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挂了吧！
文/金玉凤
“那没事我就挂了。”
“没事就挂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几分落寞。按以往和父亲通话的经历，今天的爸爸应该过得不好不坏，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也可能有，但我从来不是他倾诉的对象；也可能是——似乎没有组织好语言……在短暂的沉默中，女儿先说了一句“没事我挂了。”将那些未尽之言全部打散。
挂了电话之后，瞬间我有点难受，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似乎是在后悔将视频挂的太快，没有和爸爸多聊几句。但我仿佛能想到接下来的话题——不外乎我抱怨“谁知道伊犁三月了竟然还会下雪，但我看了天气预报，以后天就慢慢热了。”；不外乎我问他或者他问我“你给奶奶打电话了吗？”；不外乎我问他或者他问我“你给大伯打过电话没呀！”然后话题又会突然断开……
我和爸爸的话题似乎很少，我不耐烦跟他讲我喜欢的东西。以前似乎讲过，隐约记得他默默在听，虽然他面上没有不耐烦，但我看出他好像听不太懂，我便没再讲过了。后来父女俩的话题便越来越少了，少的仿佛变成了固定格式。
挂视频前我看见爸爸那边天已经黑了，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透过屏幕我猜得出他接下来的动作。但哪怕他很忙碌，那间房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不管做什么都只有无尽的孤独。可能爸爸已经不太能感受到孤独了，十多年来，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他都是这样度过的。偶尔短暂的热闹，在生存面前都显得格外多余。
我一直心疼爸爸，但我的心疼没有任何作用。不但改变不了现状，反而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我只能将情绪埋在心底，偶尔翻出来便会陷入无尽的自责与无穷的自卑中。
每次看到父亲，想到父亲，我都会深深地埋怨命运的不公。生活从来没有厚待过他，不幸的童年，艰难的青年，耻辱的婚姻，糟践了他的前半生，连同后半生也一同毁去。没有人给他救赎，他可能也曾自救过，但生活总在柳暗花明时刻给他以痛击，仿佛将他踩到泥里才会高兴。
我看着爸爸困在笼子里不断和生活搏斗，但那样庞大的怪兽又怎么能是爸爸那不到六十公斤的身子打得过的。我只能期盼那怪兽能稍微打个盹儿，让爸爸喘口气。当怪兽打盹儿的时候，便是我最开心的时候，这也意味着爸爸将忍受漫长的孤寂。我只能看着他，默默陪着他，告诉他“我在”，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从笼子里救出。
这种无力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笼罩着我，让我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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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凤，写作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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