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科｜ 炊烟升起

Save the ea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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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我独自静静地登上楼顶平台，因我家房子地势较高，这个大山之中的小山村尽收眼底。望远处山峦起伏，看天边落日余晖，白墙黛瓦的小山村，沐浴在秋日金黄的夕阳中，显得格外古朴静谧。不知不觉中，村庄里冒出了一缕炊烟，这是田地里劳作的村民回家烧晚饭了。从开始的一处，到两处，再到多处的炊烟纷纷渐渐升起。原本青云直上的炊烟，因为有微风吹着，变得弯弯曲曲，像一条条曲曲折折的山路，自己扶着自己努力向上攀登，又在向上的过程中渐渐散去、淡去。看见炊烟，闻到飘来的柴火味道，让我空落的内心多了一丝柔软，多了一些感动，也让我平淡的生活，多了一些诗情画意，还让我思绪万千。炊烟生动无比，像大地抛向天空的情丝，又像一首断断续续、缠绵悱恻的情歌。有炊烟的时候，天空变得更加明亮、高远，山里人家显得更加幽静、神秘，像一个痴情的男子，沉静在寂寞的思念之中。

山中村庄，山里人家，绿树掩映着，群山环抱着，有菜地，有竹园，有山林，有稻田。平常日子中，在村庄里见到的，有正在觅食的鸡鸭，村口路边的大树下有或卧或立悠闲吃草反刍咀嚼的黄牛，有四处巡视侦查的小狗，还有坐在小巷口孤独发呆的老人和放学归来的孩子。特别是家家户户都立着的烟囱，按时冒出乳白色的炊烟，争先恐后地飞向蓝天，那种场景，是我童年记忆里最为亲切最为熟悉的。看到炊烟，仿佛看到了希望，有炊烟的地方，就有宁静的生活，就有从精神到物质的满足。

生长在山村的人，似乎从出生之日起，就已经被命运圈养在这大山深处的怀抱里，整日里要与炊烟相依为命。或许是命运的驯化，善良勤劳的山里人，顾家，更恋家。每天，人们都在炊烟中塞满温暖的味道，倔犟的把炊烟定格为家的方向。一天天，一年年，炊烟被雕琢成了人们心灵的归宿。

人们要想烧熟一日三餐，烧旺日子，离不开添柴加火。为了烧出炊烟，在山里人家日常规划的劳作中，砍柴可不是小事，是一项重要的必不可少的劳动项目。人们清楚，谁懈怠了砍柴，耽误了砍柴，谁就是和日子过不去。上山砍柴一般都安排在秋冬季节的农闲时候，有砍毛柴的，有砍小树的，有爬上大树砍下树枝的。记得当年我和弟弟常随着父亲爬上十几米高的松树，用力砍下树枝。往往是越砍越高，快爬到树梢了，有风吹来，整棵大树会随风左右摇摆，必须是左手紧抱树干，右手用刀砍下树枝，当粗大树枝砍断掉落瞬间，树干会摇晃的更加厉害。当年爬上高高的树梢砍下树枝的场景，现在回忆起来还是有些后怕，村里就有人因此摔成重伤的。毛柴和树枝砍下后，要铺在山上，晒干后打捆挑回，送进柴房，或找块空地堆个柴堆，备足一年的用柴。

外出上大学，毕业后在城市工作，开始了远离炊烟的生活。城里的生活，原先是蜂窝煤和煤气灶，现在有天然气和各种各样的厨房电器，只见火苗，不见炊烟，甚至连火苗也不再显现。城里厨房中的抽油烟机，抽出的只是油烟，而不是烧柴火的炊烟。城里是没有真正炊烟的，炊烟是泥土孕育的，是与山村相伴的。只有到了皖南山村，回到群山环抱的村里，才能欣赏到感受到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炊烟。清晨，当第一声鸡叫时，唤醒了勤劳的村民，于是炊烟从厨房顶上的烟囱里升起，并伴随着柴火竹草燃烧的“啪啪”声，与晨曦共舞。

我与母亲在菜地里劳作之余，还陪伴母亲烧饭做菜。家中有电饭锅、电炖锅、电水壶、燃气灶等，但炒菜还是用大灶，因为这样才能烧出炊烟，烧出猛火，烧出温暖。母亲添柴加火，我则掌勺炒菜，刚从菜园中采摘来的辣椒、茄子、豇豆、嫩南瓜、韭菜、小菜秧等，用母亲亲手种的菜籽油清炒过后，味道还是不错，满满的农家气息。母亲是对炊烟心怀感恩的人，多年以来，一直坚持给大灶添柴加火，忍受着烟熏火燎，顽强地坚守着，让炊烟在我家厨房中升起。

我是一个在炊烟中熏蒸长大的人，炊烟是我人生命运的根。在那个食物短缺的年代，还是少年的我，对炊烟散发出来的柴草香味的诱惑，无疑是我无法抗拒的。炊烟不仅滋润了我的肠胃，也滋润了我年少的梦。随着年龄的增长，乡愁缠绕着我，每当空闲之时或朋友相邀的时候，我就想回到山村，去陪伴年迈的母亲，亲手摸摸那升腾而起又飘扬而去的炊烟，才觉得找回了丢失已久的乡音，才能安抚我那不安的内心。

站在楼顶平台，望着袅袅悠悠的炊烟，顿时温暖着我，让我有一种拥抱炊烟的冲动。我突然明白了，炊烟是大山深处最顽强的生命，炊烟本应该就是一种扎根于古村落里的植物，四季繁衍，香火旺盛，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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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玉科，马鞍山市政协社会法制委主任。写过大量的散文、随笔，有《梦里田园》、《飘落的枫叶》等多部文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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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老骥