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露夜读 伴你安眠
点击上方绿标收听音频 ｜ 第209期
· 主播 小禾
今天是“春分”，一年中的第四个节气。从这一天过后，白昼会变长，人间会更加温暖。
春天给人的印象，似乎一直都是柔弱，娇滴滴的。
连小学生都会在作文中写“春姑娘又害羞地来到了人间”。其实学生们也不知道春天为什么是姑娘，又为什么会害羞，但是好像一些名家散文都是这么写的，照猫画虎大概也不会错的吧。不过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想来确实容易和“娇嫩”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任何语言的文学都不缺乏赞颂春天的文字，比如日本诗歌《立春歌》、英文诗歌《Spring song》等等。而中国人对春天更是有种特殊情怀，在电影《流浪地球》中，即使地球已经没有了四季与昼夜，孩子们依旧大声朗读着我们最熟悉的散文：“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但是，比起那些描写春日可爱美好的散文，《春之怀古》则写出了春天被人们忽略的一面。它是台湾当代作家张晓风的一篇散文，最适合在春天的时候拿来反复阅读。张晓风笔下的春天，虽然也那样温柔、那样敏感，但在字里行间又透露出一股冲劲。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形容春天：“春天有如旌旗鲜明的王师，因长期虔诚的企盼祝祷而美丽起来。”
那么，就让我们来《春之怀古》中，来看一看这充满力量的春天吧。
春之怀古
——张晓风
春天必然曾经是这样的：从绿意内敛的山头，一把雪再也撑不住了，噗嗤的一声，将冷脸笑成花面，一首澌澌然的歌便从云端唱到山麓，从山麓唱到低低的荒村，唱入篱落，唱入一只小鸭的黄蹼，唱入软溶溶的春泥——软如一床新翻的棉被的春泥。
那样娇，那样敏感，却又那样浑沌无涯。一声雷，可以无端地惹哭满天的云，一阵杜鹃啼，可以斗急了一城杜鹃花，一阵风起，每一棵柳都吟出一则则白茫茫、虚飘飘，说也说不清、听也听不清的飞絮。每一丝飞絮都是一株柳的分号。反正，春天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不讲逻辑，而仍可以让人心平气和。
春天必然曾经是这样的：满塘叶黯花残的枯梗抵死苦守一截老根，北地里千宅万户屋梁受尽风欺雪扰，犹自温柔地抱着一团小小的空虚的燕巢。然后，忽然有一天，桃花把所有的山村水廓都攻陷了。柳树把皇室的御沟和民间的江头都控制住了——春天有如旌旗鲜明的王师，因长期虔诚的企盼祝祷而美丽起来。
而关于春天的名字，必然曾经有这样的一段故事：在《诗经》之前，在《尚书》之前，在仓颉造字之前，一只小羊在啮草时猛然感到的多汁，一个孩子在放风筝时猛然感觉到的飞腾，一双患风痛的腿在猛然间感到的舒活，千千万万双在溪畔在塘畔在江畔浣沙的素手所猛然感到的水的血脉……当他们惊讶地奔走互告的时候，他们决定将嘴噘成吹口哨的形状，用一种愉快的耳语的声量来为这季节命名——“春”。
鸟又可以开始丈量天空了。有的负责丈量天的蓝度，有的负责丈量天的透明度，有的负责用那双翼丈量天的高度和深度。而所有的鸟全不是好的数学家，他们吱吱喳喳地算了又算，核了又核，终于还是不敢宣布统计数字。
至于所有的花，已交给蝴蝶去点数。所有的蕊，交给蜜蜂去编册。所有的树，交给风去纵宠。而风，交给檐前的老风铃去一一记忆、一一垂询。
春天必然曾经是这样，或者，在什么地方，它仍然是这样的吧?穿越烟囱与烟囱的黑森林，我想走访那踯躅在湮远年代中的春天。
这篇《春之怀古》拥有诗歌般的语言，格式规整、节奏鲜明。散文善用神奇的意象，比如“荒村”、“小羊”、“黑森林”等等，让我们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种东方魔幻世界的味道。
张晓风将春天写得足够“温柔”，却又脱离俗套，赋予春天充满力量的形象。
春天必然曾经是这样，从一道惊雷中破空而来、从世界忽然奔涌的血液中来、从鸟儿开始丈量天空中来。
所以，春天才不应该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春能驱散严冬，一路势如破竹。之后还要把为了躲避严寒的动物一一唤醒，春天攻下的地方，蛇虫鼠蚁、飞禽走兽才敢回来定居。
拥有把世界收拾干净的能量，却又只让你然受到和煦的暖阳和清爽的微风。
春如此，人亦是如此。唯有能够破开这“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温柔，才算得上是有春一般的胸怀。所谓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大抵也是如此吧。人也当有春天一般的性格。即使生命中总是遭遇寒冬，也能充满温暖与希望，像春天一样强大，也像春天一般温柔，带给所有人希望。
我们的温柔若是不能被世界温柔以待，那便愿所有的温柔，都能拥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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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今天的文露夜读
祝你晚安，好梦。
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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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首图 Fredrick Suwan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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