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向天歌/文
春去秋来，风吹雨打，承载昔日贫苦和今日困惑的山路上，不知凝进了乡亲们多少苦苦攀登的身影和艰难沉重的脚步，不知滴进了乡亲们多少挣扎的汗水和辛酸的眼泪。就是这条和乡亲们血肉相连、息息相通的羊肠小道，如今却成为居住着五十多户人家、近二百口子人的鹞子山村摆脱贫困、通向富裕的一道鸿沟。
村里人已经尝够了不通公路的苦头。邻近通了公路的村子已经告别了人背畜驮的历史，村民们赶集潇洒地开着小四轮或三轮车，神气地骑上摩托车、自行车，那飘逸劲儿真让鹞子山人眼热心痒。乡上又一次给鹞子山村下达了修通公路的死任务，村里人也都盼星星盼月亮直盼着有一条宽阔的大道连通更加广阔的天地。于是村支书宋进宝带领村社干部挨门挨户动员农户修公路。人人都在想通路、盼通路、等通路，真正到了修路的节骨眼上，家家户户却都在心底里算私账，打起小九九。穷人讲这是给富户修路，群众说这是给社干修路。结果修路那天，只有宋进宝、赵大亮、招财和其妻大杏四个人来到工地。这就是龙青山小说《要是有公路就好了》所展示的陇南贫困山区农民的心态和风貌。
小说没有着意去描绘激动人心的修路场景，更没有曲折动人的故事情节，作者紧紧围绕修路这条主线，充分展现鹞子山从村干部到一般农户对修路的思想变化和怀古冲突。作品通过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的细节刻画，揭示了鲜明深刻的主题意蕴；通过恰如其分、细致入微的灵魂剖析，增强了作品的思想性和力度感。朴实生动的人物语言，使作品具有浓厚的乡土气息和地方风味。
山大沟深、交通不便、自然条件艰苦等制约因素为边远偏僻的鹞子山村人烙上了沉甸甸的“贫困”印记，穷则思变。变革必然引起山民们思想意识、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的巨大变化。作者把自己对贫困山村生活的观照和思考聚集在鹞子山这个特定的环境状态里，把笔触伸向自己寄予关爱和希望的人物群体的灵魂深处，准确传神地捕捉人物内心世界的微妙变化。鹞子山人喊了七、八年要修通公路，但是却拖了全乡农村公路建设的后腿，除了乡领导批评鹞子山人“一穷二懒三油滑”之外，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山里人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小农“意识和陈腐观念。
我们不妨以以鹞子山村支书宋进宝召集社干及金贵和拴娃两位受益最大的农户商量修路为源头试作分析。村主任招财第一个赞成修路，他平实朴素的理由是“路修通了，大家都有好处，再不用背着背篼吭哧吭哧地受罪了”。金贵理所当然赞成修路，因为“路修通了好，我哥回家时，小车就可以直接开到家门口，我们也不会翻山去背带回的鸡鸭鱼肉了。” 拴娃也满心欢喜地盘算着，“路一通，我就买一辆四轮拖拉机，不光进货方便，捎带着把收的山货也就卖出去了。”言为心声，从大家的果断态度和渴盼心态看出，修通公路势在必行，迫在眉睫。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在宋进宝召开村民大会宣布了修路的决定，正满怀信心地去叫村主任招财一同挨门挨户打招呼的时候，村里人在修路这件事情上的思想矛盾开始出现了。
首先是村主任招财和妻子大杏的争吵。大杏认为路修通了就数金贵和拴娃两家得到的好处最多，她愿意为修路投劳，但是多摊的钱财却一分一毫也不出！当招财指责大杏觉悟不高的时候，她却毅然断言：“…….明儿修路去的人没几个，就连得好处最多的几户人家也不会去人。”招财追问原因，大杏一语道破：“就因为你们是鹞子山人！”
其次是宋进宝、招财和金贵的争吵。金贵提出假如修路要他找在城里工作的哥哥弄钱、弄炸药、弄钢钎的话，村上不但要减免他家的劳力，还要给他支付去县城的车费等等。于是两位社干同金贵讨价还价，不可开交。接下来，拴娃对修路的态度和决心也在默默地发生着动摇。最后，家家户户都在修路上算私账，甚至有人当着宋进宝的面说：“宋支书修路，是想当个乡干部，宋支书收款，是想买个铁饭碗。”
仔细琢磨玩味，在所有反映和透视鹞子山人心理的语言当中，山外嫁到山里的高中生大杏那句“就因为你们是鹞子山人”，最有分量，掷地有声，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鹞子山人的因循守旧，狭隘自私。尽管鹞子山人已经走进了改革开放、经济发展的大好时代，但是脚下狭窄的山路却使苦苦挣扎的乡亲们远远落后于时代发展，山路迫切需要拓宽，相应地乡亲们的心灵之路也要变得更加宽广，并与发展前进的时代接轨。拓宽心灵之路的关键就是解放思想，更新观念。作者用娴熟自然、轻松洒脱的笔法，把鹞子山人几十年来内心世界的陈腐积淀表现得入木三分，淋漓尽致，跃然纸上。
作品在真实生动地展示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的同时，敏锐地提出了一些值得重视和思考的现实问题。一是对当前村社干部所处地位的不同看法。“前几年的支书是一村之霸，现在的支书只是个维护会长。”“现在的支书真没当头，就像丑婆娘嫁汉哩——还得倒搭赔。”“这年头，当个婊子都被比当村干部好，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这些出自宋进宝、招财、大亮这些村社干部之口的牢骚话，一方面说明村社干部任务大、担子重、苦处多、待遇低，需要社会各方面更多的关心、爱护和理解。另一方面，也说明村社干部只有带领群众走脱贫致富之路，发展壮大农村集体经济，为群众谋福利办实事，才能树立威信，密切干群关系。二是修路所引发的生态环境破坏。对鹞子山修路，村里的“秀才”文书大亮虽说在会上违心地表过态，但他心底却总认为“路修通了，山清水秀的自然环境就没有了，有什么好呢。”如果我们再稍加留心，也不难听到社会上这样的议论：路修到那里，生态环境就破坏到那里，飞禽走兽就从那里远离人类。作品虽然只是通过文书大亮这一人物点了一下修路对生态环境的破坏，但是已经出现或正在显露的问题不能不引起人们的警惕和反思。
《要是有条公路就好了》用富有陇南地方特色的乡土语言，描写陇南山区群众为摆脱贫困顽强磨砺的艰苦生活，读来质朴亲切，生动感人。世纪之交，随着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全面实施，开发西部、建设西部的热潮即将到来，陇南这块西部宝地也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开发建设和振兴图强的大好机遇。新的时代将激发陇南人民的巨大热情和百倍干劲，愿所有致力于创建“陇南特色文学”的同仁们，张开双臂拥抱新时代的火热生活，用自己手中的笔为陇南的建设、发展、奋进谱写殷实厚重的华章。我们共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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