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xwhb 13-01-30 08:45:20 1958年上半年,我还是读一年级。学校吃饭时是排队领我们小学生进食堂去吃,夏天,我们一般吃麦糊,就是将全买磨碎,然后放到大锅里煮成麦糊,每个同学都可随便吃,吃饱为止,工作组进村检查工作时,还有白面馒头。因此,我们特别喜欢工作组经常来检查工作。最好是天天来。 记得那年每家还发了一张画,叫“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老师还给我们讲解我国现在进行社会主义建设,以后的农村是个什么样子呢,那时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我国还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 那时我们很快乐,因为我们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又要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 我们念的课文也很豪迈,有一篇是这样的: 天上没有玉皇,地上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 晚上。我都在做梦:梦见自己进入了共产主义,像天神似的,手里拿着神鞭,抽一下,高山低头;再抽一下,河水让路!…… 又梦见我们全体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手拿火炬,跑步进入共产主义! 我们看见了敬爱领袖毛主席! 他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就像老师每天在晨会课上读的报纸上描述的一样! 可是醒来时,我又尿床了! 我怪中国的科学家不够聪明,如果能发明一种神奇的药片,让我们小孩吃下之后,都不会醒来就好了,永远都做着这幸福美好的梦该有多好! 我的一年级同学王厚明,他的一家都去参加大炼钢铁了!他一个人每天过河来我村上学;一个下雨天,他被洪水卷走了!我想他至少是带着这样幸福美好的梦走的。他的灵魂,肯定跑步进入了共产主义!比我们同学谁都早! 只是但我现在看到每天用小汽车送子女上学的黑压压家长时,想起王厚明就感到特别难过! 不知他在另一个世界了是否真的进入了共产主义社会?我经常为他祈祷,祝他快乐! |
jxwhb 13-01-30 09:02:49 不知道啊! |
看花去留无意 13-01-30 09:04:11 你家真有钱,58年有5条裤子穿,难得。 |
jxwhb 13-01-30 09:15:37 都是爸妈的旧裤改的,破破烂烂的,其中还有哥哥和姐姐穿的呢! |
说起衣服裤子我也讲一个。 记得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常给人做嫁妆,用挣来的钱供我的两个舅舅念书。那嫁妆五颜六色的,看得我眼馋,所以我从小就爱美。 那是80年代初,改革开放初期的事儿。那时我大约30岁,是一少妇,正是爱美的时候。 可是那时候还不能美。一是不敢美。虽然运动已经结束了,但是人们都还心有余悸呢。二是没法美。那时只有的确良,还都是黑、灰、蓝、绿(军绿)四大色。 还有那时我们的工资也只有三十几块钱,所以就没有条件去美。第三呢,那个时候,提倡艰苦朴素,是把穿衣戴帽和政治连在一起的,所以呢,男人都穿解放装、中山装,女人都穿四个扣的西服,尽管喜欢三个扣的,可也没人敢做敢穿。 当时,正好有一次外调的机会,我去了趟北京。 哇!一下火车就发现,当时北京人的穿戴已经变了样。色彩鲜亮了,式样增多了,而且竟然满街的红裙子!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一个个都跟朵儿花儿似的!哎呀,让我好生地羡慕! 我这人,说胆小真胆小,说胆大也真胆大。光让我羡慕是不行的。买!那时候我爱人在企业上班,他的工资已经开始飙升了。我不敢买那漂亮的红裙子——当教师的总要端庄一些的。选来选去,我选了一身墨绿色的西服套裙,三粒扣,裙长到膝盖下,嘻嘻,膝盖上的,试了又试,还是没敢买。穿上这既端庄又典雅的裙装,甭提多高兴啦。 虽然花去了我一个月的工资,可我一点都没心疼。 可是,回校上班就没敢再穿,觉得是不是有些太超前了。 那时爱人总公出,见了点世面,就很支持我穿穿戴戴。他说:“都什么年代了?怕什么?穿!” 穿?穿就穿! 第二天,我穿上那身套装,早早地就去上了班。嘿嘿,告诉你们,我呀,穿着套装,包里呢,却背了一套干部服——深灰色的,老庄重了。我想,要是不让穿,那我就换下来好了,能怎么样? 老师们还都没到。我先去见我的三位首长,看看能不能通过那三道关。 介绍一下我的三位首长。书记Z,一生专门搞政治,刚刚从外口归队;校长Q,搞过政治也搞过业务,为人有点中庸;副校长C,一生专门搞业务,他是个民主人士,哥哥是省政协前任主席。这三位都是我公公的同仁,背地里我叫他们叔叔。 一见到我,您猜怎么着? 嘿,仨人仨态度—— 书记Z:(惊愕状) 啊?你一个中层,上班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换掉,赶快换掉! 我蔫儿了! 校长Q:(深思状) 哦,可以这样穿了吗?其实,女教师应该这样穿的。可是,行不行呢? 我迷茫了! 副校C:(惊喜状) 哇!丫头,你好漂亮!端庄典雅! 好!好!好!我们中国的女教师,本来就应该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我兴奋啦! 唉,怎么办?面对这三位叔叔截然不同的三种态度,我是欲穿不能,欲换不忍。 看来,要这些老前辈们彻底地挣脱桎梏,解放思想,似乎还早了些。没办法,还是换了吧。于是我退出了首长室,悄悄地换掉了那身套装。 可是,还是被几位年轻女教师发现了。她们一阵叽叽喳喳: “快借给我,我要去做!” “穿着吧,你穿了,我们才有希望穿啊!” “别脱,多漂亮啊!怕什么!” 是啊?我怕什么?穿!难不成,谁会开除了我的党籍?免了我的职? 我把衣服借给了她们,几天之后,我引领了一个时装的新潮流 —— 我们学校的一群年轻女教师,齐刷刷, 都穿着西服套装来上班! 不过,她们没有我漂亮——我的套装是当时市面上还买不到的墨绿色,而她们穿的,只能还是灰的、黑的、蓝的,哦,对了,那时开始有了咖啡色和米色,只是没人做那草绿色的了。 那些首长什么态度?没态度——默许。其实他们不是古板,只是还没看清形势,还心有余悸。不久,他们就照着我的样儿,给他们的女儿、儿媳妇,每人都做了一套。嘻嘻..... 很快,一阵春风刮过,那久违了的春天,真的回来啦! 我们中国大地上,华夏故园里,处处绚丽多姿,姹紫嫣红! |
jxwhb 13-01-30 14:25:15 欣赏外婆的优美文章!当时的生活只有天知道!现在好多了!回忆过去我们感慨万分! |
jxwhb 13-01-30 15:21:03 我比你弟弟强多了,我尿床尿到13岁小学毕业;只感觉那时晚上十分好睡。我妈把我抱起摔在马桶上,用手指扭我都扭不醒。虽然现在我不尿床了,然而却往往通宵失眠,回忆过去那种美好酣睡的尿床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不胜感慨啊! |
老牧童 13-01-30 15:46:49 受各位高友讲故事之感染,也来说说幼年往事。 一、大救星。鄙人幼年最深切记忆是饥饿。一日三餐主要食品是:喝红薯面汤,吃红薯面馍和红薯叶菜;红薯还可直接蒸着吃、煮着吃、做成面条吃。全村人基本都如此(除个别干部)。所以大家私下里说:红薯才是我们的大救星。 二、硬道理。刚才说过,本人幼年主题是饥饿和反饥饿。那饭,真的难以下咽。但并非绝无解馋之法-----唯一的法子是要首先拿到铲子。什么意思?那就是,开饭时,要力争抢到铲子,而非饭勺子。何以如此?若拿到饭勺子,舀的饭难吃;但争到铲子,却能铲到饭锅周边的锅巴,量虽少却很香。于是,一听到父母喊“吃饭”,我们兄弟俩就立刻丢下手头儿的活计,来一个短跑比赛;常常还要在饭锅边你争我夺到面红而赤,甚至大打出手,逼得父母来评理。那时,如何避免饥饿才是硬道理。 所以,甭管现在有多不如意,鄙人是绝不愿回到过去。 |
jxwhb 13-01-30 16:26:49 老牧童有着和我同样的经历,我们都是过来人啊!我深深感到只有吃过苦的人,才懂得珍惜今天比较幸福的生活。 |
蟠龙菜家图书馆 13-01-30 18:31:22 爱听过去的故事,有着同样的感概! |
老牧童 13-01-30 20:02:53 再讲一个幼年故事。 三、残忍的包谷穗:鄙人幼年,全村都吃大锅饭,准备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各家的锅碗瓢勺,只要是铁制的,都被收归集体后,砸烂,炼钢。有乡镇工作组进驻我村,其任务之一就是监督各家不得冒烟,以免有人私下自己做饭。 庄上有一老太,60来岁了,在集体食堂实在吃不饱,饿得前心贴住了后背。她不知从哪弄来一个生包谷穗儿,在家偷偷生火烤之。眼看就要烤熟了,心中正暗得意,忽听有人猛烈敲门,知道大事不好,工作组来突击检查了。不开门是不行的,属于负隅顽抗;开门吧,“罪行”立刻见光,必受集体批斗。但她还是大大方方开了门,工作组组长老杨盘问一番,贼眉鼠眼地扫描几圈,似乎轻描淡写的,并不严厉,可他们就是不走。老太太眼看站不住了,眼泪也在眼眶里直打转,快要流出来。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工作组终于走了。 “他们没有发现你的事儿?”我问。 “肯定发现了,”老太太说,“老杨故意磨蹭,好不声不响地惩罚我。” “惩罚你?” “是的。他们看见我家冒烟,发现我家地上的灰烬,闻到房内烤包谷穗的特有的香味儿,他们判断我一定把滚烫的潮湿的包谷穗掖在了我的身上。”老太太说,她的判断事后得到了老杨自己的证实。“事后他对我恶狠狠地说,当时我们不急于离开,就是要叫你自己折磨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歹毒!但你总算躲过了批斗。”我说。 老奶奶拦起上衣,左侧腰间果然见到一个长椭圆形的大伤疤。“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说。原来,老太太笃信佛教,平常总要在家烧香拜佛,这自然属于封建迷信,是当时严厉批判、重点打击的对象。她被抓起来,接受无休止的批斗。 多么残忍的包谷穗儿!听了老奶奶的含泪诉说,幼小的我不寒而栗:那固然是个食物极度缺乏的时代,但比起食物,人性更是稀缺资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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