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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影萍踪(雪岸 著)】(长篇小说连载028)

浪影萍踪(上卷)

第二十八章

夏明珠在家吃完晚饭就匆匆赶往招待所。她知道这是韩江来县城的最后一晚。她一是还想和韩江到廊桥看看。廊桥的夜晚究竟有什么好看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在她遇到不幸和苦闷时总是到廊桥站一站,听听潺潺的河水声,看看天上的星星。二是她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她妈妈要韩江到家里去一趟。妈妈有什么事找韩江她问了妈妈不说,她也不再好问。离招待所大门还有三十米远时她就看到韩江走出招待所,几大步赶上前去。

韩江在县招待所食堂吃过晚饭,打算再到新华书店去看一看,回到招待所休息一晚后回云岭。下午他参加县委座谈会后不久又请了个假,到县水电局去了一趟,递交了花红大队建小水电的申请报告。县水电局的贾局长看了报告,立即表示支持,说我正想办试点,你就找上门来。看来,你们是有积极性的,有积极性就好办了。韩江说局长这么一说,我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回去后我向程书记汇报。贾局长说你回去对老程说,要他准备好,我要到他那儿喝酒,不过不喝公家的,要老程破费。韩江说一定说到,酒你莫担心,我来准备。贾局长说我只要老程准备,你准备的不算。会开了,事办了,韩江像六月天喝了凉水一样爽快。他刚走出招待所大门口,一眼就看到穿着红花白底的连衣裙的夏明珠大步来到眼前。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说好的,她和郑一龙今天回队。怎么她没回去?不是看错人吧。韩江没看错,来人就是夏明珠。

“哥,吃了晚饭吧?”

“我还以为看错了人呢,你不是回队了么?”

“昨晚,阿仙、阿凤到我家玩,很晚才走。她俩走后,我再次看了你的《云水之间》提纲,早晨醒来头有些疼,起不来。郑伯伯先走了。他要我和你一起回去。再说,你在城里,我怎么好意思把你一人摆在这儿不管。怎么,嫌我找你多了?”

“谁嫌你多了。要是没回队,也该中午休息时到我这儿来,是不是?”

“是想中午来的,怕影响你休息,就没来。”

“离天黑有半个多小时,到招待所坐坐吧。”

“不到你那儿去,我听阿洁说过,你房里那个王组长动不动开玩笑,我怕受不了。”

看来,夏玉洁把她昨天下午找韩江去她家的事告诉夏明珠了。昨天下午会议休会后,韩江回招待所客房,看到在房门口站着一个少女。客房的走廊在房屋中间,光线很暗,他一时看不清少女的面孔。那个少女抢先说,请问韩组长住在这儿吗?韩江说我就是。你是谁?那个少女说我是阿洁。我姐要我来叫你到我家去。韩江说叫你姐不要来,她却让你来了。夏玉洁说,我姐到商店买东西去了。她说你没到过我家,怕你找不到门。韩江说,既然来了,就到我房里坐坐吧。夏玉洁说我姐要你快点去。住在同一房间的青山区委工作组组长——王干事先韩江回来。他看到韩江和夏玉洁站在房门口讲话,半开玩笑地对韩江说,这个姑娘是你爱人还是未婚妻?韩江说不要瞎说,她是我同事的妹妹。再说人家名花有主。王干事说好漂亮的小妹妹。谁说和同事的妹妹不能恋爱?名花有主主也可以换的呀。我看你艳福不浅!王干事的话没说完,夏玉洁的脸刷地变得通红。她低下头,双手不知往那儿放。韩江说王干事,莫开玩笑。我说过人家是我同事的妹妹,而且名花有主,我可不会夺人之好。韩江又说她来请我到他家吃晚饭,还有几个熟人在一起。晚上不能和你玩扑克了。王干事仍然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呢。你还没结婚吧,我看这个姑娘不错,要抓住不放,不要让她在眼皮底下溜了,到时会失悔哟。韩江说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别叫她不好意思。我这就走了,再见!

韩江在青山区工作了两年,王干事和他是老同事。不管生人、熟人,见到人就开玩笑,是王干事的一个特点。他对韩江的个人情况是了解的。韩江知道他是有意和他开玩笑。王干事的玩笑让韩江和夏玉洁都不好意思。从走出房间一直到招待所大门口,夏玉洁一直低着头在前面走,一句话也没说。韩江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到了大街上,两个人刚才的尴尬和羞怯随着时间和地点的变换消失了,由一前一行到并排行走。韩江不时侧过头打量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她面似桃花,眼似清泉,双肩如削,细腰如束,十指纤细,双腿修长,似玉树临风,如仙女下凡。她跟她姐长得十分相象,如同一个模具制造出来的模特。只是她个子稍稍矮一些,身材娇小一些,娃娃气多一些。韩江看着她,忽然像得到一件心爱的宝物一样,有一种百看不厌,爱不释手的感觉。他心里自语道,瞎想什么?你既然认她的姐姐作妹妹,她就是你妹妹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妹妹哦。在韩江打量夏玉洁的时候,夏玉洁同时也打量着韩江。夏玉洁几次听到姐姐说起过韩江。她原以为韩江年纪很大,老气横秋,没想到他这么年轻,更没想到的是他身材魁梧,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有一种叫她羡慕的男子气质。她发现韩江正在看自己,以责备的口气问,怎么一见面就说我是小姑娘?韩江笑了笑说,你姐比我小好几岁,我有时称你姐为小姑娘,你当然就是小姑娘罗。夏玉洁说我今年快十八了,还小姑娘呢。韩江说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小姑娘。夏玉洁说刚才你怎么又说我名花有主?韩江说不管你是不是名花有主,为了应对王组长的玩笑,说了也不为过。夏玉洁叹了口气说,风云常变幻,工作无着落,家庭屡遭不幸,那有心思去谈个什么恋爱啊?听夏玉洁这么一说,韩江发觉自己的话没说好,不该挑起她的悲观情绪,安慰地说你的家庭怎么啦?书香门弟,悬壶世家。你又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今后谁能得到你,那才是他的福气呢。是不是?小姑娘!在韩江说这话的时候,夏玉洁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看了韩江一眼说,看看,还说我是小姑娘。不跟你说了。夏玉洁说后打了韩江一拳,接着又说,听说你和我姐在谈恋爱,是不是?韩江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你姐是个好姑娘。只是我已有了对象,怎能和你姐恋爱呢?我看你和我姐是很好的一对,怎么就走不到一起呢?夏玉洁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后又接着说,你俩能走到一起,那才叫人羡慕呢!

韩江不知道夏玉洁对夏明珠还讲了些什么。管她讲什么呢,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怕什么?韩江接过夏明珠的话说:“既然这样,你来干什么?”

“我妈请你到我家里去一趟。”

“有什么事?”

“她没说,只要你去一趟。”

“你怎么会不知道?莫骗人。”

夏明珠象小孩子发誓一样说:“骗人是小狗。”

“干脆说骗人是小猪不更好,阿珠,小猪。”

“总想占便宜。”

“是你自己说的呀。”

“要是那样说,我只有赌咒了。”

“不说就算了。你爸在家吗?”

“他不在,下乡巡回医疗去了。”

方老师找他韩江会有什么事呢?是为她女儿回城一事找他,还是想把萧玉芳酒席上的那句话问个清楚明白?不管怎样,总得当面说清楚。韩江说走,到你家去。夏明珠说把你的东西都带去,晚上住我家,明早一起回队。韩江说不给你家添麻烦了。夏明珠说我那儿的书你不是没翻完吗?今晚就翻一个晚上。韩江说去了再说。

方老师和韩江打了招呼后十分客气地拿过椅子,又叫夏明珠倒茶。茶拿来了,花生、点心也上上来了。韩江无话找话说:“阿珠,你爸和妹呢?”

方老师代替她女儿回答:“她爸下乡了,回不来。她小妹到同学家去了,一会儿要回的。”

“大妈,阿珠说你老找我,是么?”

“阿珠,你不是说韩组长喜欢看书吗,你先去清一清。”方老师把夏明珠支开后回头对韩江说:“也没什么事,就是要你来坐坐。阿珠说过多次,说你对她很关心。我想单独找你说几句感谢话。”

“我没做什么,不值得感谢。阿珠为我烧水,又洗衣服;我病了,她守在身旁,又是量体温,又是打针,又是拿药。要感谢的是我。我真为你高兴,你这个当母亲的,养了个好女儿,福分啊。”

“快别这么说了。你和阿珠都是出门在外的人,应该互相照顾。真的像你说的,我就放心了。阿珠有个特点,就是人家对她好,她有什么都给人家。要是人家对她不好,她就像是碰到仇人似的。你俩在一起,有什么事,要担当点,不要跟她计较。”

从方老师的口气中看出,她真的以为韩江和她女儿在恋爱。再不能这样谈下去了。韩江赶快转了话题说:“阿珠不错,干部群众人人都称赞。”

方老师露出惊喜的目光:“阿珠这个阿崽从小就不错。不过,不是你尽往好处说吧?”

“我这个人一是一,二是二。上次区委程书记到队里住了几天,也说她不错,是个好知青。”

“这几年,知青回城的不少,就是阿珠回不了。当妈的愁的就是这事,愁也是白愁。”

韩江一听就明白方老师找他来是为了这件事。路上他想到了这一点。怎么说才好呢?许愿是不行的,不给老人希望更不好,只有折衷了。他说:“方老师,会解决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韩组长,女儿回城的事,你要多帮点忙啊,我们一家会记得你的。”

“你知道,知青回城不是我的工作范围,我只能在旁边为阿珠讲句把话,敲敲边鼓,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我说不清楚。不过请你放心,只要我能做的,不要你说,我会主动去做。何况她确实表现不错。”韩江的话给了方老师希望,又留有余地。

“拜托你了。在云岭我家只认得郑支书,他是个好人,为我女儿的事,帮了不少忙。但他只是一个大队支书,知青回城的事,他管不了。除了郑支书,在云岭区干部中再也没有熟人。现在只能靠你了。”方老师停了一下说:“听阿珠说,你俩在七年前见过一面,是不是?”

“那是在大串连的时候。”

“以后还通过讯?”

“有那么回事。我寄过几封信,她说她也给我寄过几封信。我只收到两封,不知是什么原因?”

“是我的家庭影响了阿珠,也影响了你俩。”

“你家是书香门弟,有什么不好?过去那些事发生了就发生了,别再提了,要往前看。”

韩江看到方老师只是看着他,没接他的话,于是又说:“阿珠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找到一个称心如愿的对象。你们老人应该放心。”

“听郑支书说过,你还没有结婚,是不是?”

“啊……”

“昨天闲谈谈起的。你是不是找了对象?”

“找了,在老家找的。”

“太远了。结婚后,打算把爱人调来吗?”

“到时再说吧,就是为这事伤神。”

“我听说,现在国家干部调到山区容易,调出去不知有多难。不如就在这里找一个。有好多外地来的干部就是在这里安的家。”

“我俩谈了好几年了,准备过段时间结婚。”

“哦……”

方老师一听大失所望。她这次找韩江谈话,目的是一石二鸟,一是试探韩江的口气,弄清他是否与她女儿恋爱。做老人的谁不关心儿女的婚姻大事?二是要他为她女儿回城帮忙。这是老人关心儿女的又一件大事,是比儿女婚姻紧迫得多的一件大事。人家韩江讲的是实话。再往下就没什么可讲了。

“方老师,再没事吧,你们忙了一天,该早点休息。”韩江打破了暂时的沉默。

“听女儿说,你明天大早回云岭,她明天也要回去,何不一起走,有个伴,该多好。我这儿离车站近,家里有空房,晚上就住这儿。”

“招待所离你这儿不远,明早我来喊她。”

方老师对着夏明珠的房间喊:“阿珠,快出来呀!韩组长要走,我留不住,看你了。”

“韩组长,就在这儿,晚上看看书。我刚刚把书籍清理好了。”夏明珠边说边来到堂屋。

韩江说:“再来看吧。”

方老师朝她女儿使了一个眼色。夏明珠说:“我妈为你专门准备了夜宵,炖鸡汤。现在还没炖好,你一走,不就浪费了。莫辜负我妈的一片心意啊。你放在招待所的东西我去拿。明天一大早,我俩一起走,好不好?”

韩江看到再推辞下去也不好,说:“方老师,太感谢了。那就这样,我和阿珠一起去拿东西。”

夏玉洁迈着轻盈的小步从外面回来了。她主动同韩江打过招呼,到她姐身旁站着。听夏明珠说过,她小妹十八岁了。韩江看着这对姊妹花站在一起,暗暗地进行比较。他上次比较过一次,那是夏玉洁去找他到她家吃晚饭时,当时只有她一人,他只能和印象中的她姐姐进行比较。两姐妹一样,都是少有的漂亮的女孩。两姐妹的身材、脸蛋和说话、走路的神态,是那样的相似。如果不是姐姐有一对长辫,妹妹留着短发;姐姐年纪大几岁,身材高挑,举止稳重,一派淑女气度,显得成熟多了;妹妹年轻五、六岁,身材娇小,水灵灵的,一脸的幼稚天真,几乎叫人分不出彼此。看到她妹妹就似乎看到了当年在上林、林中县碰到的夏玉珠,只是妹妹比当年姐姐的个子略矮一些。

夏明珠说:“妈,我和韩组长到招待所去,拿了东西再到街上转一转。叫阿洁跑两步,帮我把韩组长的东西拿回家。”

方老师说:“阿洁,你跟韩组长和姐去一趟。”

夏玉洁说:“那就快走。”

方老师说:“你们去吧。晚上不要在外面呆晚了,早点回来,好宵夜。”

走到招待所大门口,夏明珠、夏玉洁在门口等着。韩江到住所拿了提包出来。夏玉洁接过提包,朝他俩笑了笑,转身走了。

“阿珠,你们姐妹俩长得多相像啊!”

“同胞姐妹嘛。但她比我嘴巴厉害得多。”

“是在读书,还是参加工作?”

“高中算是毕了业,说是要下乡,没有下。其实就她的水平而言,不在我之下。这多年虽然学校没好好上课,但回到家里有我妈教。妈妈为我俩姐妹操碎了心。现在家里有老人,都下去了不好。上面没催,阿洁暂时没下,在家闲着。”

“闲着不是办法,总要做点什么吧。”

“看看书,也写写小说。”

韩江吃惊地问:“她也和你一样,喜爱文学?”

“依我看,她比我强,只是阅历差一些。”

“一对文学姊妹。一样的文静漂亮,聪明伶俐,简直就是两朵含苞待放的鲜花。”

“要夸我小妹,不要把我带在里面。”

“我的话发自内心。”

“是不是看中了我小妹,要不要我做媒?”

“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可惜我有了对象。”韩江在夏明珠肩上打了一巴掌说:“真不像是个当姐姐的!就是我要另找对象舍你其谁?更不会找你小妹,你说呢?”

“我是失过身的女子,配不上你。”

“失过身怎么啦?如果我没对象,我才不管那些,非找你不可。”韩江接着说:“可惜爱情讲专一。怪就怪我俩错过时机,再说什么也晚了。”

“要是你和江晓荷之间有个三长两短……”

“不会的。”

“我只是假设嘛。”

“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娶你为妻,说到做到。”

“别再说我。我看你和我小妹倒是很适合的一对,我愿意作你俩的大媒。”

“莫拿你妹开玩笑,她还是个黄毛丫头。”

“十八岁了。大个八、九岁算什么。”

“再说,我又要打你。”

“为你着想啊。不说了,我俩走吧。”

重到廊桥是夏明珠前天晚上就说好了的。路上,韩江说:“阿珠,昨晚找你的是阿仙、阿凤吗?”

“是。我代你问候她俩了。”

“好,谢谢。她俩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她俩都说那次和你相遇印象深刻,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她们还说了些什么?”

“她们问我和你这次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你怎么回答?”

 “实事求是呗。”

 “她俩现在干什么?”

“下乡回城后,阿仙在小学当教师,阿凤在商业局门市部当营业员。”

“都结婚了吗?”

“都结婚了,去年结的,各有一个男孩。”

“想不到啊,一晃七年,小姑娘变成了妈妈。难怪你妈为你着急。”

“你这个人啦,又扯到我身上。阿凤、阿仙说你再来城里,要我带你到她们那儿玩。她们很想看看你现在样子。”

“好,到时和你一起去。”

到了桥上,和前天晚上一样,韩江和夏明珠手扶栏干远望。桥上没有路灯,桥两头的路灯照到桥的中部已是强弩之末。桥上的行人依旧很少,只有几对青年恋人。有的手拉着手漫步,有的女的靠在男的怀中搂抱接吻。只有他俩并排站着,手扶栏干,眼看河两岸街道的灯光。

“阿珠,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有话要说吗?”

“想和你重来廊桥,知道为什么吗?”

“廊桥是你小时常来的地方,自然留念呗。”

“算一个因素,但不是主要的。”夏明珠说:“我有预感,担心这是我俩最后一次廊桥之行。”

“世事无定。谁想到我俩七年前匆匆一别,七年后又意外相逢。至于再来廊桥嘛,肯定有机会。”

“你对什么都充满了信心。”

“至少你会再来的。不过再次来时廊桥依旧,河水依旧,街道依旧,天上的星星依旧,只是有你的伴侣在一起,那该多好,不必留念偶遇的过客。”

“话是这么说,但我怎能忘记你啊。”

“我俩之间的感情是朋友之情。这种感情只能深藏心中,心中有了就足够了。”

“我担心离开后再难在此见面。”

“天涯何处不相逢,何必定要在此桥?”

“在这里的意义不一样。这里毕竟是我俩一起畅述胸怀的地方啊。”

“阿珠,知道你不和郑支书回去的原因 了。”

“什么原因?”

“头疼是假,要和我到这里来才是真啊。”

“你不愿和我一起到这里来吗?”

“我有一种危机感,你对我忒痴情了,我害怕你不能自拔。这样下去,对我对你都不好。”

“别担心,不是七年前了。如今对你的依恋不过是心相印,志相投,是兄妹之情,不是其它。”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其实,今晚你说你妈有事找我,我早就猜到无非是两件事。一件事就是关于你的回城问题。这件事只要我能做到的,不要你说,更不要你妈说,我会尽自己的努力。恕我直言,我做了什么,一时不能告诉你。你应该知道,这事不是我说办就能办的,我没那大的能量,尤其不能给你希望以后叫你失望。”

“第二件呢?”

“第二件事就是,你妈对我讲的最后那几句话,你肯定听到了,我不想再说。”

“我妈对你说了什么,我真的没听到。”

“我俩之间其实早已无秘密可言。告诉你吧。就是你妈在问到我的个人问题时要我在长山找对象,她是在暗示我。你是不是对我不好说,借你妈妈的口向我表达你的意思呢?”

“不管我妈怎么想,反正我没这么想。要不就是我妈问过郑伯伯,郑伯伯把你的情况跟我妈说了。老人的想法,当女儿的怎么会知道。”

“怎能把我俩七年前相遇之事告诉你妈?”

“那是没有留意随口说出来的。”

“我俩结拜兄妹之事,告诉你妈了吗?”

“就是要向老人讲,也得我俩一起讲啊。我爸妈一生的缺憾就是没有儿子,如果能有你这么个好儿子,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呢。”

“我担心到时会引起你爸妈的误解。”

“我事先对爸妈说清楚不就行了。我相信我爸妈不会误解。”

“这还差不多。只要你同意,我愿意将我俩结拜的纯粹的兄妹关系告诉两位老人。不过不是这次,让我再考虑考虑,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

“是真心话吗?”

“我不会拿严肃的事开玩笑。你要对你妈把我俩的关系说清楚,莫让老人操冤枉心。”

“你以为是为这才要你到我家吗,想错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上次说过,要抽出时间到我家看看书的,我答应过你。这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我认为今晚的机会最好。过了今晚不知会等到什么时候。一诺千金啊。要你今晚来,就是这个目的。要是以为我有别的想法,你现在回招待所,我不留你。”

“你真狡猾,把我的东西拿到你家去了,又要赶我走,谁知是真还是假?”

“谁赶你走啊,你要走,我想留也留不住啊。”

“上了你的圈套,只有自认倒霉。”韩江侧过身子面对夏明珠说:“说内心话,我俩能够重逢,能够在此共赏山城夜景,除了天然巧遇,就是有共同的兴趣,共同的爱好。在他人看来,似乎我俩之间有过什么,其实你我的心灵纯洁得像一张没有写过字的白纸,像冬天飘飞的雪花一样洁白无暇。”

“我最恨那种世俗眼光,以为男女一接触必然不清白,他们不可能想到你我并非如此。”夏明珠握了韩江的手说:“哥,你说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小妹,几次想问你,今后打算干什么?是当作家,还是当医生?”

“记得七年前你问过。七年过去,年华虚度,一事无成。当作家当然好,但太难。如有可能,我学我爸去当医生。”

“当医生,治病救人。当作家,也是治病救人。一个用药草、用手术刀,一个是用文化、用精神。我建议,无论什么时候不要放弃爱好。当个作家肯定不容易,但作家不是天生的。你有爱好又有基础,只要经过努力,锲而不舍,必然有所成就。别说七年年华虚度,我看你文字功夫长进不少,只要再努一把力,希望大着呢。到时你成了作家,又找到理想的爱人,就是人们常说的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那时我即使在千里之外,也要赶来喝喜酒。”

“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请你来。我将把你的祝愿牢记在心里。只是不知这话能不能算数?”

“这不是七年前。唉,旧事重提,除了伤感,没有意义。走,回去。”

桥上最后的一对恋人从他俩身旁过去了。大街上像秋风扫过落叶一样,空荡荡的,散步和逛街的人早已回到自己的家里。

还等在堂屋里的方老师看到韩江和夏明珠一起回来,露出了笑容。打过招呼后,方老师到厨房端来了两大碗鸡汤。韩江、夏明珠各一碗。

喝过鸡汤以后,方老师说韩组长,那间空房郑支书用过,来不及整理。晚上你到阿珠房里休息,阿珠到我那儿去。她又说你们说要看看书,但明天你们要走,不要搞得太晚。我知道。夏明珠接着对韩江说,书都在我房里,快去看吧。韩江说,我看还是搬到堂屋里看。夏明珠说也好。夏明珠说罢进房搬书。她先搬了一摞,放到桌子上,又回去再搬。韩江坐在桌旁一本一本地翻阅。书太多,很快堆满了桌子,其中有不少书是线装书。韩江只能看一看书名,看到从未看过的书就看看它的序言或跋。在昏暗的灯光下,韩江看得很吃力。等到全部翻完已到了凌晨两点。

“阿珠,太晚了,让韩组长早点休息吧。”方老师在房里喊道。

“快看完了,就休息。”夏明珠回答她妈的话后对韩江说:“要带的书拿过来放到一边。”

“那几本书留下。今晚全部翻了一遍,有个初步印象,以后想看哪本跟你说。好啦,都收好吧。”

韩江跟着夏明珠把书搬回夏明珠房里,放入那三口大箱子码好,关了书箱。

“条件不好,委屈你一晚。我走了,不然妈妈又要喊了。” 夏明珠整理好床铺后说:“你休息。明天早晨我喊你。”

躺在夏明珠的床上,韩江感到特别新鲜特别兴奋。两天会议的严肃话题,老人眼中祈求的目光,廊桥上的畅述胸怀,书海里的探秘寻珍,以及房间里弥漫的姑娘气息,被子中留下的软玉温香,一齐朝韩江袭来,使他久久不能成眠。也许是太劳累了,在雄鸡啼晓前他进入了梦的天地。

“哥,起来吧。”夏明珠的声音虽然很低,还是惊醒了韩江。韩江睁眼一看,淡淡的晨晖照到了床前。穿着衬衣扣子尚未扣好露出胸罩的夏明珠站在床前。韩江忽地从床上坐起说:“哎呀,新的一天来到了。”

“到一个新地方,适不适应?”

“我能随遇而安,只是时间短了一点。”

“我也一样。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又不能不起来。这样吧,你再睡一会儿,下午走。”

“我非走不可,你可以在家再休息一天。”

“要回去都回去,要不走都不走。”

韩江起来,刷了牙,洗了脸,和夏明珠一起吃早餐时,夏玉洁从房间出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仍然像没睡醒的样子。

夏明珠说:“阿洁,这么早起来干啥?”

夏玉洁说:“送送你们俩啊。”

夏明珠说:“谁要你送,没睡好再去睡。”

“谁送你?我送韩组长。”夏玉洁看了韩江一眼说:“姐,昨晚你和韩组长怎么搞到那晚才回,我以为韩组长把你弄丢了呢。”

“跟谁学的坏,也不看个场合,怎能对姐姐说这样的话?”夏明珠说时,上前打了夏玉洁一巴掌。听到两个女儿拌嘴,方老师回厨房去了。

韩江说:“阿洁,别和你姐开玩笑了。有时间到你姐那儿去,叫你姐好好地招待你。”

夏玉洁说:“你请我肯定去。别人请我不去。”

“为什么?”韩江不等夏玉洁回答接着说:“我请你到花红,是让你增加农村知识。”

夏玉洁哈哈大笑说:“就因为你是我姐夫。”

脸上布满红云的夏明珠揪着夏玉洁的耳朵说:“我们是同志,再瞎说就不只揪耳朵了。”

夏玉洁说:“不揪耳朵还想怎样?你不要韩组长当姐夫,莫怪我出手……”

方老师洗完碗出来,夏玉洁的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韩江向方老师和夏玉洁道了谢,与夏明珠一起离开。方老师和夏玉洁一直送到大街上。

“韩组长,再来县城,一定要到我家来。”临别时方老师再三说:“阿珠,到时陪韩组长回来。”

夏明珠说:“就怕韩组长不让我知道。”

韩江说:“阿珠,我没么事不让你不知道。再说老人如此盛情,我一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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