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江文学
在阿里
蓝天很低,它很高。它举着雪白的头颅,圣洁而威仪。并把更多的白云揽入怀中,它要用白云的质地染濡自己。雪会更白,连每块石头都浸染着白云的光洁。
地鼠与野兔在石块之间隐藏着弱小的一生,惟独那些食肉者在苍凉之地冷酷得像另一块石头。摆在面前的利齿是一道坎,但高原又重塑了它们的魂。
柔软的草已经搬走了,它们需要更多的舒适区,来蓬勃草的浩大。而少数的草继续留在这里,它们让躯干坚硬而多刺。在这冷酷之地,这些草比石头更有韧性,凌厉、坚硬,充满棱角,它们已锻铸成阿里苍凉的一部分。
一汪蓝抽身出去,它攫取了最纯粹的一块天空,孤独地蓝着。似乎它有着格格不入的性格,似乎这片高原所有的灵动,温暖都储存在这片圣洁的水域。
苍鹰在高处盘旋。它们的眼里覆盖着高处的雪山和远处的湖泊。它厉声尖叫着划过天际,影子落在巴嘎草原。而野驴纵情飞奔,它们四蹄下的天路比我们的更为广阔——
冈仁波齐
朝圣路上,他们转经,磕等身长头。一次日升日落,冈仁波齐的桑烟,就会在他们心头升腾。
心怀虔诚,内心安宁。他们在一种追随里获得尘世的满足,而冈仁波齐圣光盈溢。散落的碎石,随性的野草都滋生了一种敬畏。面对神山,洗濯过的灵魂无比干净。
磕长头是一次修行,迈出去的每一步是一种放下。神山赐予的也都是善缘。
转山之人清空所有妄念,只把冈仁波齐当成一剂良药。在物质的世界穷苦,在精神的世界闪光。
让敬畏的神山洗去一生的罪孽吧。冈仁波齐的雪光和云影,都是睿语,神谕,或慈航普渡的舟楫。
飘荡的酥油散发着洁净的清香,而他们的执念足以翻动每块寂静的石头与沉默的泥土。熙熙攘攘的信众,像经卷上着墨的文字,在经幡上飞扬。金顶打开灿烂,冈仁波齐打开慈祥。
绵羊一样走在路上,圣洁而柔和的光铺满了他们经过的大地。此刻,一些人把影子放逐在高原圣地。冈仁波齐永恒的辉光,渐渐把他们深处的暗,仁慈地照亮。
扎达土林
这是一块好胚子,里面蕴涵的光需要一把刀斧把它们尽情地释放。高原之土才会涅槃着用沟壑丛生的语言诉说出一片土地的走向与抱负。
高原高得就剩下荒芜,那是一块土地的心痛。千百年来,它们被众多的贬义词摁得很低。苍凉如一张纸把它们盖住。
不知道它们被雕刻了多久,我仿佛听见那种恢宏的声音在土与土之间回荡,这些异质的土啊要立起来。借远古而来的刀斧剜掉那些胆怯的,而那些勇敢的、不屈的正在以树的形象高高耸立。它们要赋予自己等同于树的血脉和生命。
伸展出的已不是慵懒而倦怠的样子,一簇簇呈现出树的身形与活力,月光及风雪落下来成为了它们的叶子。我能够听见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这些土里奔涌而来,仿佛蛰伏着的已无需蛰伏,它们彰显着自己的价值。
凝视这里的每一处土林,这些有理想的土在更高的地方摇曳。它们雕刻出一座梦幻的森林。岁月沧桑,没有洗尽它们。它们按照自己的意思生长,成为阿里最高的林海,只有高处的风云配得上和它们相处和分享——
(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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