扬坚定有力的声音。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莫子谖望着许婉扬,四目相对时,会心一笑。他搬出钢琴凳,不再顾忌上面的灰尘,径直坐了下去。

“说吧,大舞蹈家,想跳哪首?”

“还是听大音乐家的吧,弹一首你喜欢的。”

莫子谖的双手缓缓地放在了琴键上,蜻蜓点水地一触碰后,条件反射似的连忙慌乱地移开。他闭上眼睛,长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呼了出去,确定自己全身心都放松下来后,再次把手放在琴键的最左端。

慢速和快速的琶音各弹一遍后,莫子谖脸上紧张的表情才彻底消散。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生疏成这个鬼样子,方才还真敢大言不惭地让婉扬随便选曲子。

“那就《天鹅之死》吧,我会钢琴版的。”

《天鹅之死》,人类与命运,生命与死亡,二者在搏斗之中迸发出振奋与感伤。

他苦笑着想:在这场人生的搏斗中,既然我已经是命运的败者,那么我希望,至少婉扬会是胜者。

莫子谖左手弹下第一个音,脚下的运动鞋轻踩着踏板。然后他便再次闭上了眼睛,忘我地弹奏着。

少女曼妙的身影与那悠扬的琴声一同舞动在这飘渺空灵的人世间。琴声透露出忧郁,舞姿闪烁着思念,淡淡的哀怨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填满这空荡荡的教室……

(网络供图)




子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与婉扬初次见面的场景——同样的季节,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男女主角。女孩的闯入打破了男孩此刻正在享受的音乐带给他的宁静。男孩不悦地上下打量了两眼穿着芭蕾舞服的女孩,不耐烦地说:“你来跳舞的?”

女孩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舞蹈教室里面怎么会有钢琴?你搬进来的?”

 “你要是不来,没人在这儿跳舞,” 男孩自知理亏,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跳什么我给你伴奏。柴可夫斯基会吗?”

听着男孩鄙夷的语气,女孩瞪了他两眼,却还是不服输地点了点头,把腰板挺得更直,准备起舞。

一曲结束,还未等女孩喘口气,男孩就散漫地扔下一句“乐感真差”,然后潇洒地双手插兜走人。

想到这儿,莫子谖悄悄地笑了,他睁开眼睛,看着此刻随着琴声轻盈跳动着的婉扬。他不禁感叹,乐感已经这么好了啊,当初的小姑娘长大了……而自己却在时光和命运的驱使下,随波逐流,庸庸碌碌。

所谓青春,终究还是抵不过沧海桑田。

男孩在这个舞蹈教室的誓言被岁月彻底尘封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女孩在这个舞蹈教室许下的愿望却一点点地在心底生根发芽,可即使已经成长为苍天大树,她却再也不知道拿给谁看。

女孩始终记得男孩的那句“我要用这八十八个琴键,为你谱下一世纪的交响之梦”,就是这句话,让她连梦里都在想着自己如何才能把音乐与舞蹈熟练到浑然天成。

她常想起他们两个在休息时男孩说过的 “如果爱,请深爱;若不爱,请放手,永远不要再回头”。她确信自己是深深爱着芭蕾的,就如同男孩深深爱着钢琴一般,更好比他们二人因为音乐与舞蹈产生的羁绊一般。


(网络供图)



年少时候的誓言是多么的天真啊,就仿佛一闭眼,自己就站在国际的舞台上,享受着成千上万观众的掌声。

而仅仅一个伤仲永的典故便能将梦想击溃得体无完肤。

江郎才尽,没有天赋,再苦练十年也是这个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男孩没有不爱,可他却放了手。告别钢琴这四年里,他渐渐想通了——说白了,自己就是根本没有把一生献给钢琴的觉悟。

艺考的不如意,高考的噩梦,被父母哄骗加打骂着劝出了国。离开的四年,他还真的就没有回过头。连他自己也都开始感慨,原来莫子谖是这样决绝的一个人啊。

(网络供图)



乐曲已接近尾声,许婉扬的手臂高高抬起,指向天际,又缓缓放下,臣服在这大地之上。

莫子谖终止了弹奏,他卖力地鼓着掌,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许婉扬起身,用芭蕾舞谢幕方式向莫子谖鞠了一躬,待到她反方向准备再做一遍时,被莫子谖的话打断了,“你不应该向伴奏者谢幕的。”

许婉扬起身,走向莫子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怎么就不认为自己也是我的观众呢?”

莫子谖挑逗地开着玩笑:“我可不想在台下观望着你,我一直想的都是在你身旁陪伴着你。”

有多少真心的话是被自己当着玩笑说出来的?

“那你现在还愿意在我身边吗?”

又有多少玩笑的话被对方看破而当真了呢?

许婉扬紧锁着眉毛,用凝重的目光看着莫子谖逐渐吃惊又逐渐平静的表情变换。

稍顷,莫子谖起身,走近许婉扬,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双眼,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吃饭。”

“咦?只练这么一会儿?”

“今天不是训练,是表演。走吧,不差这一天。我听说湖边公园附近新开了一家快餐店,带你去吃!”

听到“快餐”二字,许婉扬就想到小时候自己被莫子谖恶趣味地拉到麦当劳店里面,看着他大口大口、肆无忌惮地吃着汉堡和薯条,而自己只能咽咽口水,喝着寡淡的无糖豆浆。

她愤怒地瞪着莫子谖,“你够了啊。”

“好好好,我不提了行了吧。”

莫子谖宠溺地拍了拍将要炸毛的许婉扬,推着她的肩膀,把她送进了更衣室。

他关上更衣室的门后,靠在了门上,疲惫地想:就这样吧,这样就足够了。要是每年的夏天都像现在这样,我真的就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勇气去站在你身边呢?还有什么资格口口声声地去说“我愿意”呢?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莫子谖猛地一颤,看到旁边探出来的小脑袋。

“不过湖边公园还是可以去的!逛完公园你送我回家。”

莫子谖弹了弹许婉扬的脑门,“可以。那小扬妹妹准备用什么报答你的子谖哥哥呢?”

“当然是赏你明天也来给我伴奏啊。”

许婉扬说完后,吐舌一笑,收回探出的小脑袋,门又被她砰地关上。

莫子谖笑着摇了摇头,“小傻子……”


送婉扬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许婉扬在前面习惯性地用芭蕾舞步跳动着走,莫子谖在后面缓缓地推着自行车。

宁静又温馨的夏夜,脚下草地传来的昆虫移动的窸窣声,星光下舞动着的女孩……一切都那么像莫子谖这四年来反反复复做过的梦一样。

如果我回来了,我还会不会是你心里的那个子谖哥哥呢?

如果我回来了,我应该怎样真心又失意地向你表示祝贺?

如果我回来了,我又该如何直面你那哀怨又愤恨的双眼?

如果我回来了,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享受片刻的寂静吗?

答案的可能性太多了,多到莫子谖只想选择逃避,就像当初逃避自己不堪一击的梦想一样。

他再一次地想到今天下午的《天鹅之死》。他早已酸楚地察觉到,四年不见,婉扬举手投足间,倾诉出的尽是无穷的寂寞。

而自己这四年又何尝不是靠着寂寞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呢?

(网络供图)



这时,许婉扬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握住莫子谖扶着自行车的手,抬起头来,注视着他,“子谖哥哥,你觉得《天鹅之死》的最后,天鹅死去了吗?”

莫子谖还未来得及脸红,那句久违了的“子谖哥哥”就让他的眉毛不自觉地跳了下。

他咳了咳,连忙掩饰住心底的兴奋,尽量慢条斯理地说:“当然。你老师没讲过吗?天鹅耗尽全身的力气抬起翅膀,带着生的渴望,最后遗憾地逝去了。”

许婉扬摇了摇头,她微笑着望着子谖,一字一顿坚定有力地说:“可我觉得她没有死去。作为一个舞蹈者,我尝试过,如果抱着天鹅死去的念头去跳这支舞,展现出来的只有忧伤;可若心中坚信着天鹅没有死去,她仍然顽强地活在这个世上,那样,我诠释出来的才是这支舞的生命力。因为,我自己就是那只高傲的白天鹅,我相信我自己,自始至终都在坚信着。”

莫子谖注视着许婉扬的双眼。那一刻,他觉得,她的眼中映现出的是星辰大海,是高傲的白天鹅最后翅膀指向的那片广袤无垠的夜空。

悲剧是把美的东西撕裂了给观众看。可是对于悲剧角色本身而言,这样的结局,又未尝不是一种圆满的幸福呢?

莫子谖感叹地笑出了声,他心想:这还真是个虚幻美丽,却又让人心甘情愿地为之奋不顾身的梦啊。

“今天弹错了几个音。明天我们再合一遍。”

“好。”

(网络供图)


【写在后面的话】

谨以此小说致敬我的偶像苏打绿的那首《交响梦》,以及我非常喜欢的漫画《死神》的作者久保带人给予角色市丸银的封面语“如果爱,请深爱;若不爱,请放手”。


苏打绿《交响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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