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被阳光铺满的街道上,一名女子穿着自己最中意的时尚单品,向每一个看向她的人点头示意。
她身上这条粉色碎花秋裤的腰部松紧带和收裤脚的设计不断收割着路人的目光,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刚下班的超模。
她的自信与优雅来源于地球另一边的泰山脚下。这里的姚家坡村一直向外输送着温暖,村民们以「母爱般的大慈悲」给全世界穿上了秋裤。
在中国,北到新疆、黑龙江,南到广东、福建;在境外,吉尔吉斯斯坦、印度……都有姚家坡村的秋裤保护着人们远离关节炎的困扰。
「我们在非洲都有客户,只要你能想得到的地方,就有人穿着我们的秋裤。」
寒潮袭来,从夜游三里屯的弄潮儿,到陆家嘴手捧星巴克的白领们,翻开裤脚,十有八九都把姚家坡产的秋裤扎在袜子里。
有人说,「你冷不冷,只有你妈最有发言权」。牛仔裤里面的那层保温隔膜,蕴藏着一种来自妈妈的沉静内敛。把秋裤扎进袜子,就扎进了安全感。
姚家坡村里 300 多户人家里,有近 200 户在做与秋裤相关的生意。全村每年生产的秋裤至少达到 5000 多万条,连起来能给赤道穿一圈。
从这个角度看,他们才是全世界最关心你的人。可以说,姚家坡村像是一个量产安全感的温床。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怕冷」的村子,每家的客厅卧室都堆满了秋裤。
与想象中不同,对于生活在此的人来说,并不只有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在这没有明显的淡旺季之分,必须全年生产。真正到了秋天,秋裤都靠铲车往卡车上装。
这里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秋裤生态系统,解决了 3000 多个就业岗位,带动周围村子一起奔小康。
在互联网化的商业环境下,姚家坡村的秋裤不断打破传播壁垒。现在,每年去村里的记者比客户都多。
面对记者,村民总说姚家坡村「自古以来」就是做秋裤的。做了 41 年,手艺早就登峰造极,一直给很多大牌代工。
「以前靠脚踩缝纫机,一天只能做几十件,鞋都快磨破了,现在换了进口智能缝纫机,老手一天能做 300 多件。」
「市场上标榜的什么欧洲货、日本货,基本都是我们的货。」
随着来探访的人越来越多,姚家坡村村民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们在一些媒体的报道中已经加入了亿元企业家俱乐部,连这里的工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老板太抠门而要求涨工资。
坊间传言村里还有个农民企业家老张,开凯迪拉克,济南五套房,儿子在德国上学,但村民至今也不认识这么个人。
村里曾经发动群众,在全村悬赏,只要能说出这个人是谁就奖励一千块钱,但是到最后也没人领奖。
「我们生产的秋裤全部纯棉,保证质量,但批发价才两三块钱一条,一条利润就几毛钱,之所以生意不断,就是因为圈里人都知道我们的货便宜。买什么五套房?」
姚家坡村自己生产的秋裤以中低端为主,主打价格战,靠走量,主要流向农村大集。
作为村里资历够老的秋裤话事人,张老板一直觉得自己冤枉。
「有些网红主播来我们这进货,三块钱批发走,卖九块九,一天能卖上千条,相比之下我们卖同样的量,最多挣三百。」
「虽然量走得不错,但成本和人工一直在涨,我们秋裤的价格可不涨,一年能赚个七八万就不错了」,赵大娘放下手里的靛蓝色布料,「像我孙子这代人,早就不穿秋裤了。」
如果说过去秋裤存在的意义只是保暖,那么随着时代的更迭,人们对于美感的认知变化就是今天姚家坡村秋裤垄断事业的最大障碍。
毕竟在很多年轻人心里,秋裤已经和中年危机划了等号,它本身就是时尚的死敌。
根据当初《时尚芭莎》总裁兼主编苏芒女士的看法,穿秋裤是要受到歧视的。
但事实上,秋裤就起源自欧洲,对于老外来说,穿不穿秋裤一般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他们更关注秋裤里面要不要穿内裤。
秋裤在英语里的称呼很多,Long underwear、long johns、Legging 或者 thermal underwear 其实都是秋裤。
如果你打开 Amazon 就会发现,上面有的秋衣秋裤就叫 Qiuyi Qiuku,而且销量还不错。
在很多人时尚达人心里,冷是相对的,不穿秋裤是绝对的,毕竟只要你不说,冷就没人知道。
「想象一下,当你和你的恋爱对象第一次一起回家,对方脱了外裤露出一条起了球的蓝色秋裤,没什么比这种情况更让人冷静了。」
有人说不穿秋裤的人更像是一种理想主义者对现实主义者的嘲弄,他们甚至从阴谋论的角度出发,认为秋裤起源于上个世纪老大哥的政治诉求,甚至把穿不穿秋裤的问题上升到了更高的层面,说「妈妈逼你穿秋裤」就是一场现代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
实质可能就是:他觉得他妈再也管不住他了。
反抗秋裤的呼声成了一部分人的「政治正确」,这无疑是市场选择规律之外给姚家坡村本来就微薄的利润又一记重拳。
姚家坡村里开早点铺子的老李理解不了为什么保暖的秋裤快成全民公敌了,「现在导弹都是抗寒冷的,坦克也有空调,天冷加衣服这么浅显的道理,为啥这么多人好像对秋裤有深仇大恨啊。」
「根据这些人对于秋裤的理解,现在开发老寒腿特效药将来一定能更快的实现财富自由」。
村主任对此心知肚明,说到底市场还是由产品质量决定的。即便是刨去缺乏美感之外,现在村里不管什么秋裤,穿上去经常裤脚在脚踝 5 公分以上,坐下再站起来它就在脚踝 10 公分以上。
「有的干脆站起来之后裤脚跑到小腿正中间,还是皮筋收口的,几分钟就能把小腿勒出一道印,还把腿毛都捋上去了,越挠越痒。」
以至于有很多男性偷偷尝试起了女朋友的打底裤,企图将裤袜回潮重新还给男性,并且发现比秋裤的保暖效果好的多,还不显胖。
「弹性大,贴身暖,没有束缚感,洗了两次了也没起球,保暖吊打秋裤,就是脱的时候有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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