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飘香》__下乡插队的日子

张辉撰文  马黎播读 From zh1956 00:00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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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我高中毕业，面临着就业或下乡的选择。

按当时的规定，我是家中老大，无疑要去乡下插队。但是也有特殊情况可以不下乡的。特殊情况之一，就是被剧团（当时叫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选中，可以留城不下乡。而我当时就被邻县的一个文宣队选中，他们主动来要我，只要我接受就可以不下乡。可是我放弃了，因为我要追求自己的理想。我的理想是要当一名医生，要上大学！我觉得，在当时的情况下，上大学最好的途径，就是下乡插队。

选准了目标，说走就走。就这样，一个小姑娘，怀揣着户口簿，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地跑到了知青办公室橱窗前，自己选择有知青插队任务的社队。那时候我还不到17岁。

（摄于1974年三八妇女节）

　　在知青办，一个城郊公社分管知青的宣传委员正在那里，他见我快快乐乐、朝气蓬勃的样子，就主动上前与我拉话，了解了我的一些情况。之后就极力劝我去他们公社插队落户，还说如果我去，就把公社建立俱乐部的任务交给我，把文艺活动搞起来。说了这些他还是不放心，接着还表态说：你要能来我们公社，我回去与公社党委商量一下，让你一起参与管理知青的工作。就这样，高中刚毕业，我便当机立断地选择了下乡插队的地方——城南公社东山大队。

我的父母很开明，父亲从部队转业被分配到邻近的三门县委组织部工作，组织上为了照顾两地分居，母亲也从临海调往父亲所在县的一个部门机关做文员。他们得知我已经自作主张报名下乡，不但一点也没有责怪我，反而鼓励我：要听毛主席的话，到农村广阔天地经风雨见世面，到大风大浪里锻炼自己。

我下乡的地方，离父母远，打电话要去邮局，不方便，也打不起，因此我和父母他们联系主要靠书信往来。父母的来信，字里行间充满着“革命语录”和“豪言壮语”。现在想想，那时的人很真、很纯。不过，直到今天，我还是很怀念很留恋那段艰苦的下乡生活，没有一点的怨言，真的。

也许是乐观心态使然吧，我从小就养成了这样的性格：凡是自己认为值得去做、应该去做的，就会怀揣一份希冀和梦想，认真地去做。下乡插队两年，我没有感到有什么苦，有什么不好。我是真心觉得对我们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学生来说，下乡插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因为有了这样一段与农民近距离接触的经历，使我了解了农村、了解了农民；我贴近了他们，感知了他们，我在他们身上学到了朴实、善良、勤劳等优秀的品质，它使我终身受益。

　　我动身下乡的日子到来了，父母亲赶到临海，他们给我带来了一些下乡必需的日用品，更是给我带来了精神食粮——好多的书。其中有一套上下集反映支边青年事迹的小说《征途》，并在书的扉页上写道：

辉儿，你的爸爸妈妈都是穷苦人家出生，是救星毛主席、共产党使我们过上了好日子。你是革命的后代，一定要听毛主席的话，跟共产党走。这一次你响应毛主席号召，下乡插队，一定要吃得起苦，经得起考验。要向贫下中农学习，学习他们不怕苦、不怕累的革命精神，为使自己成为一个又红又专的革命事业接班人而努力。

     ——你的爸爸妈妈 

有着父母正统思想的教育，我更是坚定了信心。下乡前夕，我就是读着父母送给我的书籍，满怀着革命理想和高昂的革命斗志，做好下乡前的思想准备，没有任何的悲伤和哀怨。

1974年1月4日，我踏上了下乡插队的新征程。 
　　我们到公社先参加全体知青会，然后再分头去各自的生产大队。那位宣传委员说话真算数，公社领导当场就宣布了由我负责管理有关知青工作等决定，并与我们的大队领导说定，每月来公社上班三四天，记上工账，商量有关知青的事情。

　　我到生产大队后，分到了二小队的周队长家，和他一家人同吃同住，干活却在大队的副业队。周队长家儿女众多，生活艰苦。由于我的到来，他们尽量吃好点了。尽管这样，经常见他们下饭的菜，就是一些菜叶子放在米饭上蒸熟了，然后拌点盐。他们生活虽然艰苦，但家庭却非常团结和睦，笑声不断。大女儿与我同岁，我们亲密无间，经常一起饭后散步，一起聊天，一起说着我们姑娘家的悄悄话。住在他们家的那段日子，享受的是农民朴素清贫但非常暖心的日子。

（2014年探访东山村姐妹）

过了一段时间，大队把大队屋隔起来给我们做宿舍，我们六个知青，四个女的一室，两个男的一室。由于我们这几个知青，与当地农民朋友关系都很好，当地农民朋友就经常来我们这里玩。农民朋友的情意最真挚最朴实。每年过年，他们总是把自家做的年糕、麻糍送给我，有的时候，还直接送到城里的住处——外婆家。农民朋友虽然不很富裕，不少还过着穷日子，但是，他们对待朋友，可以把整个心交出来。下乡两年，农民朋友的情，我领略了太多太多。返城以后，还有好多的农家姐妹与我往来，我们还像过去那样亲密无间。

（2016年探访东山村姐妹）

　　在农村，我干过很多农活。学过赤脚医生，当过代课教师，养过蚕，种过田，进出过砖窑，还令人难以想象地做过坟。一个城里的娇小姐竟然去做坟，说给大家恐怕是不大相信吧。当时在接受这个农活的时候我就想，不管做什么我们都要尽力地去做好。我的胆子原来很小，做坟这个活儿无形之中练就了自己的胆魄。
　　我还被大队推荐去学赤脚医生，但是学后的成果也只能是给病人打打针。那时候，每逢给学生打防疫针，公社卫生所就会抽调我去帮忙。我也当过代课教师，要是哪位任课教师病了，学校就会请我去顶替。至于种田养蚕，村姑们能干的事，我也都能干。
　　办俱乐部，是公社先前交给我的任务之一。为了活跃农村的文化生活，公社要求每个大队都要搞俱乐部，而我们东山大队就是公社的一个点，搞好了以点带面。

（中学时“我家女子民兵班”剧照）

因为我是台州中学文艺班的毕业生，我演过的歌舞、表演唱、话剧、歌剧等好多的节目，当时还是热乎乎的。可是要让斗大的字不识一箩、而且没上过台的农村青年上台演出，真是一件很难的事。于是，我先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然后一举手一投足地教他们表演。我们排了两个节目——表演唱《我家女子民兵班》、三句半《祖国处处新气象》。第一个节目需要五位女演员，第二个节目需要四位男演员。我们一般白天干活，晚上抽空排练。大家互相学习，互相鼓励，学得像模像样。后来，我们的这两个节目还被选拔到县里参加“全县农村文艺调演”，其中表演唱《我家女子民兵班》，还抱回了一个二等奖！    

总之，在农村插队这段日子，是我人生的一个新征程、转折点，我在农村广阔天地里，在憨厚朴实的农民身上，学到了勤劳和善良，学到了勇敢和坚强。

今天，四十多年过去了，每当我想起那一段下乡插队的经历，仍然有那么多温暖的片段记忆犹新，让我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