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偶像的黄昏》中,尼采论述了该“如何用锤子来从事哲学”。按照他的解释,锤子精神的基本含义是,针对那些传统的偶像,只需像用音叉测试声音一样,轻轻敲打它们,就能听出这些外表华丽的东西其实是孱弱的、空洞的、虚伪的、扭曲的,从而也就很轻松地证明偶像的神话其实是毫无价值的。
与一般的印象不同,尽管我们认为尼采以最激烈的方式,向强大的对手宣战,摧毁了传统的柏拉图主义和基督教信仰等普世的真理和价值,但实际上,最困难的任务并不是摧毁偶像,因为事实上偶像早已经风烛残年,尽显疲态,戳破它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
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这部作品中,尼采的锤子精神真正派上了用场,而且其砸向的的是自己的同伴、同道或好友。查拉图斯特拉对潜在的迎接新价值、创造新价值的人充满期待,希望他们化铁为钢,所以反而要让锤子高高举起,让这些人为曾经引以为豪的东西而羞愧折磨,从而激发出真正的权力意志。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副标题是,这是一本为所有人而又不为任何人写的书。这说明不是每个人都能读懂这本天书,尼采对读者有严格的要求,做尼采的读者,需要迎难而上,接受尼采的锤子的重击,在阅读中不断被锤炼,打破习以为常的东西。读者自身因此必须具备开放性的结构,做思想的冒险家和探索者,充满勇气和好奇,敏锐、谨慎、大胆而又坚韧。这样才能走进人类最深沉的思想,把握尼采这本最重要的著作的精髓。
锤子精神不仅是打破旧有的价值和思维,锤子精神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方面,那就是建设新的价值。用锤子思考,也就是思考锤子本身,锤子是创造性的,它在不断敲打的过程中不断评价,而用尼采的说法,创造即评价,即为事物赋予价值的过程。我们的存在如同锤子的存在,看起来是定型的、被动的存在,但是我们的锤子其实是具有无限可能的用途的,我们的锤子是作为什么东西、为了什么用途、成为什么价值而存在的,锤子可以是音叉、可以是石头、可以是船锚、可以是武器、可以是赚钱的工具,可以是人类的艺术,等等等等。我们肯定这样的存在,同时在存在中不断创造新的存在方式。
在《论道德的谱系》中,尼采专门告诫说,如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这本书中没有一句话曾经深深刺伤过一个人,同时又让他深深沉迷于其中,那他就没有权力进入这本书的宁静的氛围,也没有资格分享这个本身的光明、久远、博大和精确。这本书对于思想来说是惊涛骇浪的翻腾,但最终所要实现的伟大的正午时刻,却是神圣的静穆,庄严的崇高。
我讲《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正是为了响应尼采的号召,享受他的铁锤的击打。面对如此艰难的一本书,它的艰难也构成了对我的诱惑,就像查拉图斯特拉诱惑他的门徒一样。尼采被人说得太多了,他的格言金句也被很多人当作了人生的心灵鸡汤。但这就违背了尼采的锤子精神,甚至是对他的著作的亵渎。因此,我愿意进行这场思想攀登之旅,以全面系统深入的形式,在国内首次全网公开对这本重要著作进行解读。
查拉图斯特拉传讲自己的教导的过程,是一个伟大的教育和自我教育的过程,他也在这过程中不断调整和成长。作为解读者,我也会分享我在阅读过程中的各种挫败时刻、疑惑时刻、激动时刻,以及由这些时刻构成的对生命的热爱和肯定的连续的整体。在上帝死了以后,面对虚无主义,我们需要重塑对大地、对今生今世的忠诚。当我们明白,我们真正可以过的、能够创造价值的人生就是我们愿意让这样的人生重来无数遍的人生,我们如何不热爱和感谢这样的人生呢?
来吧,和我一道走进查拉图斯特拉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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