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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关头,兄妹骨髓互馈抵御死亡

2005年3月7日晚上9点30分,安徽阜阳开往北京的1622次列车正飞驰在中原大地。突然,广播中传来播音员激动的声音:在我们这趟列车上,有两个特殊的病人。两年前,哥哥汪学磊不幸罹患白血病,是同胞妹妹汪雪侠捐出骨髓,挽救了哥哥行将熄灭的生命;两年后,灾难竟然卷土重来,降临到了妹妹汪雪侠头上。此时的哥哥义无反顾——为拯救曾经给予了自己新生的同胞妹妹的生命,他向医生哀求:尽管他还处于康复期,还没有脱离危险,但只要能够留住妹妹的生命,他万死不辞,即使有生命危险,也要为妹妹捐献骨髓!

1600毫升骨髓血啊,那是阿妹献给哥哥的生命甘泉

今年22岁的汪雪侠,家住安徽临泉县城镇平安庄。她在兄妹5人中排行老四,有3个哥哥和一个妹妹。汪雪侠的父亲叫汪同礼,有一手皮货加工的手艺,3个哥哥平时和父亲一起做皮货生意,家里除盖了两栋新房之外,还有一些积蓄。

2002年9月,汪雪侠考上了阜阳市卫校护理专业,正当她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时候,厄运不幸降临。2003年四五月间,二哥汪学磊先是莫名其妙地发烧,接着身上就出现了一片一片的青紫疳。后经阜阳市人民医院检查,正式确诊为“急性非淋巴细胞白血病”,经住院化疗并输了大量的血小板后,他的病情仍不见好转。汪学磊被父亲送到北京解放军307医院治疗。

根据医院制定的医疗方案,需要为汪学磊做骨髓移植手术。一开始,医生查遍了全国的造血干细胞数据库,但幸运没有降临到汪学磊身上。无奈之下,医生建议在直系亲属间寻找配型吻合的骨髓供体。

汪雪侠闻讯后,立即向学校请假,和其他3位兄妹一起先后赶到北京做检查。结果,只有汪雪侠配型成功了!此后,汪雪侠一边在307医院检查身体,做着骨髓移植前的准备工作,一边和嫂子马丽影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民房,帮着嫂子陪护汪学磊。看着二哥痛苦不堪的样子,汪雪侠鼓励他说:“二哥,呕吐不要紧,只要吃的比吐的多,你就能生存下去,就能战胜疾病,最终成为一个健康的人。如果你倒下了,嫂子和侄儿侄女今后怎么办呢?”

在决定做骨髓移植手术前,医生一度十分为难。汪学磊身高1.75米,体重有180多斤,按照体重与接受骨髓血的比例,捐献者需要提供至少1500毫升骨髓血。可是,汪雪侠身体单薄瘦弱,体重不足80斤。这样的体重,要捐献1500毫升骨髓血,其难度可想而知。如果捐献者缺乏足够的承受力,手术将前功尽弃。当医生说明这些情况后,汪雪侠坚定地说:“医生,你们大胆地抽吧,救我哥的命要紧,别看我瘦,可我身体一直很棒,如果1500毫升不够,就抽1600毫升!”

2003年7月25日上午9时,汪学磊和汪雪侠被分别推进手术室。当医护人员拿来1600毫升鲜红的骨髓血,准备输入汪学磊的体内时,他哽咽着问护士:“怎么抽了这么多?我妹妹怎么样了?”得到医生肯定的答复后,汪学磊才平静下来,妹妹的鲜血随之缓缓地注入他的体内。

血液静静地流淌,汪学磊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分明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复苏,亲情的温暖带着巨大的力量向着他涌来,他脑海中闪现出妹妹的微笑,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滚而下……

第3天上午,当汪学磊从睡梦中一觉醒来,看到妹妹早已站在无菌仓外。隔着玻璃,话筒里传来了妹妹的轻声问候:“二哥,我来看看你,你觉得怎么样?”汪学磊挣扎着仰起脸说:“阿妹,我很好,谢谢你救了我,你可要保重身体呀!”

汪学磊接受了妹妹的一泓救命骨髓后身体恢复得很快,一个多月就康复出院了。在返回安徽老家的火车上,马丽影拉着小姑子的手说:“雪侠,要不是你捐骨髓,你哥恐怕撑不过这一关了。嫂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没法报答你啊!”

汪雪侠却说:“嫂子,瞧你说的都是啥话啊。我和哥是一母同胞,只要能把哥的病治好,我就是豁出去一条命也值得!”

生命悬崖上的如山承诺:“就是去死,我也要换回阿妹一命!”

汪学磊的骨髓移植手术虽然非常成功,但为了救他一命,一家人辛辛苦苦十几年的积蓄不仅全部用光,而且还欠了许多外债。因为白血病人在骨髓移植后的恢复期内,经常会发生细菌侵袭而引起身体器官的感染,汪学磊也未能逃脱这一医学规律,回家后不久,他的肺部就出现严重的感染,在医院治了几个月才彻底痊愈,家里为此又花去一大笔钱。

2004年1月,汪学磊病愈出院时,家里欠下了17万元外债。为了还债,父亲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将原来的16间房子卖掉了14间,一家人就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做厨房。由于大病初愈的汪学磊需要调养,不能干重活,又没有经济能力,皮革生意已经无法做了。面对巨额外债,汪同礼和3个儿子只好都到外地去打工还债。

2004年春节过后,又到了汪雪侠开学的时间,汪同礼又急又愁,女儿需要几千块钱的学费,可眼下家里几十块钱也拿不出。有一天,正在老两口为经济问题犯难的时候,汪雪侠对爸爸妈妈说:“家里欠这么多外债,我想先出去找份工作,帮家里还债。”

父亲说:“傻孩子,这怎么行,你是咱们家的骄傲和希望啊。就是再难也不能让你辍学啊。”汪雪侠急忙解释,说她放假回家时已经向学校打了休学一年的报告,等家里经济状况好了,她再去学校完成学业。

妈妈抹着眼泪说:“孩子,你刚献了骨髓,现在又要到外地打工,妈能不心疼你吗?你受这么大的罪,妈心里憋屈呀……”汪雪侠一头扑进妈妈的怀里,不禁潸然泪下。

2004年2月17日,汪雪侠来到郑州一家手工艺编织厂编织工艺包。工厂实行计件工资,为了多挣钱,汪雪侠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每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有一次,她在拽一根较硬的丝线时,由于用力过猛,丝线勒进了右手中指的指甲里,渗出的鲜血顿时染红了丝线,她连医院也没去,只是简单地包扎一下又忍着疼痛继续工作。

第一个月,汪雪侠挣了874元钱,是班组姐妹中奖金最多的一个。那天,她上街买了些日用品,把剩下的800元全部给家里寄去。

2004年3月,身体稍有好转的汪学磊也做起了小生意,一家人总算恢复了平静温馨的生活。

然而不幸的是,就在汪家人都想松一口气的时候,厄运再次降临这个饱经磨难的家庭。

2005年春节前夕,汪雪侠和哥哥一起上街购买年货,她在路上突然晕倒。在抢救过程中,汪学磊发现妹妹眼角有一片乌黑色的癍块,就关心地问:“雪侠,你碰着什么了?怎么把眼睛都碰青了?”

汪雪侠一听,这才发现身上还有几处青紫癍,皮肤上也有一些出血点。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她心头:难道我也得了白血病?

次日,汪雪侠在二哥的催促下,由嫂子陪同到阜阳医院检查,结果竟是如此的残酷:汪雪侠与两年前的汪学磊一样,患上了急性非淋巴性白血病!

医生指着那些医学数据说,汪雪侠血液中白细胞只相当于正常人的四分之一,口腔、牙龈、皮下已经多处出血,如果不进行骨髓移植,患者的生命最多只能延续一年!

面对一纸病情诊断书,姑嫂哭成了一堆:老天怎么能这么不公平?!怎么能再让这个早已家徒四壁、负债累累的家庭接二连三地遭遇不幸啊!

那天,汪雪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返回家的,她一进家门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马丽影则流着泪,把小姑子的病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家里人,一家人顿时呆若木鸡!

2005年的春节,全家人在一种使人窒息的悲哀与无奈中度过。汪雪侠的病情被确诊后,一直躲在屋里不肯见人。她才刚刚22岁啊,对未来还有许多五彩斑斓的梦想。然而,目前的家境,以及曾经在陪护哥哥时感同身受的经验,还有她上学时学到的知识……所有这些都使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患上这个病的后果!原本活泼开朗的她,一下子被击倒了,无论谁来劝说,都无法再见到她的一个笑脸。

正月初六,汪同礼就把家里仅有的1000多元钱全部拿出来,交给汪学磊说:“你比较有经验,陪你妹去北京再检查一下。”老人抱着一种侥幸的愿望,希望阜阳医院的诊断有误。

然而,当汪学磊去敲妹妹的房门时,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喊来父亲和大哥,把门撬开一看就惊呆了:汪雪侠穿戴整齐地躺在床上,左手耷拉在床边,腕上有一道伤口,汩汩地滴着血!

“雪侠,闺女!你这是为啥啊?!”汪同礼只说了一句话,就瘫倒在地。汪学磊和大哥一起把妹妹送往医院抢救。虽然她的身体因抢救及时没有大碍,但患上了白血病的她因失血过多,病情变得更重了。

回到家里之后,汪学磊流着泪对妹妹说:“阿妹,哥都挺过来了,你咋能走这条路呢?当初你是咋劝哥的,你难道忘了吗?哥的命都是你给的,如果你有个啥意外,我们一家人又怎么能安心啊!”

汪雪侠无可奈何地说:“二哥,我啥都想过啥都明白。我不是不想活,而是没法活了!家里还欠人家那么多钱,哪有钱治啊?”

这时,父亲插话了,他坚定地说:“没钱咱们想办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能不给你治病。咱们这么一大家子人,总会想出办法的!”汪学磊也劝妹妹说:“你先给我好好撑着,我就是豁出命去,也得带你去北京治病。”说完,他就找亲友借钱去了。

当时正是春节期间,汪家的不幸遭遇很快被亲友传开,阜阳市电视台闻讯作了专门报道,这个陷入绝境的家庭终于得到了6000多元的捐助,汪雪侠才得以到医院接受维持生命的化疗。

看到妹妹的治疗效果很不理想,汪学磊心如刀绞,他最后作出一个惊人的决定:给妹妹捐献骨髓,亲手点亮妹妹的生命之灯!

女儿的病已经让汪同礼心急如焚,而儿子的决定,又让他感到锥心的难受:“孩子,你出院刚满一年,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再说,你身体能行吗?医生同意你捐骨髓吗?你让我和你妈好好想想。”

知道丈夫的决定,一向理解他的妻子禁不住泪水涟涟:“你刚从死亡线上回来,现在又要献骨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为我和孩子想想,万一你再有个三长两短,以前的治疗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汪学磊劝妻子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没救了,只是放心不下你和孩子,是妹妹的骨髓救了我,她是为我、为这个家累病的啊!就是我死了,我也要换回妹妹的命!”

一家人的思想工作好不容易做通了,不料遭到妹妹的坚决反对:“哥,你上有老下有小,我说什么也不让你冒这个险!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配型,你就让我安静地走吧,你们已经尽力了,我没有什么抱怨的。”

汪学磊打断她的话说:“阿妹,医生说你的病比我的病轻多了,哥能治好,你也一定能治好!”

挑战医学奇迹,不屈兄妹骨血互馈抵御死亡

就在汪家兄妹准备去北京时,四乡八邻为他们互捐骨髓、同抗血癌的精神所感动,人们纷纷前来看望,伸出了友爱之手。临泉是国家级贫困县,平安庄的32户父老乡亲一天之内就为汪家捐款3700多元。城镇领导得知他们的不幸遭遇后,也专门派人到汪雪侠家慰问,还送来了2300元捐款。

2005年3月7日,汪雪侠在二哥和嫂子的陪同下,带着家乡父老的7000多元捐款,一同踏上了北上的列车。为了救治处于生命悬崖上的两兄妹,村里还特意派了两位村民一路护送。在车上,他们向列车员讲述了汪家兄妹的故事。1622次列车长深受感动,他先带着列车员到硬座车厢看望了两兄妹,同时决定在列车上为他们举行一次特别的捐款活动。

随后,5号车厢的列车员找来一个方便面箱子,在中间挖个口做成了“捐款箱”,为兄妹俩开了个专题广播。许多旅客被兄妹俩的大义亲情感动,纷纷拿出自己的钱投进“捐款箱”。一位刚上小学的7岁小女孩,把妈妈给的6块零花钱捐了出来,还给汪雪侠姐姐唱了一曲刚刚学会的儿童歌曲《天蓝蓝,水蓝蓝》,许多旅客激动地流下热泪。在这次捐助活动中,兄妹二人共收到2974元捐款,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啊!

3月9日,汪雪侠住进了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解放军307医院血液科病房。也许是旅途过度劳累,汪雪侠刚住进医院,病情就出现了恶化。医院十分重视汪雪侠的病,马上成立专门医疗小组,对汪雪侠进行了紧急抢救。两天后,汪雪侠的病情得到有效控制,并开始接受化疗。与此同时,医院为汪雪侠寻找配型骨髓,但一时没有找到。而她的病情已经呈现持续发展状态,需要尽快进行骨髓移植手术。在这种情况下,汪学磊再次提出要为妹妹捐献骨髓。可是,医院对汪学磊的身体状况进行复查后认为:他的身体状况尚未脱离危险期,目前不适合捐献骨髓。如果强行作脊椎穿刺手术、抽取骨髓的话,有可能危及生命!

汪学磊得知这些结果后,依然固执地说:“医生,我求求你了,只要能救妹妹,我死都不怕!我的命本来就是妹妹给的,我不能看着她受罪而贪生怕死啊!”医生再三告诉他,手术跟“贪生怕死”没有任何关系,医院理解他舍己救妹的心情,但不能不考虑手术后果!

汪学磊却不管那么多,他固执地认为自己的血是妹妹给的,现在抽回去就一定能救活妹妹。在此后的一段时间内,他几乎天天哀求医护人员,表示一定要为妹妹捐献骨髓,“回馈”妹妹曾经的救命之恩。

在这种情况下,医生对这起前所未有的“白血病兄妹互捐骨髓”个案进行了反复论证。医生发现“兄妹先后患上白血病,未愈哥哥给妹妹再捐骨髓”的病案,在世界上只发生过一例:2001年3月,美国曼哈顿市的詹姆斯先生在接受妹妹的骨髓后,在身体尚未完全痊愈情况下,依然为患上白血病的妹妹捐赠了骨髓,而且手术获得了成功。面对这个“世界第一例”的成功病案,307医院的医生充满了信心,决定在中国率先实施此项手术!

随后,医生对汪学磊的身体再次进行了全面检查。经过科学分析和研究,医院确定了详细的治疗方案,决定让处于恢复期的汪学磊把骨髓回赠给妹妹。

2005年3月11日下午,医疗小组和汪学磊进行了一次长谈。具体负责兄妹俩手术的姜主任说:“骨髓移植成功率在百分之七十左右,像你们这样捐献骨髓的情况有难度也有危险,希望你们慎重考虑,但愿你们的骨肉亲情能够创造医学奇迹。”

汪学磊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说:“这就好了,妹妹终于有救了!”然而,这样的决定却遭到了汪雪侠的坚决反对!当汪学磊告诉她医院同意为他们做骨髓互馈手术的消息时,汪雪侠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挣脱正在搀扶着她坐起来的嫂子,猛地拔下手背上正在输着药液的针头大发雷霆:“二哥,你不想活了是吧?那好,咱们现在就一块儿死!”

汪雪侠由于化疗而导致身体虚弱,她再也没力气说话了,只好躺在病床上不再搭理哥嫂,连医生、护士的劝告也听不进去,整天以泪洗面。

见没有别的办法,汪学磊只好把父亲从老家“搬”了过来说服妹妹。听了儿子和女儿各执一词的说法,汪同礼也陷入了两难之中,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儿子,他一时难以决断。马丽影知道公爹的心思和苦衷,就说:“爹,你就劝劝雪侠吧。他们是亲兄妹,雪侠正是因为怕他哥有个啥闪失,才不愿意做手术的。学磊是当哥的,他还是个爷们儿,决不会看着亲妹妹命都快没了而只顾了自己……”

汪同礼听了儿媳妇的一番话,就给女儿下了“死命令”:听医生的安排,只要医院愿意做手术那就一定要做!在他的反复劝说下,汪雪侠这才勉强同意接受哥哥的骨髓。

汪雪侠接受移植手术前有一段治疗期,必须在医生认为恰当的时间里进行手术。与此同时,汪学磊的手术准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2005年3月18日,医院为汪学磊做了腰穿,结果比较理想。为了慎重起见,医生决定3月底为他再做一次腰穿检查,如果结果依然正常,就可以进行骨髓移植手术了。目前,汪雪侠的一期化疗已经结束,医院正在为她的二期化疗做准备。在哥哥的影响和鼓励下,汪雪侠的精神状态良好。她渴望手术成功后能重新回到学校,完成护理专业的学业。

截至本刊发稿时,记者从医院得到消息:院方表示,汪家兄妹情深与命运不屈抗争的精神令人感动,医院抽调了精干的医疗力量,准备全力以赴做好这次手术。希望奇迹再一次出现在这对命运多舛的兄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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