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濕病失治,淹纏日久多成廢疾,在此患頭痛久不癒者亦常見。我的朋友李XX咫尺為鄰,他患頭痛多年,常服止痛藥,一日,在一個喜宴上告訴我,表示要請我診治,他是某機關職員,隔幾天就要到醫務室取頭痛藥,痛劇時就到大醫院去看,一個很熟識的西醫開頑笑向他說:「我看你的頭痛病,我自己也頭痛。」即是說西醫對頭痛無特效藥根治。後來,他到我的診所來,我診其脈弦細,頭痛兩側為甚,血壓高,用平肝息風法,兩次為之治癒。
第一次方:
鉤藤三錢,夏枯草三錢,槁本三錢,白芍三錢,菊花三錢,荊芥二錢,天麻三錢,防風三錢,黃芩三錢,麥冬三錢,蔓荊子三錢,水煎服五帖。
第二次方:
鉤藤三錢,天麻三錢,白芍三錢,生地三錢,丹皮三錢,膽草二錢,牛膝三錢,菊花二錢,防風三錢,白芷二錢,蔓荊子三錢,水煎服五帖。
李君服藥十帖,頭痛愈後不復發。
中醫治頭痛,不是用藥止痛,而是要從脈證上找到病之所在,有寒去寒,有熱清熱,有風散風,虛則補之,實則瀉之。如此,方可以根治,我曾為治頭痛,寫過一篇「以治頭痛來談中醫臨床的特性」的專文,節錄如下:
「頭痛是一種常見的疾病,我用如何治療頭痛,來說明中醫臨的特性。
頭痛如得不到合理的醫治,可淹纏數月、數年乃至十數年不愈。普通鎮痛的藥,只有短時的功效,中醫的辨證論治,可以根治。我在臨林上曾遇到十餘年的頭痛患者數人,都為之治癒,拙著『台北臨床三十年』載有二人,其中一人是寒症;一人是陰虛。尚有火症多人未及刊載。
傷寒論對頭痛一症,分為太陽、陽明、少陽、太陰、少陰、厥陰六經。
1.太陽經頭痛,證狀為發熱惡寒,項背強痛,自腦至巔,脈象浮緊或浮緩,舌苔薄白,治以麻黃湯或桂枝湯,時方用羌活防風湯。
2.陽明輕頭痛,是發熱惡寒,目痛鼻乾,痛在前額,上連目珠,無汗口渴,甚者不得臥,治以葛根湯或升麻葛根湯。
2.少陽經頭痛,是寒熱往來,胸協苦滿,心煩喜嘔,口苦耳聾,咽乾目眩,默默不食,脈象弦細,舌苔白或薄黃,治以小柴胡湯。
4.太陰經頭痛,是惡寒自利,頭痛咽乾,腹滿而吐,不思飲食,脈象沉緩,舌苔白厚,治以桂枝加芍藥湯。
5.少陰經頭痛,是足寒背冷,氣逆,發熱脈反沉細,舌苔白濕,治以麻黃附子細辛湯。
6.厥陰經頭痛,是頭痛乾嘔,吐涎沫,四肢厥冷,脈象沉弦,舌苔白濕,治以吳茱萸湯。
傷寒論所舉之外,屬於外邪的,尚有下列各證:
1.風熱頭痛,其症發熱惡風,口渴心煩,頭痛鼻塞,喜涼畏熱,脈象浮數,舌苔薄黃,治以桑菊飲,川芎茶調散加石膏、黃芩、桔梗。
2.風濕頭痛,其症肢節酸痛,頭痛且重,小便赤澀,微熱惡風,脈象濡緩,舌苔白膩,治以羌活勝濕湯,或藿香正氣散。
3.風火頭痛,其症發熱惡風,目赤口舌耳鳴,臥不安枕,多驚易怒,舌縱苔黃,脈象弦數,治以龍膽瀉肝湯,或瀉青丸。
以上所舉各種頭痛,都是屬於外因的,除此之外尚有內因所發生的頭痛。
1.氣虛頭痛,其發生因饑飽勞役,傷其脾胃,陽氣下陷,陰火上乘,致發生頭痛。其症,頭痛心煩,懶言惡食,倦怠少氣,陰寒則甚,自汗或喘,脈洪大而虛,治以補中益氣湯加味。
2.血虛頭痛,因思慮過度,勞傷心脾,致健忘怔忡,夜不成寐,頭痛目澀,精神不振,面唇色淡,脈象沉細,治以歸脾湯。
3.肝腎陰虛頭痛,因精血及津液損耗,肝腎不足,水不涵木,致陽亢生風而頭痛。其症腰酸目眩,口乾舌紅,五心煩熱,潮熱盜汗,脈象細數,舌紅少苔,治以杞菊地黃丸或左歸飲加天麻、鉤藤、菊花、丹皮之類。
中醫臨床是以辨證為先,上面說的不過舉其大略。我曾治過一個大熱症的頭痛患者,歷十餘年不愈,每日要服止痛劑,不服止痛劑,則痛不可當。他的症狀是頭痛在側,劇不可當,口苦口渴,目赤眵結,舌苔黃厚穢膩,大便秘結,小便短赤,脈數而弦,這很明顯的是火邪內蘊,我問他十餘年來看過什麼醫生,他說看過西醫也看過中醫,我深以為奇,為什麼十餘年中不曾遇到一個能辨證的醫生,我用龍膽瀉肝湯加石膏、知母、羌活、防風、枳殼、大黃治之十餘日即癒。
人的疾病,憑顯微鏡或科學儀器,不一定能檢查出來。憑病證倒可得到可靠的結論。有一個住在永和市仁愛街的頭痛患者XX,患頭痛,起先是進小醫院求治,在永和市看了四個小醫院,服藥只有短時的功效,痛得難受,於是到台北去看一個大醫院,檢查兩天,仍是徒然,患者是印尼歸僑,其鄰居有請我看過病的,介紹請我診治。他的症狀,是痛在右側,口乾口舌,失眠吐逆、便秘、脈數、舌苔黃,我斷為火痛,用溫膽湯加黃芩、黃連、柴胡、白芍、菊花、夏枯草等味,數日即癒,由此,可知中醫從病證診斷的正確性不遜於科學儀器的觀察。
中醫臨床無特效藥,有人說中醫在臨床上能顯殊效,是因其有祖傳秘方。這給了江湖郎中的藉口,他們也許把「百服靈」之類的西藥,加在藥裏賣給病人,不知辨證。臨床上只求以特別有效的藥顯能,是緣木求魚。不過,中醫要能精於辨證,非一朝一夕之功力,必須鍥而不捨,熟讀一些辨證的書,方底於成。」
頭痛頭暈有些是由於血壓過高而發生,高血壓如何辨證論治,說明如下:
我國醫學對高血壓的分型,各家主張不一,下面的分型,包括主要類型,中西醫對照,肝熱型相當於第一期高血壓,陰虛陽亢在第二期前一階段佔多數,肝腎陰虛型和陰陽兩虛分佈在第二期較後階段為多,中風型分佈在第三期。
(一)肝熱型
主證:頭痛、頭脹、眩暈、面赤、口乾、口苦、舌燥、目赤、多眵、便秘、口渴、形體俱實、煩躁、神志不寧、惡熱、舌苔黃燥、脈弦數有力。
治法:宜平肝清熱
龍膽瀉肝湯加減:龍膽草、黃芩、梔子、澤瀉、草決明、磁石、苦丁茶。眩暈者加鉤藤、夏枯草;口乾舌燥者加生地、玄參;或服當歸龍薈丸,每服三錢,一日二次。
(二)陰虛陽亢型
主證:頭暈、眼花,頭重腳輕、耳鳴、煩躁易怒、肢體麻木、雙手抖動,舌質紅、舌苔薄白、脈弦細。
治法:宜育陰潛陽
天麻鉤藤飲加減:天麻、鉤藤、磁石、桑寄生、生地、常歸、黃芩、草決明;煩躁易怒者加龍膽草;手顫加地龍;全蝎;手腳麻木加豨薟草;或用六味地黃丸、清氣化痰湯加減。
(三)肝腎陰虛型
主證:頭暈、眼花、耳鳴、腰酸腿軟、夜尿頻頻、形氣較虛、遺精、萎泄、足跟痛、舌淨無苔、脈沉細或尺弱。
治法:宜滋腎養肝
首烏湯加減:何首烏、菟絲子、女貞子、桑椹子、桑寄生、磁石、草決明、漢防已;夜尿頻者加黃精、覆盆子;或用獨活寄生湯。
(四)陰陽兩虛型
主證:除有肝腎陰虛之證以外,尚有怕冷肢涼,心悸,氣短,胸口憋悶,或有陽萎、早洩、腹瀉等症,舌質淡或紅,苔淨、脈結代,尺脈弱。
治法:滋補陰陽
炙甘草湯加減:炙甘草、黨參、阿膠、乾地黃、桂枝、麥冬、磁石;胸慾悶加瓜蔞、薤白;便溏加白朮、茯苓;陽萎早洩加淫羊藿、金櫻子。
(五)中風型
主證: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肢麻、頭暈、動轉失靈。
治法:宜袪風通絡豁痰
中風初昏迷時,痰聲漉漉者,一般酌情用安宮牛黃丸、蘇合香丸、牛黃清心丸,或局方至寶丹,甦醒後仍半身不遂者,或口眼歪斜,或麻木不仁者,選用大秦艽湯,黃耆五物湯、八味順氣散,或活絡丹,有的單用補陽還五湯或桂枝加桂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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