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
文/曹建华
“妈，我哥好像不舒服。”厨房里传出一阵乒了乓啷的声音，“别管，让他不吃饭。”“待会儿饿了没钱给你出去吃。”母亲的声音伴着厨房中的水声传出，贾晏瞪了弟弟一眼，让他去玩了。
“你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没啥事，就是你这脸色不太好，可能气血不足吧，回去多吃点猪肝，羊舌啥的。”贾晏接过诊断书，张了一下嘴，没说话。
窗外的雨滴还在不紧不慢的往下落，电视里的主持人说预计未来12小时内会有暴雨来袭。
母亲在打扫屋子，踢了一脚沙发上的贾晏，他转身回了卧室，身后传来的母亲的骂声，“真是回家来当皇帝了，让那个别玩手机了，快睡！”弟弟抬头和他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的戴上了耳机。贾晏躺在床上，其实他也说不上哪儿不舒服，只是感觉身体一直在下坠，即便躺在床上也是这样。弟弟偶尔和队友说话的声音让他感到一阵心安。渐渐睡去。
鼻腔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贾晏睁开了眼，他只觉得一阵恶心，头晕，他意识到可能是煤气没关，想下床去关，但身体却动不了。额头布满了汗珠，嘴角溢出一股白沫，他仿佛看到奶奶在向他招手。他意识到了什么，想叫醒熟睡的弟弟，但却张不开嘴，发不出声。终于，他额头的汗干了，奶奶拉起了他的手。
又是这种梦，贾晏最近总是梦到自己死了，跳楼，跳海，上吊，割腕...梦里的那个自己不受控制，于是每次都在痛苦与恐惧中醒来。
“还难受不？”母亲在外面大声问着，她早早的就起来了，这几天下雨停工，但早起已经成了习惯。贾晏默不作声，母亲推开门，把雨衣扔给了他，“快往上穿，让淋湿了，更舒服了！”
雨越下越大，街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小腿，贾晏跟在母亲身后，走向小区的角落，那里有一间屋子是建在凹陷的地面，但积水却渗不进去。贾晏在远处看着，母亲过去敲了敲门，旁边的窗户打开了，母亲向他招了招手，两人从窗户进了房间。
房间很暗，进去的一瞬间贾晏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姨，你给这娃看看，不知道咋了一直难受。”母亲冲着房间角落说到，一个婆婆走了出来，她冲母亲笑了笑，然后让母亲去隔间等着，带着贾晏去了她来时的角落。
湿暗角落摆着一张桌子，上面不知供着什么，贾晏不认识，炉灰上插着三根快燃尽了的香。婆婆让贾晏坐在一旁伸出胳膊，给他搭了个脉。
婆婆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手指微微移动，但脸色却愈加阴沉，贾晏先开了口“婆婆，我还有几天。”婆婆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马上消失了，她伸起一把手，默不作声。贾晏还是没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害怕隔间的母亲听到什么。婆婆摸了摸他的头“要告诉你妈妈么？”贾晏摇头，自从上次从医院出来，每天都做那种奇怪的梦，他就预感到了这一天，所以他在心里想过无数种安排后事的计划。“孩子，如果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当然，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贾晏擦掉了眼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我妈妈轻松点吧。”
“你就是懒得，没病都给你闲出病来。”回家的路上母亲还在数落着贾晏，而暴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贾晏删掉了母亲手机里的复工通知，偷偷的跑去了工地。他知道母亲很累，但他不知道很累是有多累。汗水滑进了眼睛，又从眼睛里滑了出来。
他在回家之前换好了衣服，“昨天还装病，今天就一天不着家！”门刚推开就听到母亲的骂声，他没理会，径直去了厕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用三分钟捂着嘴哭，用七分钟让眼睛看起来没那么红。果然，母亲催促的声音传了进来。“上个厕所都那么长时间！”
贾晏翻出柜子里的信纸，写上“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但他不记得这是要写给谁的了，他也不记得要写的其他话是什么，于是，又把信纸扔进了垃圾桶。
贾晏感觉眼睛不舒服，揉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掉了出来，他拿起镜子，发现眼睛里有一块肉瘤耷拉出来，他拿起笔，塞了回去。
婆婆来了，她给母亲送来了上岗证，大概没有那么累了吧。母亲拿着小卡片出去找邻居炫耀了。
“婆婆，你是来送我的么？”婆婆摸了摸他的头，走了。
贾晏躺在沙发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又看到奶奶向他招手了。
“哥”“欸？刚才还醒着呢，这么快就睡着了。”
“别吵。”母亲从门口进来拉走了弟弟，“让他多睡会儿。”她眼角的泪终究还是没忍住。
作者简介：
曹建华，2001年生人，热衷于中国传统文化，对于生活有自己独特的理解，同时也在试图融入不一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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