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影萍踪(下卷）
第十章
分管多种经营和分管财贸大不一样，前者下企业时间多，在机关时间少；后者下乡时间少，在机关时间多。一些干部得知韩江工作调整的消息说，你傻不傻呀！放着有职有权的工作不作，偏偏找个有职无权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吃亏不讨好的差事，图个啥呀？韩江笑笑说这是我自找的，自讨苦吃嘛！他们说有你叫难的时候。
万事开头难，抓多种经营和企业要开好头更难。面对一项全新的工作，而且是不被人们重视甚至还有风险的工作，韩江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能不全力以赴，自然没时间去寻找可能还在人世的夏明珠。韩江想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夏长安说给韩江配个班子，除了副主任马卫东外，实际上只安排了办公室的小冯和社队企业管理委员会的副主任廖光辉。三个人就三个人吧，总比在花红大队时的光杆司令强得多。
韩江找到夏长安说想开一个会，把区委研究的意见贯彻下去，以便拉开架式，开展工作。不然下去了，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人是干啥的。夏长安说，会就不必开了，你们先调查调查再说吧。
书记不答应，韩江知道只有搞起来再说。他找到马卫东副主任，把两个帮手也叫到一起，专题研究了一整天。
马卫东是从县造纸厂里调来的。他在造纸厂工作时任主管生产的副厂长，精通企业生产经营管理。云岭区的社队企业不多，他来后感到英雄无用武之地，有劲不知朝哪儿使。叫他着急的是有些想法自己觉得好，说了没有人听。再说一个管社队企业的，手中要钱没钱，要权也没什么权。职权范围内能办的想办的事，不是筹不到钱，就是找不到得力的人才，只能守着那几个小企业过日子，来时的雄心渐渐地冷却下来。这次他看到韩江提出人们不敢想更不敢干的大力发展多种经营，发展加工企业的方案，这个方案又得到县革委会主任李求实的支持，自然万分高兴。像遇到知音似的，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韩江和马卫东等四个人一天一夜的讨论研究，终于有了他们自己认为可喜的收获。一是立即着手恢复固体酱油厂，力争在元旦前投放市场，打开销路，抓住春节市场旺季，拿出效益；二是根据县造纸厂扩大规模缺少原料的实际，与县造纸厂联系，在云岭区的五个小公社建立茅杆收购点，为秋冬社员小秋收开辟新的门路；三是与县茶叶公司联系，争取他们的支持，扩大茶园，兴建茶叶加工厂。云岭的茶叶历史上就有名气，明清之时，云岭云雾茶，曾作为贡品上送京城，后来连年战争，加上天灾，茶园荒废了，制茶师傅走了，传统工艺失传。解放后毛主席曾号召今后荒坡上多多开辟茶园，公社组织农民恢复了一些茶园，但茶叶制作粗放，仍以出卖原料为主。那哪是制茶哟？他们将茶叶和茶枝一起割了，放到大锅里用水一煮，晒干，像柴火一样地卖到茶叶收购站，由茶叶收购站运到外县加工厂，粉碎加工成砖茶，销售到西部少数民族和出口到非洲等第三世界国家。农民自己也加工制作一些精细茶叶，但数量少，质量差，仅在本地销售。韩江、马卫东想，发挥云岭优势，上个精细茶叶加工厂，开发云岭云雾茶的传统工艺，就能为社队和农民开辟了一条新的增收门路。四是兴办土特产品收购经销公司，解决现有土特产品销售问题，以销售促进生产。韩江又想到了花红，拿出了花红分步发展计划，在有条件的大队生产队建设花红园，把云岭建成花红之乡。至于花红的除虫问题，韩江认为可以一边做好花红大队的工作，普及除虫技术，一边与省城农业方面的大学联系，寻找更好的办法。五是以区家具厂为基础，扩大竹木产品加工。
四个人接着研究了今后的行动安排。固体酱油加工厂的兴办由廖光辉负责，建厂地点仍放在老地方——卢坪镇。廖光辉原来一直在社队企业管理委员会工作，还在固体酱油加工厂当过几年厂长，对固体酱油的生产制作过程了如指掌。他爽快地答应了，只是提出资金和原料问题。
韩江说：“原料资金问题嘛，没现成的摆在这儿等我们去拿，还是边搞边想办法吧。你先摸清情况，拿个计划，我和马主任一起研究解决。”
韩江对马卫东说：“马主任，这样行吗？”
马卫东说：“可以。这件事就这么办。至于设立茅杆收购点的问题，我是从造纸厂出来的，熟人多，好办事。我在参加区委专题会议时就想到了，只是会上没有说，会议一开完，我和县造纸厂联系了，厂方已初步应允。这事就由我负责。必要时请你出马。”
昨天，马主任对韩江说过，县造纸厂过去规模小，其主要原料茅杆就近收购，只在县城附近的几个公社设立了收购点。扩大规模以后，原料需求量急剧增加，不能不向更远的地方延伸。云岭的几个公社茅杆多的是，以前农民砍它当柴烧。既然工厂需要，云岭有资源，马卫东认为加上自己的老关系问题是不大的。马卫东要韩江一起到县城，当面敲定，签订合同，来个铁板钉钉。韩江当即答应了。
韩江说：“就按马主任说的办。另外，关于完成区委区革委会安排的调查任务，以及其余的几项工作只能一项一项地进行。”
韩江和马卫东第一站去了造纸厂。造纸厂的余厂长和马卫东带着韩江参观了工厂生产的全过程。参观过程中，韩江忽地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说：“云岭的造纸原料多的是，如果在云岭办个厂，那些原料可以就地加工，节省不少运费，该多好啊。”
余厂长笑笑说：“不是骂你，看你像癞蛤蟆。”
韩江说：“不就是说我想吃天鹅肉吗？只要你答应，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余厂长说：“说是说，笑是笑，你的思路是开阔的。在我接触的区公社干部中只有你第提出这个问题。想法当然好，而且现在纸张紧缺，不怕你们办了厂会和我们抢生意。只是你们一无资金，二无人才，怎么办得成？”
韩江指了指马卫东，说：“人才嘛，有有现成的，马主任还在你这儿当过副厂长呢，你忘了？”
马卫东说：“我当副厂长是人家把厂建好以后才来的，怎么建厂没经验。”
韩江说：“有余厂长作后盾，你怕什么？”
余厂长说：“建新厂要从头来，项项都要钱。”
韩江说：“你不是要扩大规模吗，扩大以后把换下来的旧设备给我们，或者干脆你们到我们云岭去办分厂，云岭区和你们联办，怎么样？”
余厂长说：“办法倒是一个办法，办造纸厂少不了电啊。听说你们云岭区机关至今晚上用电还是用小柴油发电机发的，是不是？”
马卫东说：“老领导，你说的又是又不是，现在的情况在发生变化了。”
余厂长说：“什么变化？”
马主任说：“韩主任刚在花红大队上蝴蝶泉水电项目，正在建设之中，电站一建成，电就有了。”
余厂长心存疑虑地说：“真的？”
韩江说：“不信，你抽点时间去看看，我陪你。”
余厂长说：“好，我们要开会研究研究，我还要到你们那里去看看，留待下一步再说。”
韩江说：“我和马主任下次专门来接你。”
回到厂部办公室，马卫东、韩江与余厂长就设立茅杆收购点的问题进行认真的交谈。余厂长是从部队复员的，为人豪爽，双方一拍即合，签订了合同。至于收购工作中的具体事宜，马卫东十分清楚，按造纸厂在其它公社的作法，由云岭包收购，造纸厂一是派出人员把好质量关，二是负责运输，三是拿出收购垫付资金，年终结账。也有一点改动，就是改由当地供销社负责收购，为由区企业管理委员会组成的土特产品收购经销公司负责。最后，韩江和马卫东再次提出在云岭兴办造纸厂的问题，余厂长说，过段时间再答复。
在造纸厂吃了中饭以后，韩江和马卫东第二站去了县茶叶公司。茶叶公司的费经理，韩江在县里召开的财经工作会议上就认识了，今天是第二次见面。熟人登门拜访，费经理分外客气，又是倒茶又是递烟。坐下后，韩江和马卫东说明了来意。
费经理说：“云岭区有你们两个主任关心茶叶事业，我们的工作就好做了。”
韩江说：“我们是来寻求支持的，云岭是个穷区，要你对我们云岭格外照顾哦。”
费经理说：“人家都说我们山区穷，我们自己也感到是真正的穷，但照我的看法，穷在我们的路子太窄。前不久，省供销社的一个副主任来我们公司，说他当年在云岭打游击时听说过云岭云雾茶。他问现在怎么样，这一问把我问住了。我这个当县茶叶公司经理的，还不知道云岭有过这种茶。我本来想到你们那儿去调查调查的，正好你们来了。”
韩江说：“确有云岭云雾茶，据说在明清时期还是皇帝指定的贡品呢。我们来就是想在你们的支持下把云岭云雾茶开发出来。”
费经理说：“我们想到一起了。省供销社的那个副主任还说过，邓小平同志出来后，一门心思抓生产搞整顿，看来今后生产不大抓一下不行了。照这样抓下去，说不定我们山区还真有希望呢。国家大事我们要关心，但各人有各人的工作，我是搞茶叶的，就只能把茶叶抓好。支持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看地方有没有积极性。像你们这样有积极性的，我们愿意支持。当然今天只能谈个意向，怎么办，等我到了你那里调查以后再说。”
又是一个再说的。但不管怎样，还是互相之间了解了，总算有了一个好的开端。
韩江说：“我们来前是想拿出一个方案和报告给你的，但方案和报告写了个初稿，没改好，今天是来看望你这个经理。下次专程送方案和报告来。”
费经理说：“方案暂时不要送，我争取这个月到你们那里去一趟，一起研究研究。好了，就在我们这儿吃晚饭，到食堂。”
马卫东说：“不，我家在县城，晚上家里有客。”
韩江说：“我也有事，感谢费经理，下次吧。”
告辞后，马卫东要韩江到他家里去，韩江说他在县城里有个同学，说了多少次，这次来县城再不去别人会讲坏话。其实，韩江是想回趟家，看望两位老人和夏玉洁。他不好明说，就撒谎。他每次来县城，不管多忙，都要到夏玉洁家里去一趟，有时临时办事，实在去不了，也要打个电话说明原因。到县城不回家，不说是夏玉洁，就是两位老人知道也会有些想法的，老人们对他这个非亲生儿子的一举一动十分敏感。有人说，隔一层纱，差的差，他不能不注意哟。
回到区里，韩江和马卫东把两人商量的思路和到县城的情况向夏长安和焦向阳作了专题汇报。
焦向阳听完，没等夏长安说话就说：“好好，这几件事办得好。上次会议上我担心韩江的那个方案，怕人家抓小辫子，说我们是以多压粮，反对以粮为纲。现在把方案变行动，一件一件地抓，见到实效就不怕人们说七道八。搞社会主义，就是为了人民过上好生活。马克思说过到共产主义就是要物质财富极大的丰富，当然还要人们的思想觉悟极大地提高。建立茅杆收购点，过去争了多年没争上，这次一下子解决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人家是供销社在搞，你们拿到企管会，好是好，赚的钱归区里，当然好。就不知道你们搞不搞得好？”
马卫东说：“要相信企管会能搞好的。到时碰到难题还要书记主任出面哦。”
夏长安还在想着什么，没有说话。
焦向阳说：“有难题我来解决。再就是那个造纸厂一定要争过来。云岭区搞了这多年，说是办社队企业，数量不少，有模有样的没几个。能办个造纸厂，那怕是和县造纸厂联办也是好事，至少山上的茅杆有出路，集体个人都增收。下次余厂长来，我和你们一起接待。”
夏长安说：“收购茅杆的事要注意，一定要由集体搞，不然人家会说我们放任农民搞小自由，发展资本主义可不得了。我把话说在前面，到时出了问题，谁搞的谁负责，我是不承担责任的。”
韩江说：“我来承担。要是信不过我，下次开区委会，就作个记录，把我的话记录在案。”
焦向阳说：“建茶叶加工厂也是好事，你们要把县茶叶公司抓住，区里没资金，有县茶叶公司支持，我同意。”
夏长安问：“固体酱油加工厂打算怎么搞?那可是县革委会李主任说过的。”
韩江对马卫东说：“你给书记主任汇报吧。”
马卫东把几个人研究的意见和这两天的行动情况作了一个详尽的汇报。
夏长安说：“这件事要抓紧点。就按你们说的，目标是元旦投产，春节上市，到时请李主任检查。”
韩江说：“还有一个问题……”
夏长安说：“怎么尽是问题？”
焦向阳说：“老夏，让他说。”
韩江说：“固体酱油的主要原料是黑豆，黑豆是粮食，县里每年都要下达黑豆收购任务。我的想法是，国家的任务是大事，肯定要完成。”
夏长安说：“当然要完成。一斤也不能少。”
韩江说：“我想过，由工厂直接收购黑豆行不通，要粮食部门拿还要找县革委会。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找李主任，要他批点指标。”
焦向阳说：“第二个办法呢？”
韩江说：“我和马主任商量过，第二个办法就是由农民拿黑豆换固体酱油，收几个加工费。这也是过去工厂多年的作法。固体酱油加工厂当年为什么停产，就是三年自然灾害，老百姓没饭吃，自然拿不出黑豆换酱油。现在粮食虽然少，比那时不知要强到哪里去了。我作过初步调查，社员们都怀念那个固体酱油，只要生产出来了，就会有人换，加工厂的原料就没多大问题了。”
夏长安说：“老焦，黑豆指标你和韩主任找李主任汇报汇报，能争取一些更好。用黑豆换酱油我看可行，但必须在完成国家任务之后，没完成国家任务的大队不准换。你们要把好关。”
焦向阳说：“韩主任，夏书记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俩了，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安排。”
韩江说：“我怎么能安排主任的工作？还是由焦主任安排吧。我的工作就是这个事，主任一声令下，我随叫随到。”
焦向阳说：“好。收购茅杆的季节已经到了，夏书记，我们是不是开个会，讲一讲。”
夏长安说：“会不必开。大家上了水利工地。”
韩江说：“那我们就到各公社大队小队贴一个告示，讲明收购的时间地点价格和方法。”
夏长安说：“具体办法我不管，只要不影响水利工程建设就行。韩主任，上次会议上安排的调查进行得怎么样？”
韩江说：“我们边抓边调查。”
夏长安说：“那几件事都是企管会的事，理了头由马主任去抓，你把主要精力放到调查上。”
韩江心想眼下这些工作件件迫在眉睫，让马卫东一人抓怎么抓得了，他不明白夏长安为什么非要他去搞那个调查。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转眼就到了春节。
山区虽然贫穷，人们对春节是从来不敢马虎的。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一要敬祖先，尽一尽后人的孝心；二要添置新衣，改善改善生活，三要走亲访友，联络联络感情。山区农民有句俗话，说的是大人望种田，小孩望过年。前者说农民都希望种好田，获得丰收，一家人才能有吃有穿，过上好日子。后者说一年到头粗茶淡饭衣服破旧的小孩，盼的是到了过年大人们才能做件新衣，添点光彩，弄点好吃的，饱口腹，再就是放放鞭炮，看看穿村走户的竹马、采莲船什么的。其实大人何尝不是如此呢？但家里贫穷的人家首先考虑的是他们的小孩，小孩才是他们家庭的希望所在。山区还有一个习惯，就是一到春节，各农户要杀头猪，腌起来，吊到火塘上空让它烟熏火烤。那可是他一家来年一年的肉食啊。
韩江的心情和云岭的农民一样，沉浸到新春到来的欢庆和愉悦之中。他这一年尤其是下半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得到了应有的回报。花红村的蝴蝶泉电站按期完工，把电送到了花红的家家户户，还架设了通往云岭镇的专线，机关部门和街上居民也都用上了电。
值得一提的是，花红大队同时被评为全县红旗大队，郑一龙被评上了全县模范党支部书记，并确定在明春全县三级干部会议上介绍经验呢。郑一龙为大会发言稿专程到区找过韩江，韩江帮他进行了修改，删去了韩江如何帮他当好党支部书记那段话。谁知他后来还是添上了。
固体酱油加工厂元旦建成投产，赶上了春节供应旺季。县革委会主任李求实来检查过一次，批了一万斤的黑豆指标，保证了工厂的开工需要。产品销路打开以后，当初担心的原料供应问题也迎刃而解。尤其是到了春节的前几天，更是供不应求。每天从半夜开始在加工厂门前排起了长龙，等着抢购新出的酱油。连云岭区的机关干部想要点固体酱油还要马主任或企管会副主任兼加工厂厂长的廖光辉批条子呢。有的人干脆找到韩江，加工厂也给了韩江一些机动指标，但韩江一点也不用，一张条子也没批。有时有的干部逼得他实在没办法，就给廖光辉打个电话。廖光辉当然一一照办。
茅杆收购工作的进展也相当顺利。后来发展到家家户户妇女小孩上山割茅杆。夏长安为此曾批评过几次，但看到收购站上交区一万五千元的利润，焦向阳又多次从中斡旋，才不了了之。
与县造纸厂联办造纸厂，在经过多次双方交谈之后终于达成协议。春节前选好了厂址，准备春节以后动工。
韩江的调查工作也如期结束，拿出了一个详细的报告。不知是什么原因，报告一直在夏长安那儿搁着，没拿出来讨论。韩江并不在乎，只要能一件一件地办成，纸上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美中不足的是，花红的发展没有列入议事日程，茶叶加工的启动资金问题和县茶叶公司也没有谈好，只能放到明年。有人说，心急喝不得热汤，一口吃不成胖子，能有这样的成绩很不错了。虽然韩江不那样想，但只有他和马卫东，两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就是把他们分成两半也忙不赢。
区委年终总结的时候，马卫东副主任被评为区里上报县委的先进工作者。有人对韩江说，先进工作者的应该是你。韩江摇摇手说，不，应该是马卫东。他是个不错的人，具体工作都是他做的，再说他分管企管会工作，又兼任企管会主任，不评他能评谁？评了他也是对我工作的肯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儿能和他争这个那个，那多没意思。
马卫东从别人那里听到韩江的这一番话后相当感动，他从此只要有空就时不时到韩江房里坐坐，两个人成了引颈之交。
面对春节的到来，韩江在忙碌本职工作的时候，时不时想起县城的那个家，尤其是那个对他无限深情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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