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皇帝难差饿兵——读《中央帝国的财政密码》

公元783年，大唐德宗建忠四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兵变扰乱了长安，德宗成为第三个逃出长安的帝国皇帝。兵变为何发生？原来，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叛乱，大将军哥舒曜率军镇压，反被打败，受到李希烈围攻，皇帝命令泾原节度使姚令言援救哥舒曜，在行军至离长安不远的浐水时，兵变爆发了。即使姚令言也无法控制军队，其实原因很简单，皇帝命令士兵平叛，却拿不出足够的银子，没有钱，士兵谁也差遣不动，皇帝不行，统兵的大将也不行。

一部历代王朝的兴衰史，或者世界文明的兴衰史，其决定性的因素，只有两个字，惟“财政”耳。当秦始皇第一次构建了一个庞大的中央帝国之时，对于帝国能不能维持下去，时人多持怀疑态度，因为帝国辽阔的疆域需要一只庞大的官僚队伍来进行管理，还需要一只更加庞大的军队来进行守护。众所周知，军队和战争是最花钱的，而且只有投入，从无产出，除了当代美帝能够将战争经济学玩的炉火纯青，其他各个盛极一时的帝国无不因战争拖垮了财政而崩溃，而美帝，只是个例而已，亦是时代的产物。

然而，继秦而起汉帝国却创造了奇迹，大出时人意料，其秘密就在于，帝国发明了一个强大的财政汲取手段，那就是国有企业制度——历史上大明鼎鼎的盐铁专营。当然过度汲取只是帝国迫不得已的选择，统治者亦知是杀鸡取卵，但是正如鸦片吸多了会上瘾，此后每当帝国遇到财政危机，都会举起专卖的大旗。当然帝国的问题是一个复杂系统的产物，此后每当旧的帝国体系解体，要建立和维持新的帝国体系，都需要建立新的财政汲取手段，北魏建立均田制的公有土地制度，奠定了帝国再次建立的财政基础。有宋一代，发明纸钞，则成为帝国第三个财政汲取的手段。三种手段，正对应了中华帝国第一帝国、第二帝国、第三帝国三个阶段。

这三种财政汲取手段亦成为历代帝国维系统治的法宝，是帝国不可触及的底线，理解了这些，才能理解当改革进入深水区，触及到了深层制度问题之时，强化国有企业的主导地位、坚持土地公有制的红线不动摇，而国家亦一再利用货币放水进行经济刺激计划的应有之义。郭建龙的《中央帝国的财政密码》用简洁明快的语言，勾勒出了一部帝国千年财政史，用现代经济学知识揭示了帝国千年以来的财政密码，深入到了当代改革的逻辑当中，其实，历史就在你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