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楼下的樱花
《街上》
等车的街边
有一排槐树
阳光好的时候
它们枝枝叶叶
都赠我黄金
《入海口的观音寺》
庙宇在河流拐弯入海处
名叫潮音寺
很静，雀鸟比人多
昨日见到殿上进去三位僧人
一黑一红一黄衣
黄衣僧进殿先行礼
看着像个行脚僧
也许和院里百千号麻雀
和我一样，此来只为
环境清幽，佛香好闻
《寺中鸟》
寺里，鸟儿飞纵无度
不念经书，不敲木鱼
不贴金，不助印
任意吵闹
喳喳不休
或飞殿内，或上柱廊
或留连花草，或聚集打斗
看不出苦集灭道
读不出人间痛苦
《生死》
观音殿前
荷花池内
养了许多红金鱼
有的浮在池面
已经死了
有的肚子半翻
即将死去
多数往来游弋
自在如饴
菩萨眼皮底下
每日上演的生死战
表面上无声无息
《妹妹不看相》
从寺里出来
戴头巾的中年妇女
叫住了我
“妹妹看相吗”
嗬嗬该经历的
差不多都已经历
妹妹不看相
《空有》
妈来是满
满走是空
《疫中印度》
我向往的印度
成了人间地狱
腾腾烈焰
焚烧尸骨
同事说正好
减少点人口
优化下结构
瞠目结舌之下
我理解了
人间灾难
岂止于天谴
《啄木鸟》
今晨
我看到了一只
下半身像斑马的
啄木鸟
《一念》
周六的清晨
被妈妈剁馅的声音
弄醒
韭菜是我买的
就像追逐水的波浪
就像在钢丝绳上行走
打疫苗的路上
鸟鸣伴我
慰我心魂
打完疫苗
手臂在烧
拾来的榆叶梅花瓣
已在我的桌上枯萎
虽是必然归宿
为何还是有点伤心
梦里挡在路上的集装箱
而我必须跨过去的坎
花开花谢
忙坏了飞鸟
花飞成雪
三面飘窗
一面盐池
前生被害的事
已不再让你迷惑
觉得我最帅的时候
就是背着高过
肩膀的芹菜
大步流星往家赶的时刻
雕梁画栋是鸟儿
多么舒服的家
一只喜鹊上了
十米观音塑像的头顶
流浪汉坐在护法殿门坎上
掏出了烟
飞进佛堂的鸟
落在殿顶高高的灯笼上
它与佛齐高了
“他爷他爸给他打下了基础
他才稳坐泰山下江南”
送子观音前磕头的西装男子
坚拒了乞者伸过来的碗
《人间四月》
刚进家门
外面就雷电交加
妈妈说你真命好
哦借母亲吉言
我是个命好的孩子
《有时也可以做做日本人》
向每一辆
为我慢下来
或停下来的汽车
鞠躬
文明使我成为了
一个日本人
《伊评》
伊沙选出的
中国十大女诗人
相信如果换一个
评奖平台
或将无一入选
《姥家》
姥爷先去世
然后姥姥
剩下一直陪伴
和照顾他们的二舅
不到一年
也跟着去世了
老屋全部的人
一个也不剩
门厅和院子
成了空巢
只有风和鸟出入
一想起这个
我的心一下子
就会发空我知道
那也是万物的终局
只是不理解
儿时的乐园
何以变化的如此
之快
《采花大盗》
春天
两株银杏
并列在花坛
一株瘦小
一株繁茂
这对战友
亦或情侣
其中必有一个
采花大盗
《像风一样自由》
第一次拒绝
因为说是个人自愿
第二次还是要统计
不允许成为漏网之鱼
只好屈服
那么多人打了
应该也没事
但无疑又一次
出卖了个人自由
这自由难以操控
约等于没有
《事实与经验》
其实很多时候
事实与经验相反
比如养儿防老这句话
也不算全对
我家每天启动的模式
常常是母亲照顾我
我照顾儿子
《数鸟人》
幻想有这样
一种工作给我
——数鸟人
一天时间只用于盯住
一棵树的树冠
看有多少鸟飞来落下
然后飞走
这样我就可以
一整天只盯绿树
养眼也养心
何况还有鸟
通灵的，不通灵的
唱歌好听的
唱歌不好听的
来一只登记一只
像门房一样
既非白痴 也不疯魔
我的数学还可以应付
《记梦》
寄一本书给兄长
也要跋山涉水
先是在海边悬崖
小心穿过
后是来到邮局
官方通道竟然无法邮递
找到友人家
她答应了帮我
可是她家的房子
也如同悬崖
我冒着生命危险
爬上她家的窄床
离成功只差一步了
填写地址时才发现
忘了带地址
也没有可贴的邮票
我和我的书面面相觑
《记梦》
被一个男人缠住
怎么也摆脱不了
他引我走上一条
空旷的和回家相反的路
与他争执中
路过一处荒野中的平房
门口趴着一只
面目不清的灰狗
灵魂出窍
我夺路而逃
仍然无法甩开那个
缠人男 焦急中
看到无边的曙色已现
心中顿时感到安慰
等天光再亮点
它就会被初阳照得
消失不见
《不同绿》
绿和绿是不同的
同一个花园
比如我住的小区
白腊的绿
不同于海棠的绿
海棠的绿不同于
冬青的绿
冬青的绿不同于
剑麻的绿
剑麻的绿不同于
兰草的绿
兰草的绿不同于
葡萄藤的绿
葡萄藤的绿不同于
地面小草的绿
深浅不一样
形状不一样
气质不一样
随风摇曳的夏日来临时
它们才会越来越像
直到汇成一片
深绿的海洋
《拐弯树》
长在楼前
院边的野树
大多被伐
一棵棵被砍了头
那些生命力强的
会在根旁重新生长
只是旁逸斜出
须弯腰长大
《雨水营养》
清晨满天小雨
织成大幕
公交车上
男人和司机聊天
“雨水营养丰富
一下雨树啊草啊
长得多茂
就像打了强行针一样”
我承认
此刻他比我
更像一位诗人
《燕侣》
新开的菜店
屋檐电线上
飞来一只雨燕
旁边是燕子窝
它并不进窝
而是左顾右盼
小脑袋转个不停
我以为是我
使它提高了警惕
一会儿它突然飞出
带回来一只
大个的燕子
比它壮了一圈
应该是它的配偶
它俩立在电线上
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
外面是淅淅沥沥
四月的小雨
《每天穿越小区时总能听到笼子里好听的鸟鸣》
养鸟的人
养了一座
只能听不能见的
原始森林
《人间精灵》
小区外
草地上
十来只麻雀
低头啄粒
齐刷刷地
像勤奋的老农
像本分的民工
卖力地用喙
爬梳土地
它们又是一群
多么笨的书生
《53岁生日记》
今天最高气温
28摄氏度
空气中有桐花的
香气
一种从未有过的详和
与安宁随着窗帘后
一点点降落的阳光
落进心里
愿它们生根 发芽
成长 茁壮
枝繁叶茂后
再随时光一起
回到它圆满光滑的
混沌
《向后看的人》
妈妈的腿摔断过
接好后走路很慢
我和她一同出门
我在前面走
要不时回过头来
看到并定位到她
再接着往前
走走停停向前看
与向后看我相信
我是把它们结合
完美的那个人
《香椿和臭椿》
妈妈分不清香椿
和臭椿
从外面摘来臭椿叶
打了四个鸡蛋
炒了一盘臭椿炒鸡蛋
上桌
我尝了一口苦味的
放下了筷子
妈妈舍不得
她的鸡蛋
又多吃了一些
我赶紧百度了一下
幸好，幸好
只是小毒
根皮可入药
《梦大厦》
《新诗典时代》
越来越接近截稿了
我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好文章还有没有遗漏
海量的稿件最后
怎么平衡和取舍
眼睛能不能正常工作
完成至少三遍的校对
有的文章还要反复
修改和删减
梦里终于上了一座
几十层的大厦
看到外面水景边
立着一块制作精美的
大牌子，提示
此书倒计时时间
我和一个陌生的同伴
只有到达大厦的顶部
才能找到顺利
完成任务的法宝
但电梯在哪
有一个出口被指出
忘打了第二针疫苗
必须现场就补
有一个出口坐着一个
避疫的男人
正在啃囤积的面包
似乎都不是该走的道
我在摩天的大厦里
走啊走 走到了
四月十六的早上
《碧桃》
回家的路口
有几株碧桃
下车的地方
距它们有几十步
但既然下了车
谁还会往回走
所以每次都是
一掠而过
当它们惊艳盛开
我却无法走近来看
也许是爱得不够
也只能说明
爱得不够吧
《自由风》
今天一天
风都在吼
在大太阳下
吼成申诉
花朵已萎
河水在流
楼盘里可有我
想要的自由
《温柔乡》
在眼睛可以彻底闭上
休息的这8个小时里
它都去了哪里
约略记得
那是真正的温柔乡
没有会议
没有纸张
没有文字
没有朝九晚五
只有芳菲满天
只有绿荫匝地
只有纵情诗酒
只有欢乐开心
醒来时依稀看到
对面居民楼
披着温柔乡里的
浅乳黄色
《杂感录》
就像每天都有饭吃
我也每天都能弄好
我典之纪念文集
从一无所有中
从万事俱备中
《冬青上的阳光》
是
母亲看护孩子
用手轻抚伤痛
开口细语希望
我经过时的
一片喜悦
《杨花》
其实我不知道
空中飞舞的白絮
是不是杨花
4月11日我开窗
注意到它们
4月12日
4月13日
等车时我看见它们
满大街飘荡
有时被汽车带着
飘出好远
东南西北各个方向
都有这些白蝴蝶在飘
如果我此时不说
相信没人会停下来
与我一起赞叹这满
大街的樱桃小丸子
《楼间穿梭的鸟》
楼间穿梭的鸟
低飞的是麻雀
稍高纵行的是鸽子
时时落到地面觅食的
是喜鹊和麻雀
当然也有鸽子
还有一种蓝雀
比麻雀和喜鹊都漂亮
是它们中的王子和公主
还有白头翁鸟
它们的叫声特别
两声短一声长
不常出现 神秘莫测
楼体上的空调孔
是麻雀一家
喜鹊的不知在哪
鸽子大概有人豢养
白头鹎鸟何所从来
向哪去了
从不知晓
《花园》
打理我的花园
剪下一堆长势不好的
虎皮兰叶
本想弃之
忽生想法
用剪刀一截截剪成小段
重新布置在花盆里
也许它们能成为肥料
自己养育自己
《繁花路》
八大街
高压走廊下
揽春园
每年3、4月间
可以来看
繁花如梦
白花似雪
人在花下走
如在天街行
《藏獒》
是在它对一只
路过的小黑狗吠叫时
我才发现
那是一只藏獒
关在马路边铁栏杆里
我试探着上前
打了声招呼
它威猛的脸上
红眼睛斜吊
真像史泰龙
吠叫一出
吓得我赶紧逃跑
只见它像一辆黑坦克
疯狂地在栏杆里
向我追赶
它也渴望
关注与抚慰吧
如果我能得到
这样一位贴身保镖
哪怕是隐形的
也会多么自豪
《赏牡丹不遇》
高压走廊下
牡丹园
用建筑围挡
围了个严实
那可是满园牡丹啊
国色天香
居然也与
基建有关
《日历书》
妈妈每年
都买一本书
——日历
没事的时候
她就会一页页研究
有时她举着一页问我
我告诉她这是“小满”
“立春”
“雨水”
“大寒”
……
每一页她都会研究半天
尽管不识字
她能准确算出
她在城里呆过的时间
和回乡下要过的时间
《妈妈》
三句话不离
故乡的乡邻
来了城里
就想着回去
包裹永远整装待发
这就是我
亲爱的妈妈
而我的思念
要小得多
我只想念故乡的院子
我可以挥锨挖坑
种树的200平米
门前老柳树上的群鸟
夕阳落山前的光芒
夜晚的繁星
也许还包括那个脏污不堪的
臭水坑
《恕我浅薄这句诗有人写过吗》
春光照回雪
《铩羽将军》
草里的喜鹊
被风吹歪了尾巴
也跟着带斜了它的身子
它试图整理
但拧不过风力
它斜着身子看我
尾巴仍是歪的
能奈我何
《四楼里的燕子窝》
上到这片小区
一栋楼的四层时
赫然发现左边人家
门楣上方墙壁上
悬着一个燕子窝
造型优美
鬼斧神工
状似一个漏斗
不见燕子飞来
我问同行的姑娘
怎么解释
这种现象
她说说明这里
比别处温暖
多聪明的姑娘
儿时我屋顶的伙伴
学会了在城中楼道里
人鸟无伤
安家落户
《香雪》
我说的香雪
是海棠花飘飞
轻若无物
落地成锦
我说的香雪
是它们谈笑自若
荣枯不改其性
花雪过后
是更茂盛的成长
我说的香雪
飞落成红泥
无人珍藏
无人埋葬
它们从哪里来
从不回到哪里去
《云伎》
花树之上
是西沉的太阳
它们的中间
夹着冒烟的
化工厂高高的烟囱
红红的落日脸上
拂过灰蓝的云彩
它们是飞天舞伎
负责把地球这边
完成任务的英维
送到地球的另一边
《一生所慕其实不懂》
我追着一只鸟
进入树林
它仰头啼叫
不把我看作知音
真实我也有很多歌
想唱给它听只是
它肯定也是不懂
《炮台下的群鸟》
大沽炮台下
尚未返青的芦苇丛中
停着数不清的麻雀
1840第一次鸦片战争时
它们的几世祖在场
1859第二次鸦片战争
又是它们的几世祖见证
1860第三次鸦片战争后
它们父母的父母的父母
的父母可曾读到过
墙上的马克思语录：
安于现状的天朝梦
注定会挨打
《来自外太空》
我俩说的恐龙
是地球上存在过的生物
你信其有
我信其产自外星
它们太大个了
直接把我的想像
拉向高处
我甚至不相信高处的神明
但相信高处有过
恐龙
《二次元》
有的地方
必须去两次
才能记住
有些电影
必须看两遍
才留下记忆
有些时刻
往而复返
才最终刻进
灵魂的唱机
《神堂不在》
海退潮了
电厂和高速路
截留了它的一部分
拆迁的小村
断壁残桓
多的倒是游人
来买生蚝
海鲇鱼 皮皮虾
村庄处处可见
盛开的杏花
吹着海风
晒着太阳
成为古老村庄
留守的旗帜
《海棠》
妈说海棠的名字好听
我说海棠的花动人
现在窗外繁花似锦
人间为之变色
没有言语可以形容
这么绚烂的颜色
只有飞鸟窜进窜出
像一群小小的盗贼
《妈妈》
妈妈瞧不上
挣钱少或根本
不挣钱的人
挣钱是头等大事
干活，干活
不干活无以活
时代塑造的妈妈
是那个时代的劳模
《乌鲁木齐》
我没到过的乌鲁木齐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纪录片里终于看到了
白雪覆盖的天山
我举起一杯酒敬那如烟
如雾的最西最北的树林
同学告诉我在新疆
流浪的一个月里
就像生活在另一个国度
也有同感
虽然从未涉足
《谁说的诗是远方》
夜里
颈椎的疼痛
使我从睡中醒来
我躺在我的疼痛上
怎么可能去想
他们说的
什么远方
《懂点经济》
已经买过一小点黄金
债券 货币 股基 债基
混和基 港基
已算是懂得了点经济
经济是大海
潮涨潮落 心在其中起伏
寻找的也是彼岸
《傻子认一门》
每天早上都煮一锅
同样的稀饭
燕麦，葡萄干，枸杞
百合，莲子，水
妈妈说我是傻子认一门
我说既有营养又消火
妈妈坚决阻止
她把这粥当成了
女儿的态度
《翠鸟》
通身翠绿的小鸟
你的喙伸出了国界
眼睛机警如天使
我该如何称呼
你的芳名
你飞在我的屏幕
约等于飞在我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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