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艺术史家迈耶·夏皮罗曾说，“塞尚作为一个水彩画家的天才，甚至要比他作为一个油画家的天才更伟大。”
我欠你的绘画真理，我将在画中告诉你。
——保罗·塞尚
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2021年6月6日至9月25日，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了一场令无数塞尚粉一饱眼福的“塞尚绘画”展览。
展览现场
这次展览可以说是史无前例，首次回顾了被誉为“现代绘画之父”塞尚的整个艺术创作生涯，将他的各种纸上作品汇集在一起进行展示，其中就包括他并不为人所常见的铅笔以及水彩创作。他的一生共创作了约2000多幅素描和水彩画，数量可谓十分可观，此次展览展出约250幅之多。
展览通过流传下来的珍贵的素描、速写本以及水彩稿的展示，向热爱塞尚的人们展现了一个更为全面而立体的塞尚。回顾他在不同绘画形式中的持续探索与革新，正是回归到了塞尚与绘画本身的联结。
乍一看并不是十分抓人眼球的作品为什么会被视作是现代绘画的开端？当我们通过这样更为全面的方式了解到塞尚的整个创作历程后，了解到他在当时的大环境下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后，想必疑问便会迎刃而解了。
于混乱中寻求秩序
世人皆知塞尚在油画方面的成就，皆知他曾是印象派的一员，实际上，塞尚只参加了印象派首次以及第三次画展，在遭到官方的冷遇之后，便渐渐不再参与印象派的后续活动。
也许是当时的评论家们在他的画中看到了不同于印象派的创作理念，但又不能将他的创作归于当时某一个具体的流派。而他自己也意识到，虽然认同印象派的某些创作方式，但距离他自己想要的表达还远远不够。种种原因推动着塞尚走出了求认可和抱团的怪圈，开始开拓一条独属于他的创作道路。
塞尚对于绘画语言的部分观念在早期便与印象派截然不同，或许尝试过融合，但他最终认为印象派朦胧模糊、似是而非的表达并不是他所追求的，甚至传统绘画中的写实也不是他想要展现的。他更希望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而这样的观念，其实已经超越了绘画本身。
年轻时，塞尚不顾父亲的反对只身一人去到巴黎学习绘画，那个时候他就曾立下豪言壮语，“我要以一个苹果震惊整个巴黎”，而他确实做到了。
塞尚笔下的苹果已经跳脱出了苹果本身，它本质的形状以及它与周围事物的联结，更像是一种抽离出物体本身之后对于世界的一种观照。
有时候会想，塞尚是否也拥有《黑客帝国》男主角的特殊体质？在他的眼中，万事万物已然脱离其固有的形体，而形成一种混乱中的秩序。
在当时的艺术界，还没有人能像塞尚一样，如此重视绘画中空间感、体积感、透视性等的表现，他将这些形式上的表达与色彩的运用相结合，不断寻求画面中整体的秩序感与和谐感。很显然，他已经抛弃了那时的任何一种主流绘画语言，在不断探索中，找到了自己的新语言。
回归素描与水彩的本质
塞尚的创作其实并不是由泾渭分明的几个阶段构成的，只是大家更多看到的是他的油画类作品，但他穿插在油画创作中，也留下了众多同样令人叹服的素描以及水彩作品。
美国艺术史家迈耶·夏皮罗曾说，“塞尚作为一个水彩画家的天才，甚至要比他作为一个油画家的天才更伟大。”
素描和水彩，一个用线，一个用色，从这两类作品中看塞尚，似乎更易理解他前卫的创作理念。
在素描中，塞尚已经脱离了规整线条的如实描摹与表达，他意识到了并没有绝对的静止，因此更在意的是事物的动态与变化，即使在勾勒画面的当下，静中仍应该有动。
他在素描创作中，一步步由规则线条变化为逐渐弯曲且零碎的线条，这些零碎并不显得繁琐，反而具备一种指向不明的动感。这正是塞尚所要追求的“另类真实”，不是要如实刻画当下，而是把握其在变化中的存在，那才是更为本质的真实。
在水彩画中，塞尚更是将他的主观表达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很重视水彩画中的细节表现，无论是颜色的晕染和堆叠，还是纸张的质地与厚度，他都会一一仔细研究，并不断调整，力求达成一个完美且和谐的状态，而当这个状态形成之后，他便会果断停笔。
即使有时画面可能看起来是并未完成的状态，但对塞尚而言，完成本就是一个伪命题，那些留白看似空洞，又何尝不是万千世界？
这样的创作理念，与中国画中“意到而笔不到”的说法颇有相似之处，只不过塞尚想要表达的“意”更多的是一种对于空间的无限想象，一种由色彩以及秩序所构成的和谐世界，正如他所说，“我们活在一个由混乱形成的彩虹之中”。
塞尚这条独自前行的路走得并不是十分顺畅，他在世时获得的肯定与欣赏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多。
大师的作品总是要留给后人评说的，也幸而是后来的艺术家们发现了他作品中的革新与创作能力，才使这位大师得到了更多的欣赏与褒奖。他的画犹如一道划破漆黑天空的星光，仅是一道，却足以照亮此后数百年的艺术世界。
英剧《神秘博士》里，梵高穿越到现代看到自己的画展而热泪盈眶的画面一度感动了无数观众，如果主角换成塞尚呢？
当他来到这样一个以他命名的画展，只为展示他一生中那些可能连他自己都记不得散落在了哪里的速写、水彩，只为让更多人感受到他广袤无边的艺术小宇宙。人们在他的画前驻足交谈，甚至眼眶湿润。他应该，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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