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心的歇脚石

在我记事的时候就记得在大门的两边有两个石墩，我爷爷坐在那边的石墩上手捻山羊胡子对我讲如何写毛笔字，我一边玩着小刀，一遍随声附和着。这是我能最早记住的歇脚石。而在我们家门外的十字街的边上有几个石滚，那是名副其实的歇脚石。它见证了所有人情冷暖、世事沧桑。
30多年前每天早饭的时候，能看到很多头上带快白毛巾的男人端着一个盛满小米饭的大海碗，拿个玉米面饼子和一块咸菜蹲在石磙的旁边，边吃边神侃，只有辈分高的坐在石滚上，似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农闲的时候这里还是老爷们聊天晒太阳的地方，三五成群拿着烟袋锅，吞云吐雾起来，山南海北的聊起见闻。这个时候是这些男人们最懈意的时候。坦然的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快乐与困惑。
这里民风淳朴，热情好客。是那些打把式卖艺的外乡人常来的地方。一通锣鼓，不一会儿就聚了一圈人，开场白大概都是什么初来贵地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您捧个人场，也不强求。然后开始练一通拳脚，耍一套兵器。到了中午村民们会送点自己家里的菜和玉米面饼子给他们。同情他们出门在外不容易，就在石磙上吃起来，有时间还会和人家聊聊。
有一种职业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就是补锅的。他们会在这里升起炉子、拉起风箱，烧的红红的一个坩埚里面放点铁溶化成铁水，把铁锅漏的地方补起来。现在这种手艺已经看不到了，谁家也不会补漏了的铁锅，没几个钱直接扔掉了。过去估计是铁比较少，价值比较高吧，人们还拿去补铁锅。那时候看热闹的人很多，补锅人专注的神情和高超的技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还有一种麦老鼠药的，会拉着个装满老鼠尸体的小车手拿一个专用的好多贴片能发出声响的叫卖工具，走路累了干脆坐在石磙上，用他的工具发出独特的节奏的声音，告诉要买耗子药的人来买。好像卖耗子药的不怎么受欢迎，原因是有人想不开喝了死掉了。一般他们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不会多长，坐一会没人买，就和看热闹的人寒暄几句就走了。
这里还是乞讨者聚集的地方，她们一般几个人一起坐在石磙上商量谁去那个方向要，然后分开去要吃的，一般人家都会把自己吃的给人家一点，那些乞讨的口里说着些大爷、大娘、叔叔、婶婶行行好，善有善报什么的，看到有小孩的，一般会给点好的。 不会被拒之门外，毕竟好心人很多，家乡那些女人行好的很多，烧香磕头的善心泛滥。一听人家遭灾了，说到可怜之处，还会留下同情的泪，这就是心地善良的女人们。
过去好多年后，人们已经不再需要那些石磙，人们的交往方式彻底改变了，那些蹲在石磙旁边的老少爷们，都回家坐沙发了。那些蹲在石磙旁边的岁月，了无声息的远去了，只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些许痕迹了。岁月无情，那些曾经带给人们一些轻松的石磙，也许人们没有刻意去记住它，也许人们没有重视过它。但它让南来北往的人、让家乡的老少爷们儿，感到舒适、安逸。想起那些石磙就会让人心中感到温暖。尽管石头是冰冷的，但它们一定会在人们心中留下温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