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心·佛心

    人鱼晚唱   电话[phone]

这是除夕前一天的早晨。

一声巨大的爆裂声穿透拂晓，我从睡梦中惊醒，聆耳静听，高速路上似乎传来好多人的哭泣声。糟了，可能出车祸了！再仔细听听，却没有了动静。也许刚才听到的是从梦里出现的幻觉。外面下着大雪，心想不用去看了，即使看了，也不起什么作用。再说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也有交警管的。我慢腾腾的起床。

母亲的耳朵很背，可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习惯性的去洗手洗脸，准备烧早香，透过门缝我望见幽暗的烛光里照着母亲虔诚的脸。

我拉开门闩，随着笨重的木门“嘎吱”一声响，只见天地白茫茫一片，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门前高速路上却依然车水马龙，这是春运的高峰期。人们归心似箭，恨不得让车辆插上双翅飞速前进。

突然从门前高速路桥段下面冒出来一群那女老少，有的披着被子，有的裹着地毯，浑身瑟缩。有几个大人拉着孩子，几个孩子的脸上都擦破了伤，满脸血迹。随行的妇女、小孩在哭泣。我这才明白刚才听到的巨响不是幻觉。清楚的看见一辆开往四川的大客车如巨兽般的侧翻在高速大桥边，旅客们一个个从天窗上爬了出来。死里逃生的行人死死抓住同伴不肯放手，茫茫然的脸上，好似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惊吓，一下子瘫坐在雨雪泥泞的邻家院子的场地上。寒风“呼呼”地咆哮着，用它那粗大的手指，蛮横地乱抓这些旅人的头发，针一般地刺着行人的肌肤。滞留的旅人万般无奈，只得将冬衣扣得严严实实的，把手揣在衣兜里，缩着脖子……看到这一切，我感到鼻子有点酸溜溜的，这些远离家乡、出来打工的人们，为了与亲人团聚，没想到这条通往家乡的路险些成了不归路，即使安全到达也是除夕之后了……好心的邻居在院子里烧起了大火，给行人供暖。母亲一生信佛，碰到这样的事情岂能袖手旁观？急忙叫我和父亲帮忙在自家的堂屋里烧起了大火，让受冻的行人过来取暖。母亲又去厨房煮了一大锅的稀饭给他们吃，又用粗糙的双手又给行人端茶倒水……我望着那双枯瘦的手，突然明白，母亲的那双手是菩萨给的。

距事发时间已经两个多小时了，警车和120急救车才一辆接着一辆的缓缓开来。这群受难的52名行人串成了一条链子，突然抢坐车成了敌人，彼此挤成一片。站在路口的这一段，我和母亲望着接送人群的车辆消失在公路的拐弯处，目送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此时雪已经全停了，东边升起了太阳，树上的雪大片大片地下滑掉落，吱吱作响。看着屋檐上的雪化成水滴流下来的时候，有种珍珠落玉盘的感觉。阳光穿过云层照着母亲满是沟沟坎坎的脸庞，我分明看见了母亲苍老的脸上顿时佛光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