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动庄严的艺术时代 | 两汉墓室壁画中的极乐升仙与尘世繁荣

《中国美术报》第159期 美育

西汉的统治者吸取了秦朝二世而亡的教训，采取轻徭薄赋、安抚百姓的政策措施。他们将绘画视为表彰功臣、宣扬政治的有效手段，故而在宫殿壁画多有建树。我们常可在史料中寻找到相关佐证：“明光殿省中，皆以胡粉涂壁，紫青界之，画古烈士。”（《汉官典职》）；又如“宣帝之时，图画汉列士。或不在于画上者，子孙耻之”（《论衡·须颂篇》）。人物壁画成就，可见一斑。然而，鉴于当时的宫殿壁画早已不存，我们只得通过墓室壁画、帛画等了解这一时期人物绘画的主要形象和成就。

两汉墓室壁画的人物形象和表现主题有所不同，反映出了各时期的意识形态。西汉初年流行“黄老”的神仙之说，而至晚期又有“谶讳”的时代风气；而东汉时期，随着庄园经济发展，社会风气更多地鼓吹唯心主义的“天人感应”和“符瑞”说，标榜忠孝节义等封建理论。上述思想反映到绘画图像里便是对死后升仙主题和尘世享乐主题的呈现。

【西汉】马王堆的“T”字形旌幡帛画

以西汉帛画而论，不得不提的便是湖南长沙马王堆的“T”字形旌幡帛画，出土时画面向下，覆盖于内棺上。据记载，这种形式的帛画在当时称为“非衣”，是出殡时张举的铭旌，用以引魂升天。帛画分为三段，通过穿璧蛟龙和龙首、天门的衔接，描绘了地下、人间和天上的景象。其中墓主的形象出现在中段，是旌幡的中心位置，在跪迎与随从的衬托下很容易辨认，人物形貌惟妙惟肖。而其上天界部分绘有双阙，阙内两人拱手相坐，是把守天门的“司阍”，正准备接引墓主的灵魂升天。绘者以淡墨起稿，其上用青黛、藤黄、朱砂等矿物颜料平涂、渲染，最后再复勾轮廓线，浑然天成、技法纯熟，是西汉绘画艺术的高峰。

若在存世较为丰富的壁画类目中寻找佐证，河南洛阳出土的西汉卜千秋墓《墓主升仙图》和内蒙古和林格尔出土的东汉宁城幕府壁画当是其中代表。这两例图像呈现了墓主人迥异的追求。在《墓主升仙图》中，我们看到处于仙禽神兽序列之中的男女墓主，他们一个持弓乘龙，一个捧鸟乘凤，在持节方士和仙女的引导下，渐渐步入异世界的景象。而在东汉宁城幕府壁画中，这样的神仙场景仅为其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充斥着庄园田宅、家居饮宴、乐舞百戏的现实生活景象，陪伴着墓主的也不再是超凡脱俗的神官仙子，而是他出行生活所离不开的庖厨、戏子、仆人、婢女等，无一不在述说着墓主生前的荣光与富贵。从绘画技法上来说，西汉的卜千秋墓勾线劲朗、流利挺秀，人物瑞兽等形象刻画得生动活泼，在顺序向前的图画中前后呼应、流畅有致，满满铺张开的构图繁而不乱，显示了画工熟练的技巧。而宁城幕府壁画则展现了更加高超的技艺——不仅运用了朱、绿、黄、紫等多种矿物质颜料，还展示了平涂、勾勒、晕染等多样的绘画技法，并在构图上打破了西汉单一排列的横向构图模式，着意于呈现空间比例和深度，人物塑造传神，也留意对身份、行动的刻画。东汉的墓室壁画标志了人物画发展的新水平，也为随后三国两晋乃至隋唐中国人物画大发展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