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第六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入围散文作品—《​念亲恩》


念亲恩

文/邓雪晶

棉被

那年,我们家还住在第一故乡的时候,上面领导要求全乡人种棉花,就像这两年要求种烟一样的。我爹娘种的那亩靠近山脚下的棉花地呀,结出的棉花又白又大一朵!远远望去,绿的树,白的棉,好漂亮呀!

那时我还年小,大概就是八九岁的光景,跟着我娘挎了竹篮子去摘棉花。

路过的乡人都夸赞我们家的棉花最好。问我娘,卖不?(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家种的棉花不但小,而且带黄或者带黑)

娘笑着说,“不卖呢!”

乡人不死心,缠着我娘,“卖一点嘛!就卖几斤给我,我多出钱给你!”

娘依然笑着说,“真的不卖,要留着给两个女儿弹被子的!尤其是我这个小女儿,特别怕冷,要留着多弹两床给她过冬才好。”

“噢!”乡人笑看着我,又望望那些又白又大的棉花,惋惜的走了。年少的我,不懂回应乡人的笑,一门心思在棉花地里兴高采烈地采摘棉花,快乐如一只飞燕。

五年后,举家搬往第二故乡。

爹在新居后面单独盖了个厨房,在房子通往厨房的中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勤劳的爹,在前房后院种了好多农家菜、果树(姐夫从大学校里折回来的一根葡萄枝丫,插入土中便活了);娘在院子里养了土鸡、兔子。院子里的夏天有葡萄,秋天有桔子,而一年四季的每个周末,有我和姐姐相约回到娘家的欢笑声。

长大后的我,最大的梦想是在县城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在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里,我渴望有一个窗户里透出来的光,是我家的。

对于房价只涨不跌的年代,拿着薄薄薪水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买起一套房子。于是努力、努力、再努力工作,甚至好长一段时间都忘了要回家看看挂念我们的爹娘。

一个秋风渐起的秋天,爹娘给我送来一床用自家地里种出来的棉花弹成的棉花被。娘说,我爹看了天气预测,这个冬天会很冷,所以她提前弹了一床棉花被给我送来。果然,那个冬天非常寒冷,下了好几场大雪,温度低至零下三,四度。怕冷的我,一到晚上,就早早钻进爹娘给我的棉花被里,感觉温暖无比。

又一个五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最大的梦想,在自己的努力下,已然实现。搬进新房子那天,爹娘又送来三床棉花被。娘笑着对我说,“十指尖尖有来源,勤奋的孩子,以后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爹娘把他们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起早贪黑种出来的棉花,弹成厚厚的棉被,给了他们的女儿。而他们自己,却依然盖着那些旧棉被。他们的冬天,不冷吗?

白糖包子

弟弟从日本回来以后,在姐夫生活的那个城市买了一套房子。爹和娘为了照顾一双孙子孙女,离开了故乡,跟随弟弟来到城里生活。

那年,我身体没来由的厌食,也打不起精神。娘便托付姐夫,把我接去他们那里休养一段时间。

每个天刚泛白的清晨,爹轻声敲我房门,细语问我,“今儿,想吃点什么呢?”我还没有回答,爹又说,“如果不想吃家里煮的面条,我出去给你买。你看你想吃点什么?”我说我想吃白糖包子。“好!我这就去买!”爹高兴地应着,旋即就听到他“咚咚咚”下楼的脚步声。

那是一个飘着蒙蒙细雨的初春的早上,天气乍暖还寒。爹因为我想吃糖包子,骑着电动车,满城去找。(那时他们跟随弟弟搬进新房居住,还不到两个月,对那个城市根本不熟悉)。待他终于找到一家包子铺,把我想吃的白糖包子从怀里暖回来时,我一眼就看见:屋外的那些细蒙蒙的雨丝,飘湿了爹的头发,一绺绺贴在他的额头上…他把手放到嘴边哈着暖气说,“那家包子铺的生意了不得,好多人排队买。轮到我时,最后两个白糖包子被我前面那个人买去了。我另外加钱给他,从他手里又买回来了!”爹咧着嘴笑,像个与别人打架打赢的孩子,而我的视线,早就被屋外的那些雨水打湿了。以后,大凡看到热汽腾腾的白糖包子,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父亲那憨厚的笑容。                    

斑鸠汤

姐姐与姐夫结婚后,我经常会去他们家玩,一住至少是十天半个月。娘便要姐姐帮我物色合适男子,想让我也在那个城市安定下来。可惜,我只愿意在那里做客,并不想成为那个城市的一员。于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在上高城里奋斗,一个月不回去看望爹娘是常事。

娘便好多电话打给我,“明天是周末了,回来走走,住一晚上,好吧?”看我不是很爽快答应她,又说,“那就回来吃餐饭也好啊!”我撒娇一般说,“不回来。”“为什么?”娘急切地问我。

“因为来回要十六元钱车费呀!”我开玩笑,娘却当真了,“你只管回家来,车费我来出。” 执拗不过母亲,我决定,回娘家一趟。

车子在家门口停下,我已经看见娘在厨房一边斩肉,一边回头张望过往车辆。我从国道上就一路喊着奔回家,“娘,我回来啦!”系着围裙在准备午饭的娘,笑得无比灿烂,“好,你回来了,坐一下子,饭马上好。”“爹呢?”我刚刚问出口,却见爹从外面走进来。娘笑着说,“听到你回来,他老早就去农贸市场买沾糕、油婆、麻花,说是你喜欢吃的。”果然,爹的手里三个白色塑料袋,装着那三样食品,香味扑鼻。

“你一个人在上高,还好吧?”娘问我。

“还好,”我说,“就是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头晕。”

在厨房门口择菜的爹听到这句话,停了手中的活,转头望向我,“头晕?”

“麦麦!”这是我回到县城后的第三天,爹娘突然出现在我下班的途中。

爹的手里,抱着一个大碗钵,娘手里也是提着一个袋子。他们跟我去住处的时候,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护着手里的东西。

到了家,爹轻轻放下碗钵,把裹着的一层层毛巾打开,再掀开碗钵盖子,袅袅的热气徐徐飘出来。娘说,“你爹听说吃斑鸠汤可以治头晕,我们托付老家的人买到两只野生斑鸠,给你炖好了,快喝吧!”她一边把她的袋子也解开,一碗我爱吃的糖醋鱼展现在眼前。

手术

那年做过一场手术。由于情况比较紧急又严重,医生当场决定连夜动手术。我努力装作云淡风轻,打电话告诉姐姐,其实心里已经是兵荒马乱。姐姐啊地一声大叫,“今晚就动手术啊?”我让她别告诉爹娘,否则他们知道以后,百分之二百会连夜赶来。但我感觉,姐姐一定不会忍得住不告诉爹娘,而我的爹娘,肯定会连夜赶来。发着抖、打着颤,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第一次经历的手术,被医生连拉带拽(连哄带骗)带进了手术室。

当手术后的我被医生推进病房时,我果然一眼就看见,我的爹和娘,齐唰唰站在病房里,爹的脸色很凝重,样子非常焦虑。他的肩头,挂着一个硕大的编织袋,就像逃荒一样。里面一定是装着他们的换洗衣服,他们一定是准备在这里照顾我,直至我出院为止。我唤了一声:“爹,娘。”二老拼命地点头答应我。娘扑了过来看我,“孩子,你还好吧?你的嘴唇为什么在发抖?是刀口疼还是身上冷?让你爹去拿棉被来给你盖好吗?”

娘不分昼夜地照顾我。换药的时候,医生按刀口的时候,我听到娘在一旁倒吸凉气的唏唏声。好在一切都恢复得很好,第二天,我就能下床慢慢走动了。第六天,就出院回家了。娘看我走得轻盈自如,紧张地叫着,“你走慢一点,你真的不痛了吗?真的好了?”我回头向她展颜一笑,“娘,我没事,我很好。”

我曾经,非常羡慕过与父母住在同城的女孩子,在我有了一个小麦麦以后。

她们不想做饭的时候,可以去父母家蹭饭吃;她们不愿意带孩子的时候,可以把孩子往父母家一放。

有一天,我再回娘家,爹又想把一些我喜欢吃的菜打包给我带去上高吃,却发现,家里已经找不出合适的碗了。原来,那些碗,已经在我每一次回娘家时,都给我打包,带去上高了。

我曾经认为父母重男轻女,对我这个上有姐姐,下有弟弟的二姑娘,不怎么放在心上。

后来我终于知道,无论是出高价想买棉花,坚持不卖要留给我做御寒棉被的娘;还是顶着寒风冷雨满城去找白糖包子的爹;或者又是:抱着大碗钵几十里路送来斑鸠汤、糖醋鱼、连夜赶来照顾手术后的我的双亲;他们自始至终都在用行动告诉我,虽然父母与你没有在同城生活,但只要做得到,我们一定会赴汤蹈火、尽最大的努力去做。

后来我也学会了,受到生活的创伤和打击时,躺进棉被里自己对自己说,“不要难过,不要哭泣,即便全世界都抛弃你,还有爹娘在。”温暖的棉被仿佛是娘在身边安抚我脆弱的心灵。

时光一寸一寸往前不停歇,黄了今秋的果树,干涸了曾经清清的小溪流。可是无论我长大到多少岁,我永远是爹娘很爱的孩子,若有来世,我还想做他们那个缠着爹说“我想吃白糖包子,我想吃麻花”的二丫头。

愿他们健康长寿,平安幸福,永远。

作者简介:

邓雪晶,女,江西省宜春市上高县作家协会会员,爱文学,爱跳舞,19岁开始发表短篇小说在广东多家文学杂志上,从事小学辅导班老师工作。愿活到老,学到老,写到老!






             


使用签名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想起爹娘
子欲孝而亲不在
什么是爹?什么是娘?读到泪流!
什么是爹!什么是娘!人间最苦是爹娘
晚霞映照俺爹俺娘
世上最完美的爹娘(3)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