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石洞桥
文金阿云
在巍巍的白龙山西北坡的山坡腰上，有个大村庄，叫东田村，曾有四百户人家，属于乐清市岭底乡。她就是我的家乡，已六百多年历史，却没有留下多少有值得记忆文物，也没出过名人富贵人物，文化底蕴不深厚，一个很平凡的山村，怀抱在苍翠的群山之中。不过，以前村口曾有株四百多岁的大枫树，傲立在外岙水塘旁，有四人合抱，高达三十多米，非常雄伟。还有村里老祠堂，四合院式，也非常精致古朴，二百年的历史。大枫树在一九八七年被大台风刮倒，旧祠堂在2019年重新翻修，变了原来模样。唯有村里的一条石洞桥，历经五百多年，依然还在，苍桑岁月更显她的坚固美丽。
这条叫下埻桥的石洞古桥，就在上下东田间的古道上，一个叫下埻的两山涯溪坑上，离上东田还有一公里多远，离白龙山青云观六公里。石洞桥不很长，二十米左右，宽也只有三米多，高有十米，象半圆的月亮，全有大大小小自然石块垒叠而成，错落交融，没上半点水泥黄泥。桥面也是条石块铺成，整整齐齐，很有艺术感。文人骚客若在桥上走，自然会想起"小桥，流水，人家"那种静怡苍桑感。不过，我们山里人，以前从没有想到这条石洞桥的可爱美丽，更不会去追问这条石桥多少年历史。我们的老祖宗是怎样把这桥建造而成的呢。
少时侯，我们经常赶着小黄牛在石洞桥上经过，去桥那边的山上放牧。乡亲们挑东西去虹桥入市必经之路，是我们联糸外面的交通要道呢。然而，我们却很少关注这条路有多可爱多重要，有多坚固呢！
有一天，那是个夏天下午一点，我在桥边的田野放牛。刚才还是晴天，骄阳炎炎，却突然天空布起了乌黑的云，天都暗了。一阵狂风刮过，大松树摇着身姿都哗哗响，下起了倾盘大雨，我没带雨衣，只得躲到了石洞桥下。我从那田边过来，走下五级石阶，就进入溪坑上的道，靠入桥下的墙壁上躲雨。桥就卧立在一块大巨岩上，巨岩缝里竞也长出一株樟树，但不高，一米多一点，青青翠翠。望着一块块尖圆的石头，竞能垒成弓一样的桥，互相挤压，那么的坚实，我感到不可思议。外墙还长满了璧虎，野草，斑斑彩彩。过了一会儿，溪水就汹涌澎湃地飞奔而过，推着桥墙基，飞泻下悬岩，声如龙嘶虎吼，非常壮观。我的脚腿都上洪水，看得口瞪目呆，惊心动魄，只怕洪水冲坏了桥墙，塌了，命就丧桥洞溪坑。我想走出桥洞，但又不敢出去，只得紧挖住墙壁，怕被洪水冲走。大约过一个钟头，雨才渐渐停了，又过一个钟头，洪水也小了。我才小翼翼涉水走出溪道，爬上了桥面。我寻到在田野里的黄牛，拚命赶它回家。我回到家，已是傍晚。一家人正在吃饭，父亲见我回来说，这么晚回家？我说，下暴雨，躲在下埻石洞桥下。父母哥姐听了一脸惊异说，下雨天别躲桥洞下，要淋也要淋到家。父亲严肃地说，以后下雨别躲在桥下，容易被洪水冲走，危险啊。我心有余悸地说，哦，哦。爸，这桥这么坚实，造起来有多少年了？父亲摇着头说，不知道，很早很早，大概是你的太公的太公造起来的，明朝万历年间造的吧。我就问，咱村迁移来多少年了？父亲就说，六百多年了，听说这桥有四百多年，不知那代老祖宗造的，好像是清字辈造的，有十三代吧。你小孩问这干啥用？我笑笑说，这桥真结实哩。
多少年后，我在外经商打工，在城镇买房落户，很少回老家。村里也造起了公路，通往了城镇。原来这条联接下埻桥的石路也少有人走了，渐渐荒芜了，成了古道。许多人甚至忘了它的存在，它曾经的热闹。
今年三月初三，我坐车回到家乡。路过下埻口东，停车下来，走古道，去看看下埻洞桥，不知这条石洞桥怎么样。古道上长满野草很茂旺，我一步步走过去，大约行了五分钟，就来到石桥上，依然如原来模样坚实。桥下岩缝里长出樟树，己有十多米高，合抱大，己荫了半个桥，非常幽雅别致。我还好奇爬下桥，进入桥洞，再爬落到巨石上，仰望着石桥，它像半个月亮似的高高的横卧在两山之间，二十米高，长有十来米，苍桑的石墙里长小野草，非常古典壮观。我不由想起少年在洞桥里躲雨的情节，不由地慨叹万千。四百年前的桥还是那么美丽，老祖宗智慧真是不一般哦。
仰视着石桥，我无法想像四百年前，那时没有火药，没有架桥的设备，老祖宗靠简陋工具铁锤，铁锹，竹棍，搬运来大小不一天然石块，在悬岩上垒叠的桥墙，那么整齐有序，弯如半月，接成的桥面那么平齐，富有艺术感。我不知道这条石洞桥造了多少年时光，才把这座桥打造成功！那时，全桥墙体没有用上半点水泥沥灰，全用沙石填夯，竟能在四五百年岁月，桥身依然如初那么坚固，墙缝里长的野草生生灭灭啊！
往事都如梦，老人都远去，古桥依旧在。太阳西斜，我攀上桥面朝古道继续往悠悠的走。路道上野草满满，没瞅到有一个人在古路行走。周围的梯田梯地都荒芜了，只闻到山雀儿啾啾啼啼。
古道都成历史，行走过一代又一代人的石洞桥，谁还去记忆它的历史价值？现在，谁会想到她的秀美古典，去开发理用呢！可是，她是我的乡愁，我的记忆啊。
作者简介：
金阿云，浙江人，温州作协会员，秦川签约作家，喜阅读，己刊发五百篇微文纸文，获过小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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