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草木深几许
文/尚学摈
八月，趁着夏还剩最后几丝盛意，我有幸到同学老家做客，自南下以来，这是我第一次游览到真正的江南古镇。除了意料之中的温婉和脉脉情愫，这座江南古镇还给我另一番心灵的触动，江南草木深几许，应如是，低垣瞧素雨。
作为北方客，初来江南小镇，我就被这白墙灰瓦所吸引，白色低墙上青苔片片，暗色的灰瓦在阳光下映出江南特有的淡素。因着时光的久远，门槛满是伤痕，白色的墙漆脱落，露出了质朴的土黄色，我仿佛看到了光阴的脚印，在磕磕碰碰的步伐中留下岁月的痕迹。离镇不远有成片的稻田，风一过，绿色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田中晒得黝黑的农人弯着身子，背对太阳，也背对着风，时而淹没在这绿浪中。幽僻的土路曲曲折折，似是诗人诉不尽的衷肠，这路也好像没有尽头一般，逐渐消失在早晨的薄雾里。客处江南，我盼望一场雨，而这场江南的雨也如约而至，无需撑伞，漫步在小雨中，淋着江南的脉脉情愫，几个孩子嘻嘻笑笑地从我身旁跑过，消失在巷子尽头，也消失在茫茫雨中。干涩的墙面饮着雨水，滋润了青苔，不知不觉炊烟已经升起，烟雨江南应是如此吧。人们习惯了城市里的危楼高墙，一蓑烟雨于是就显得那么新奇而珍贵，一座小镇不仅仅是一份唯美景色，她内里的情愫和渐行渐远的文化内蕴也深深打动着我。
小镇上没有什么年轻人，家家户户都是老人留守，走在小巷里能看见很多老人在门口摆上一小椅，安静地坐着，他们眼神总是望向远处，好像有几丝期盼，但浑浊发黄的眼里更多的是空洞。因为朋友表妹考上大学，家中甚是热闹，摆了很多桌酒席，除了我在坐的都是血缘浓厚的亲人，朋友说这已经是四世同堂了。我默默看着觥筹交错的宴席，看着长老人们的笑容，我感到了江南人家的另一份美。酒足饭饱，朋友家中又冷清起来，最长辈的爷爷在酒桌上一直安慰我不要拘谨，又用干瘪、褶皱的手，摩挲着我的头发，宴罢还规劝我们要好好相处、学习。最后我们也将辞行，朋友的爷爷搬出一小椅，默默地看着远去的亲人们，车子启动，我回头看看，老人瘦削的身影渐渐淡出了视野，消失在小雨中，白墙灰瓦依旧，江南还是那个温柔的江南。
江南的草木是不怎么凋零的，四季都是喜人的绿色，四季烟雨也从未停息，运气好，兴许能碰到雨巷中撑伞的姑娘。巷子门口的小椅日复一日放在那里，它承载着江南小镇的一份孤独，也支撑着一份盼望。
这段小小的感触已经过去四五年之久，大学毕业后朋友也与我联系甚少，天南地北的友谊终究难逃距离、俗务地侵蚀。朋友家乡的样子我还是难以忘怀，江南小镇于北方人而言总有种朦胧的遐想之美，在我的记忆里，老人们还坐在小椅子上，环抱着翘起的腿，期盼地望着巷口。老爷爷你还好嘛，那天宴席的炒柚子皮甚是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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