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姐姐看了我写的文章，发信息给我说：你为什么不写姐姐？难道你不想姐姐吗？仔细思量，我写人写景有很多，但唯独没有写姐姐。思绪在三，决定写写我的姐姐。以满足我姐姐小小的心愿。

提起姐姐追忆思远，许多的故事片段，犹如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姐姐大我两岁，从小体弱多病，七七年的父母都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带姐姐的主要责任还是分给了爷爷。爷爷不怎么会抱小孩，大多时候都是夹在自己的腋下。瘦骨嶙峋的姐姐双手紧抓着爷爷的手臂。双腿随着爷爷走路的节奏无力地摇摆，远看就像是一只快要病死的瘦猴子。每每去邻居家串门，主人总会找各种借口，让爷爷赶紧抱着姐姐回家。他们并不是不好客，而是怕姐姐死到他们家里。七八年包产到户，人们显得更加的忙碌。大家每天拼死拼活的在自己的土地上劳作着。深翻田广积粮到比时不仅仅是支口号。初得土地的农民除尽了每个边边角角的野草。拍碎了每个大大小小的土疙瘩。深情地种下了全家人的希望。而此时的某个深夜，姐姐也差点离开了我们，听妈妈后来回忆。那个时候的姐姐呼吸急促，面色发紫。而生产队里唯一的赤脚医生还去县城进修了！正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奶奶从别人那里求得了一个偏方。但听到这个偏方时我的父亲当场傻眼了。看着奄奄一息的姐姐。母亲大声的骂着父亲。催促他快快动手，也许还真能救姐姐一命。父亲颤抖着摔碎了家里的瓷碗，捡起一片儿锋利的碎片儿。在姐姐的胸口上方划开了两道两厘米左右的伤口。鲜红的血液瞬间流了出来。父亲看到更加的手足无措。而比时的姐姐双眼圆睁，毫无反应，看着弥留之际的姐姐母亲疯狂了，而此时的父亲反而冷静了，按照偏方上来说有这种现象就是没有划到位置。父亲又向上挪了一公分。咬着牙齿用了狠劲划开了两道特别深的伤口。此时的伤口没有一点血流出来，父亲知道划对了地方。双手撑开了伤口。用嘴在伤口里用力的吸。起初吸出的是小颗小颗的黑血块儿。然后又是很大颗的黑血团。当两个伤口均匀吸出了有小半碗的黑血块。姐姐紧攥的双手慢慢的松开了。伤口也慢慢的流出了鲜红的血。张着的大嘴也慢慢的有了呼吸的声音。虚弱的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叫声，就像一只刚出生的猫仔。看到此刻情况，父母知道姐姐活了。

随着七九年的我呱呱坠地，姐姐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亲人，也多了一个玩伴。爷爷也变成左边夹着姐姐，右边夹着我。 我上一年级时，她已经上三年级了。每天都是她带我去学校，放学后等我一起回家。父母整日里为农活奔波忙碌，我的生活起居都是姐姐照顾，她还像个小老师一样，每天监督我写作业。小时候姐姐对我特别好，她会想办法帮我解决和处理所有麻烦和困难。就连父母偶尔买给我们的零食，她也会留下一部分给我，那时家里经济拮据，我们少有零食吃。我知道姐姐也是喜欢吃零食的，但宁肯自己不吃，也要留给我。那个时候的我特别调皮。在农村重男轻女的环境中，我的家庭地位尤然的重要，所有人都捧着我，照顾我。而造就了我小王子一般的脾气。而这君临天下般的脾气，皆然体现在了姐姐的身上。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姐姐都会哄着我，让着我，当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也会偷偷的把我哄到门外面痛扁一顿，我也就老实了。人们美好的记忆总是停留在童年。我的也不例外。姐姐从小都比较自立自强。性格也比较倔强。自己认定的事情撞破头也要往前走。

从小到大，姐姐都是我的骄傲，她成绩非常好，人也长的非常漂亮。大大的眼睛镶嵌在圆圆的脸上，说话办事很有条理，记得小时候常常有个自称“狼老婆”的奶奶吓我，而此刻定然有姐姐帮我出头，胆小的我只能躲在姐姐的身后。“狼老婆”的眼睛是红色的，下眼睑外翻，自称专吃小孩很是吓人，现在想来定然是一种眼部疾病。但当时的我们却视为怪物，惊恐之极，姐姐用来对付“狼老婆”的手段很是高明，而且屡试不爽。姐姐总会在老远就对着“狼老婆”微笑。大声的向对方打招呼问好，“狼老婆”心情高兴了，自然也就不吃我们了。从姐姐僵硬的微笑和颤抖的声音，我能感觉到姐姐的害怕！也明白了姐姐讨好式的招呼为啥总是那么大声。过后我问姐姐你怕吗，姐姐说她身后有我不能怕！邻家大嫂开玩笑问我长大以后娶什么样的媳妇儿。我都会笑着回答：“像我姐一样。”但就是这样优秀的女孩儿却在九二年的春天提出了退学。这个消息给家里带来了不大不小的波澜。父母连骂带哄劝了半天。但终究有可能是女孩儿的缘故，也就放弃了，任其自由发展。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老师说了这样一句话。女孩子不认真学习就去地毯厂，男孩子不认真学习就去建筑队。现在细细想来，92年，93年的那个时候，孩子们辍学后的就业去向也只有这两个选择。一是标准低，二是没有技术含量。顺应当时的潮流，姐姐理所当然地进入了地毯厂。这是姐姐从小到大出的第一次远门。也是姐姐第一次独立的在外面工作、生活。这也是我和姐姐长时间分别的序幕！

姐姐在地毯厂的日子有多久我也记不清了。能记起的只是她每次回家或多或少的带给我的零食，一家的团聚总是在傍晚，我吃着姐姐的零食，听着姐姐向父亲汇报着这一月的工作和生活，父亲的脸从来都是板着的，不停的询问姐姐这一个月挣了多少钱？这一个月花了多少钱？这钱又都花到了什么地方？但从未问过姐姐这一个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因为他根本就不同意姐姐出去打工，在他的思想里，女孩子不上学在家呆够年龄，早点结婚生子才是正道。姐姐的回答总是很巧妙，让父亲根本找不到把姐姐留下的理由。父亲无奈，只好作罢。第二天的清晨，姐姐又要离开我们，母亲总是忙前忙后的给姐姐收拾着各种行李，其中面粉和自家腌制的小菜是必不可少的。当然也少不了本地的特产——洋芋。送姐姐的身影只有母亲，他们两人肩挑背扛走三十多分钟的山路，去赶通往县城的第一班早班车，姐姐离开的心情无比轻松，和回来时的心情截然不同。而母亲的心情与姐姐恰恰相反。每次刚刚分别又期待着下一次的相聚。

离开山村的姐姐，思绪就像脱缰的野马再也收不回来啦。姐姐是那种渴望自由，摆脱束缚。一心想跳出大山，跳出农门！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太多的新奇，太多的机遇，也有着太多的诱惑。曾几何时，我的思绪和当时的姐姐何曾相似，直至那时我是多么理解姐姐的选择。在这之后，姐姐又去了兰州这个人们印象中的天府之都。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和拼搏最终在这让她受尽了人间冷暖的地方扎下了根！这其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也许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疗伤！可悲的命运有时候有着惊人的相似。95年的我步了姐姐的后尘。退学后的第一次出门就是姐姐带我去的兰州。在那里学的汽车修理。那时的我怀揣着梦想；脚踏着希望；满脸的喜悦和无比激动的心情随姐姐踏上了兰州的汽车。但渐渐的被晕车的感觉统统破坏掉了，那个感觉就像用尖刀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记忆里！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由起初的眩晕伴着阵阵耳鸣，紧接着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并伴着一阵阵的干呕，车匀速前进的时候还好点，最怕的是起步和停车。优其是在司机不停的刹车和提速的时候！感觉整个胃都能吐出来了。这时的姐姐就在我身边，十七八的姐姐正是好面子的时候，可她只有最初的尴尬和不好意思，更多的是关切和照顾。这是我人生当中最漫长的四个小时，也是最难受的四个小时。也许也是姐姐感觉丢面子的四个小时！

上技校的那个时候我住在舅舅家里。而舅舅正处于热恋时期，所以我一有空都会往姐姐那里跑。姐姐那时候在饺子厂上班，厂长是一个特别精明能干的南方女人，大家亲切的称她为邓姐。邓姐的厂里是清一色的女孩子，我每次到姐姐那里都会被他们各种调侃。姐姐总会笑骂她们别教坏了弟弟。而我更多的时候喜欢和一个留着短发的姑娘一起玩。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像兄弟，她常常会背着姐姐发烟给我抽，带我看录像，带我打台球！她常常会搭着我的肩膀对我说：“兄弟有谁欺负你给我说”。那时的我觉得她的仗义是无人能比的。但这样的好人却在一次搅面时让搅面机卷走了手指上的肉，医生恶作剧般地把她的手指缝在了肚子里。让其在里面培养点新肉。在没人的时候她会让我看缝在肚子里的手，而我却总是没有胆子看她光滑的肚皮！记得那时的她食量惊人，一口气可以吃八个老鸡蛋。现在能记得的只有帅气的她，和那八个老鸡蛋。她的长像和名字忘的一干二净！

姐姐结婚比较晚，那个时候我在部队。请假特别困难，因此没有亲自送姐姐出阁。这给我也留下了终生的遗憾。我想在这里向姐姐说声“对不起”！姐姐的情感经历一波三折，每次都有意想不到的阻挠和不尽人意的挫折。也许每个人的命运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最终的归宿有太多的无耐和将就！姐姐的婚姻是幸福的，但也是不幸的。姐姐将她的一生最终给了婚姻。而婚姻却只给了姐姐一个孩子！婚后的姐姐依然过着自立自强的生活。倔强的脾气和独立的人格是来源于无所依靠！也许这段文字会得罪某些人。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我们要时时问问本心，我们的责任和担当在那里？我们的职责和义务在那里？我很喜欢梁晓声的这段话：“根植于内心的修养；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转眼已到不惑的年龄。我们经历了太多太多，我们的苦难和幸福岂能用这三言两语所概括，固然想说的有太多但终有落笔之时。最后祝姐姐余生快乐！身体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