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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入围散文作品—《​無》

/晴雨恩

“烤鸭多少钱一斤,小弟弟。”客人透过小窗子问道。

18元一斤。今天的烤鸭烤得真叫一个香呀!带点吧,叔叔。”弟弟一边熟练地摆弄着烤鸭,一边提起笑容应和道。

“你可真是会说话呀,靓仔。”客人乐呵着,“那行,给我来一斤。”

“好啦,清完货啦,快点送弟弟去学校吧,不然晚自习要迟到了。”妈妈推开档口的小门嚷嚷道,顺带问了一句“今天卖得点样?”

“掂啊,掂过碌蔗!走了妈咪。”弟弟手舞足蹈着,得意洋洋地从饭盒和收钱箱的缝隙中取走书包。

弟弟今年念初一,母亲费尽心思,找了各种门路才把他送进镇上最好的初中。我连忙脱下围裙,提起车钥匙,准备送弟弟上学。我总喜欢带弟弟绕远路,不仅仅是为了和东平河的夕阳碰个满怀,也为了和他多处3公里的路,15分钟的时间。“弟弟,我给你变个魔法,你的眼睛只管直勾勾地看着海面。”话音刚落,便开始展示我的车技,缓缓地往河的另一边移。

“天啊,姐!姐!我感觉河岸的水快要淹上来了。”弟弟扯着我的衣服激动地叫喊着。

“看好啦!”紧接着又慢慢地把车开向河边,河堤上悠闲钓鱼的村民还有随主人散步的小狗,河堤与河流的界限一目了然。“太神奇了吧!你好厉害呀!”弟弟不禁感叹道。

我心里也跟着乐呵。

夕阳的光芒无限地洒向东平河,河上泛起了金波,仿佛是一颗颗金豆子在江里跳跃。它毫不吝啬地笼罩在我和弟弟身上,随着它的步伐,我们愈行愈远。

“姐,你把我放在这个十字路口就好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进去学校就好了。“弟弟扯了扯我的衣角嘀咕道。长姐如母,哪忍心让弟弟拎着那么多行李再多走两百米的路,就算是一百米都不行。电动车应和着晚霞送来的风,弹奏了一曲杂乱无章的音乐在空气中回荡,借着音乐,我假装没听见弟弟的话,继续前行。弟弟开始不耐烦了,双脚置地,用手捏紧我的衣角,语气僵硬地说:“我都说了,下车啊!我要自己走进学校!”

我靠边停下电动车,甚是疑惑,“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到校门口,人家那些开小车的堵在路上,想送都没法送呢!”弟弟不理睬,下了车,从车头拿过行李。我扯住他的书包不让他离开,他瞪了我一眼,“你太胖了,同学们会笑话我的,你赶紧开着你的车走吧。”

我被弟弟的话语愣住了,望着弟弟远去的背影,也仅仅只是望着……

通过云层的破损与缺口,霞光万道。远处校门口停放的一辆辆小车的上方,是静穆与辉煌的落日,它用光线造就了成千上万支箭,射穿密布天际的彤云,散落成一丝丝红棉,晚风推搡着,成了一条鲜艳又充满空隙的绸缎,向远方滚滚飘去。继而缠绕着一辆又一辆小车,抚摸着校门口跟孩子告别家长们的手,轻舔着孩子幸福的笑容。

原路返回,经过刚刚的东平河,心情糟糕透了。弟弟的行为实在令我费解,明明在这条路上的他还是那么明朗,跟学校门口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夜幕渐渐低垂,给东平河覆盖上一层厚厚的被子。沉睡的似乎只是河流,河岸上依旧是婀娜多姿的广场舞大妈,是一群又一群光着膀子在河边乘凉的大爷,是推着一辆又一辆承载着创业梦的移动柠檬茶小贩,是抛下一天的疲惫给彼此充电的情侣。他们很不一样,又很相似,热情饱满地,唤醒着东平河。而我似乎与大家脱轨,只想速速奔走形色。

河边的路灯闪烁了几下,没精打采的,是瞌睡人的眼。失了魂的我,追逐路灯的踪迹,我的回忆也紧随其后。

那时我刚念初中,不知道我生性顽劣还是从小就爱看《笑猫日记》的缘故,冒险搞破坏,各种贪玩的想法让我蠢蠢欲动。初一开始,我就在学校留宿。每每到了周五,我会用一周剩下的零花钱跑去小卖部买辣条和汽水,然后回到教室坐着写作业,等到班上最后一个同学都离开了,就把教室门关紧,开始我一个人的狂欢。

是假装老师走进教室发号施令,“今天的作业就是吃零食和睡觉。”是狂吃辣条以后随手丢垃圾;是脱了鞋子踩桌子,在桌子上翩翩起舞;是拿起扫把当吉他在即兴高歌……差不多七点,是妈妈下班的点,我便拿起学生卡,跑到宿舍楼下的电话亭打电话,“妈妈,我今天被留堂了,你要不要来接我?我一个人走小巷很害怕。”

电话那头,往往是无奈,“你又干什么坏事被留堂了!该不会又是没写完作业吧,去校门口等我,我忙活完就来。”

门外的街道是川流不息的车辆,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因晚风簌簌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热闹和繁华;从饭店跑出来的屡屡香气,在招呼着即将准备晚餐的人们。

“又剩下你一个人了是吗,你都不带害怕的嘛?”听着这熟悉的抱怨话语,我总讪皮讪脸道“能有什么危险,你这不就来了吗?”一边跟妈妈搭话,一边很自觉地坐上妈妈自行车的后座。拉着妈妈的衣角,把脸紧紧贴在她的后背,她的每根发丝都像是在跟我争风吃醋似的暴揍着我的脸颊。

“妈妈给你变一个魔法要不要。”

“要!”我激动地应和道。

“那行,你就看紧地下的影子哦。”话音刚落,妈妈往一盏路灯骑去,影子渐渐变得越来越短,影子和灯光几乎变成一条直线。紧接着,妈妈又往另一个方向驶去,专心看着影子的我,只感受到身体在倾斜,影子又慢慢变得特别长,“太神奇了妈妈,这个魔法好厉害!”我不禁感叹道。

妈妈也乐呵着,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妈妈和我的身影在路灯的慷慨下,愈拉愈长。

“滴……滴……”后方的电车响了几下。

晃过神来,捋了捋思绪。我好像有点理解弟弟的那个身影,也渐渐接纳属于我,儿时的身影。刚开学那会,妈妈骑自行车送我大包小包去学校,我也是让妈妈在拐角处候着,甚至还让她别挡着前面进学校的小车。那个年纪的我,自卑又骄傲,之所以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享受和母亲的时光,难道不也是全校同学都离场了,没有人知道我的妈妈骑着自行车,衣衫朴素地来接我回家吗?我,既贪心又虚荣,在承认这一点之前,一直在做自己和想成为父母和长辈口中的好孩子中挣扎着,甚至彻底抛弃或假装遗忘那样不堪的自己。

承认心里阴暗的一面,需要偌大的勇气。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不能有不好的想法,所以我们都害怕和抗拒不好和坏这两个词,必须要让好和坏成为两条平行线,不允许和接受自己跟“坏”沾边,哪怕一丁点也不行!但从来没有一个大人更正过,这个世界上,不是非善即恶,非好则坏,有时候不好的心思和想法,都只是成长的必经阶段。毕竟,在了解完世界后,我们的选择才是善良的归宿。

船家人屋内打着的桌灯也在河上泛起光影,船头的甲板上晾晒的衣服,透过几处不明而来的灯光,随风摇曳的模样在河镜中清晰可见。河面上,远处不知名的灯和近处的街灯,闪烁着模糊了视线。本该是隔着十万八千里的、永不可能搭边儿的两盏走在平行道路的灯,却在这条这条河中,重合了。

道家言:“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后来,在潮州大桥底下,那片汪洋的大海,一望无际。远处的灯光和近处闪烁于眼帘的灯光,平行得肆无忌惮,连斑驳的光影都不舍得交错施舍……




作者简介:

赵敏君,笔名:晴雨恩,勉励自己即使是晴天也要感激每一滴雨露的滋润。立志成为可以有作品存在语文教材的作家,想重拾,这些年来,未熄灭过的期待。甘坐冷板凳,只为文章不写半句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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